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


    陽光明媚。


    連綿山脈的脈絡清晰可見,天上一團雲朵托著人飛行。


    劃過一道飛行雲,追上許仙的背影。


    他趕了有至少一天的路了。


    全是自己嘴賤惹的禍,被敖凝霜一腳踹下了床,隻好摸黑趕路。


    晨風撫去燥熱,麵上又覆冰冷。


    黑眸含著煞氣,跳動著暴怒,視線寸寸釘進火燒之後的重岩疊嶂。


    隻見,森林的樹木全都枯萎,焦黑的土地宣示著火焰曾經的咆哮。


    此地的白雲都熏了色,灰蒙、低沉,嗚咽著血淚。


    眼睛掃過燒焦的動物屍體,他按壓雲朵,快速墜入大地。


    蜿蜒小徑盡頭不再是林間小築,而是一座擎天山峰,與大地相連處,留下一個大大的灰白圓圈。


    放眼望去,盡是敗破之景。


    他鬆懈心神,身融入天地,任由千萬道氣息穿體而過。


    世界軟化成一道道線條,每一次透體都會截取一點氣息。


    兀自低語:“搬山之道、石之道、火之道、土之道……”


    突然止聲。


    他凝視著麵前的虛空,一個光點流動勾勒出一道相連的輪廓。


    “吼——”


    猙獰的狼人發出一聲咆哮,猩風吹拂著他的發絲。


    沒有惡臭,他畢竟是殘留。


    殺戮的氣息崩散,狼人體內鑽出一個俊美、妖異的青年,著華麗的燕尾服。


    蒼白的臉色透露著不健康的興奮,微啟的薄唇含著兩顆虎牙。


    他的紅色舌頭舔吸著虎牙,卷入一絲甘美的鮮血,咽入體內。


    “啊~”


    舒服的呻吟,瞳孔一瞬間染成紅色,感歎道:“清香、甘甜。”


    他的臉上扯出一抹妖冶的笑容,慢慢歪過頭看去。


    “嘿!亞契·拉金,你太暴殄天物了吧。”


    許仙聞聲轉過身,看到一位神父,他悲憫的擒下石頭怪。


    破石頭被斬去了雙腿,套上兩個銀環,其中流轉著聖光。


    它頭頂的四葉草去了兩片,枯萎了一片,生機近乎無。


    神父眼中閃過金光,他的視線透過許仙,落在身後的吸血鬼身上。


    語氣哀傷道:“馬丁,你不能被本能支配。”


    “它很鮮美,不是嗎?”


    玩世不恭的聲音是最後的殘留。


    光點劃過天空,隱於天地。


    許仙雙眉緊鎖,雙眼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卻沒掩下臉色陡然一白。


    他摸了腹部,手掌有一抹殷紅。


    瞬間,法術破!


    他神退出天地,鑽入體內,眼中千萬道氣息融為一體,不再靈性可察、人眼可視。


    山是山,殘破是殘破,死人未來必定是死人!


    許仙捉來一道彩雲,放在嘴邊細語幾句,手一鬆,雲彩自動解體流向遠方的來路。


    “嗚嗚、嗚——”


    大拇指、食指作環,置入口中當哨子,先吹兩次短哨、再長吹一哨。


    哨聲傳出極遠,迴蕩在灰燼之地,卷動著烏雲。


    稍後,許仙負手而立,等在原地。


    天地無奇不有,總會有靈幸存的。


    “啾啾啾。”


    焦土之下傳來微弱的叫聲,撬動著層層灰燼。


    手掌虛握,隔空攝物,救出掩埋的小家夥。


    是一隻小狐狸,身上黑乎乎的,毛發卷曲,手一捏就成粉末了。


    不等許仙詢問,他耳朵顫動,偏頭去看。


    遠方的黑線有異動,一隻老鼠鑽在灰燼裏,窺視著人類。


    “來。”


    輕輕喚道。


    老鼠突然發現自己漂浮了起來,快速的向人類飛去。


    它本能的要逃竄,四肢劃拉著空氣,驚恐的叫:“吱吱吱——”


    “噓!”


    許仙手指放在嘴上,示意它不要出聲。


    老鼠仍然在叫,卻再也傳不出聲音。


    他側耳再聽,確定附近沒有精怪了。


    彈了兩粒丹丸,分別進了小狐狸和老鼠的嘴裏,它們的傷勢轉瞬間恢複。


    老鼠驚異的扭頭去看自己的斷尾,癢癢的、麻麻的,


    它不再掙紮,殷切的看著許仙。


    “啾!”


    狐狸叫牽來一人一鼠的注意,它焦急道:“啾啾啾!”


    “焦土裏有你的同族?”


    “啾!”


    許仙卷袖一揮,掀飛厚重的灰燼,露出地下三隻大狐狸。


    他放了小狐狸,平靜道:“它們死了。”


    小狐狸撲在大狐狸身上,眼角流出淚,染著灰塵落在屍體上。


    它焦急的叫道:“啾啾啾!”


    見它們不動,小狐狸一邊指了指大狐狸,一邊指了指自己的嘴。


    “沒用的,它們死了。”


    許仙再次強調,沒有浪費丹丸的打算。


    “啾!”


    它憤怒的瞪著許仙,呲牙弓背。


    “吱!”


    老鼠在空中滑動著爪子掉頭,它兇狠的對小狐狸發出恐嚇的叫聲。


    許仙無動於衷,他從不自詡自己是好人,問不出便就搜魂,平靜漸漸淪為冷聲:“沒時間陪你過家家。”


    “我不介意,你一家整整齊齊的上路。”


    “現在!我問你答,算是報了恩。”


    威壓著小狐狸,丟下老鼠。


    詢問道:“你們應該知此地的道場。”


    老鼠瘋狂的點頭,“吱吱吱。”


    許仙滿意的點頭,“你沒說錯,我知道沒死,他們抓了人去了哪兒?”


    “吱——”


    “東麵?”


    “啾!”


    小狐狸突然打斷老鼠,它站起身揮舞著爪子,指向西方。


    許仙蹙眉,看著它憤怒的樣子,冷聲道:“你若是騙了我,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啾!啾啾!”


    “入了水?便不知了?”


    “小老鼠為什麽說去了東方?”


    “啾啾啾!”


    “吱吱吱!”


    看著信誓旦旦的小狐狸和辯解的老鼠。


    他頷首,說道:“信你一迴,莫要找死。”


    話罷,身化流光衝入天空,劃破烏雲消失在天際。


    稍稍一刻,流光落入水邊。


    其河有三米寬,流向大江。


    他頓時迴想起峽關的賊人,以及霧之曾說捕捉修者、精怪之事。


    為力證猜測,中指擠出一滴血滴入河水。


    血液入水不化,縈繞著琉色,如同一顆血色的龍珠。


    因此,對水類生物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河底各類的魚類蜂擁而至,吞吐著血珠,卻每每穿體而過。


    幾分鍾後,一頭烏龜慢悠悠的遊過來,撕咬擋路的魚類。


    清澈的河麵紅了一片,又流向大江。


    它雄赳赳的一口吞下血珠,氣息瞬間變強,體型漲大了一倍有餘。


    這時一隻手伸入河水抓住烏龜。


    它大怒,剛突破便遭受奇恥大辱。


    一個感受不到氣息的凡人竟敢捕食它。


    找死!


    烏龜張開嘴去撕咬人手,卻硌的牙生疼,它瞬間慌了神。


    天音入耳:“我且問你,近日可有修者、船隻經過這條河。”


    它連忙點頭,吐出幾個泡泡,映射出幾個人的麵孔,赫然是狼人、吸血鬼、神父,以及其他雜兵。


    “去了哪兒?”


    一個泡泡升空,大手隨後扔下烏龜。


    它隻覺得自己是死裏逃生,龜足快速的劃著水,逃迴老巢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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