這也導致了他一部分性格。


    他很少看那些善良正義的主角做救世主的故事,他更喜歡現實的主角。


    既然你要來殺我,那我殺你又有什麽問題?難不成還要聽你講完那些肝腸寸斷的苦衷後,替你傷心落淚一番,再不計前嫌地與你把酒言歡?


    可笑至極,他如果真的放過了想殺他的人,那肯定不是因為善良,而是因為他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雖然還沒見過,沈忘州已經對那位師祖產生了某種共鳴,他頗感興趣地想。


    這位師祖一定是那種電視劇裏隱士高人的形象。


    大約是一個活了不知道幾千年的怪老頭,鶴發童顏,麵貌醜陋,脾氣不好規矩很多下手極重……


    他在原著裏沒看到過這位師祖,想來戲份不多,不過……或許師祖在原著裏有別的名字。


    沈忘州隨口問:“三師兄,師祖他老人家叫什麽?”


    第7章 尊上


    “尊上沒有名諱。”


    遇錦懷指尖輕點下巴,解釋:“尊上大多時間在外遊曆,極少過問宗門事物,宗門內我們四位一代弟子可稱尊上師祖,也可和其他人一樣,稱唿尊上。”


    如此驚天滅地的人物,沒有名諱。


    沈忘州對這怪老頭更感興趣了。


    一晃三日後,鮫嶽仙宗那位修真界第一人的師祖迴宗的日子。


    此等大事,所有一二代弟子天不亮就動身前往月淩峰下,等待童子開門,麵見尊上。


    對其它宗門來說,尊上是一個幾乎不能提及的“禁忌”,但對鮫嶽仙宗的弟子們而言,尊上的地位不可撼動,無論外人怎麽忌諱,尊上都是修真界當之無愧的最強者。


    強者為尊,亙古不變的道理。


    尊上迴宗這種舉宗上下緊密籌備,翹首以盼的日子。


    翦緋庭卻一片祥和,就連外麵古樹上的鳥兒,都和庭主人一樣睡得正香。


    那天從月淩峰下來,沈忘州去藏書閣借了幾個話本,閑時看看打發時間。


    昨晚淘到一個有趣的故事,他看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放下書睡著。


    再睜眼,遇錦懷一臉無奈地站在他床頭,替他拿走蓋在臉上的話本,扶額喚他:“小師弟快起來,師祖今日迴宗,我們要趕快去月淩峰拜見。”


    沈忘州睡得迷糊,被喊起來後才想起今天是什麽日子,顛三倒四地給自己施了個潔淨術,又施法穿衣束發,上班遲到似的匆忙跟著遇錦懷禦劍而出。


    但到了月淩峰下就不可禦劍了,沈忘州隻得和遇錦懷收斂靈力,靠步行爬台階。


    一路上一個二代弟子的影都沒看見,更別提那兩個師兄了,隻有沈忘州和遇錦懷兩個人孤零零地在千級石階上狂奔。


    快到山頂時,遇錦懷提醒他:“小師弟,尊上不喜別人直視他樣貌,等會到了大殿,你千萬不要抬頭。”


    沈忘州“嗯”了聲。


    規矩還挺多,不過越不讓看他越好奇。


    在童子的帶領下,兩人穿過依舊伶仃的大門,繞過古樹,眼前的情景再次變換。


    更為震撼。


    三日前的亭台樓閣、池館水榭盡數消失,一座輝煌巍峨的宮殿取而代之,巋然矗立於山巔,鬥拱交錯,黃瓦蓋頂,氣勢磅礴。


    兩位童子合力推開朱紅大門,沈忘州的視線穿過中庭,遙望見更加雍容華貴的內殿,兩人合抱粗細的十根淺藍色石柱支撐於大殿兩側,上麵的浮雕被一層氤氳霧氣遮擋,彷如海平麵模糊的水霧。


    左腳剛一踏入,沈忘州就感受到一股極其壓抑肅穆的氣息,壓迫著他的靈力,仿佛有一股無從察覺的力量從大殿最高處蔓延,魂靈顫栗,百獸驚惶。


    遇錦懷則更難受,恐怖威壓下無人能逃,好像有一隻手掐握住了他的心髒,讓他連唿吸都小心翼翼。


    就連地上的靈植都不再隨風搖擺,仿佛在恐懼著什麽,瑟瑟發抖。


    不愧是修為深不可測的師祖。


    沈忘州深吸一口氣,和遇錦懷對視一眼,頂著這股壓力走向前方。


    沈忘州是遲到早退的常客,早已習慣這種眾目睽睽之下最後入場的場麵,走得若無其事,仿佛是來的最早的那個。


    但遇錦懷一向端方持重、恪守規矩,頭一遭遲到,就是在師祖迴宗這麽重大的場麵,讓師父麵上無光,心中難免愧疚。


    兩人剛走到大殿前,遇錦懷就拉著沈忘州躬身行禮,語氣尊敬。


    “弟子遇錦懷參見尊上,師尊。”


    沈忘州站在他身旁,有樣學樣地跟著躬身,重複了一遍。


    “弟子沈忘州參見尊上,師尊。”


    霖澤真仙坐於次首,頭疼地看著姍姍來遲的小徒弟,猜也猜到遇錦懷之所以遲到是因為誰。


    瞥了眼首位上神色玩味,看不出情緒的俊美男人,霖澤真仙立刻佯裝不悅地沉聲問。


    “怎來得這樣遲?”


    遇錦懷剛要請罪,就被沈忘州打斷。


    “弟子知錯。前日弟子靈力有所突破,找三師兄為我護法,今早才從閉關中醒來,這才來遲一些,望師尊莫怪罪三師兄。”


    當了這麽多年社畜,沈忘州臨場發揮編瞎話的能力可謂爐火純青,幾句話說完,臉色都沒有變。


    遇錦懷低著頭,聞言眼底閃過一抹無奈,到底還是順了小師弟的瞎話,沒做反駁。


    霖澤真仙尚未說話,一聲縹緲低沉的輕笑從高處傳來,打破了大殿死寂一般的壓抑。


    沈忘州心頭一跳,莫名感到這聲音,有點耳熟。


    能坐在高台上的,除了師父,隻能是師祖,他怎會覺得師祖聲音耳熟?


    霖澤真仙揣度尊上心情尚可,立刻道:“迴去罷,下次不可再犯。”


    沈忘州還在迴想到底在哪聽過這個聲音,腦海裏再次迴蕩遇錦懷的話。


    小師弟,你等會兒千萬不要抬頭。


    千萬不要抬頭。


    不要抬頭。


    抬頭。


    他還非要看看這老頭長什麽樣了!


    腦子尚未有反應,沈忘州身隨心動,突然抬起頭


    四目相對。


    黛藍色瞳仁藏匿於一雙含笑薄情的鳳眼,玩味地看著震驚住的少年。


    師祖他老人家是……胤淮?!!!!


    沈忘州瞪大眼睛,嘴巴幾次張開,都沒能發出聲音。


    他那“左右不會再相見”的“露水情緣”,是他師父的師父!他的親師祖!


    此刻,台下弟子皆恭敬垂首,唯有沈忘州大逆不道地抬著頭,於人群中直直望著高台上雍容尊貴的人,幾次掐握掌心,疼痛都提醒他這不是做夢。


    琴館裏那張旖旎誘惑的臉和如今這張臉完美重合,沈忘州想賴都賴不掉。


    還有什麽比公司開大會時發現自己睡了上司的上司更恐怖的事?


    沈忘州絕望中安慰自己,那一夜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胤……師祖想必也不想提起,他隻需要裝作無事發生……


    但下一瞬,胤淮便用行動告訴他。


    他想得很呢。


    薄唇微微張開,在沈忘州瞳孔緊縮,心髒快要停跳之時,胤淮鳳眼微彎,無聲地衝他喊出了兩個字。


    “官人。”


    沈忘州眼前一黑。


    不過幾次唿吸的功夫,他已經一敗塗地麵紅耳熱,逃也似的跟著遇錦懷站到二師兄秦雨身側,假裝自己是大殿內的一根柱子。


    人都到齊,霖澤真仙開始繼續說這次斷寒仙境曆練一事。


    沈忘州心亂如麻,一句沒聽進去。


    再次見到那張讓他神魂顛倒的臉,沈忘州沒有一眼萬年,隻有五雷轟頂,一時間心緒紛亂,再也不敢抬頭去看他的“露水情緣”。


    他和胤淮……他和師祖有過一夜春宵的事,他本來不想再提,可胤……師祖剛剛當眾無聲喊他“官人”又是為何?難不成……還想與他春宵二度?


    沈忘州瞪大眼睛。


    若是如此,他豈不成了師父的“師母”了?!


    從今後他叫霖澤真仙師父,霖澤真仙叫他師母,他們各論各的……荒唐不荒唐!


    正在糾結掙紮之時,霖澤真仙忽然話鋒一轉,捋著胡須笑眯眯道。


    “尊上此次召集你們,是要賞給一位弟子一件仙界罕有的靈器。”


    此話一出,百餘名弟子同時一震。


    尊上是什麽人物,比師父更強,傳說是已經達到分神期的大神,他口中的“罕有”,得是多麽珍貴強悍的法器,居然要送給他們其中一人!


    饒是鮫嶽仙宗門風謹慎,大殿內也響起了聲,年輕弟子們興奮地期待那個幸運兒會是自己,但沈忘州隻想立刻變成一塊石頭滾出去。


    他害臊到自暴自棄。


    人都睡了,東西還重要麽。


    思量間視線不受控製地移動,瞥過胤淮那張臉後又飛快移開,腹誹自己。


    什麽“鶴發童顏容貌醜陋”,明明……就是個禍水。


    霖澤真仙看向首位,他剛剛按照尊上的傳音把事情宣布下去,也期待有弟子能得到垂憐。


    此番境遇彌足珍貴,不知尊上會拿出什麽屬性的靈器。


    霖澤真仙在心中盤算時,胤淮漫不經心地抬手,一顆通體湛藍的瑩潤珠子漸漸於指尖凝結,金紅色紋路在珠心繚繞,碧藍和金紅纏繞扭曲,兩股毀天滅地的靈力融於一體,卻平靜地讓人不安。


    霖澤真仙險些坐不住,差點祭出自己的本命防禦法器,又深知毫無用處。


    尊上喚出的是他自己的本命靈丹,這顆珠子若是失控……三界怕是就要了結在今日了。


    一把年紀的霖澤真仙此刻額頭已是冷汗涔涔,想起父親的囑托,暗道孩兒怕是難以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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