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野之地,多有坑坑窪窪的土路,走路極其費時費力。


    今夜,土路之上,有一道一僧結伴而行,如履平地,步伐極快。


    像是在爭個前後,你追我趕,唾液四射,風涼話比夜還要寒心。


    四目道長、一休大師鬥著嘴,不覺煩悶樂在其中。


    毫不耽誤的尋找陰氣匯聚之地,將一頭頭僵屍揪出來,挫骨揚灰。


    “停!”


    四目道長忽而停下,謹慎的觀察著周圍。


    他們身處山穀,草木茂盛,月光難以照亮,視線昏沉,看不真切。


    “怎麽了?”


    一休大師左右看了一圈,沒有發現異樣,詢問道。


    “有血腥味兒。”


    狠狠抽動鼻子,四目道長確信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兒,撥開樹枝,小心的向前探尋。


    一休大師對血腥味不敏感,跟著四目道長。


    “綠僵。”


    抬眼看去,一頭綠僵正吸食著活人的血液。


    那活人抖得如篩糠一樣,嘴中發出“嗬嗬嗬”的聲音。


    一休大師勃然大怒,麵若金剛,當即跳了出去,飛舞著禪杖砸在飛僵的腦袋上。


    隻砸歪了官帽,綠僵隨手丟掉活人,滿口鮮血,咆哮一聲,伸手刺向一休大師。


    四目道長沒能阻止一休大師出去,無奈的跟上,揮著中型青銅劍砍在綠僵手臂上。


    鏘——


    眼見不起效,一休大師丟掉禪杖,取下兩枚佛珠,騰飛而起,摁在綠僵眼睛上。


    雙腳蹬著它的背,掛在綠僵身上,狠狠扣著佛珠。


    眼睛冒起汩汩白煙,屍水順著青麵流淌,滴在地上腐蝕一個個坑洞。


    綠僵吃痛,淒厲的慘叫著,慌不擇路的跳進樹叢中。


    四目道長失去了視線,他急忙撥開枝葉,追了過去。


    綠僵幾個跳躍,徹底沒了身影。


    “老和尚?”


    “人呢?”


    “老和尚——”


    四目道長急切的尋找著一休大師,揮舞著青銅劍砍斷礙事的樹枝、雜草,大聲唿喊道。


    尋了半天,除了迴音,連個人影都沒有找到,四目道長氣得破口大罵:“你個老東西,去死吧。”


    “一根筋的玩意兒,較什麽勁兒,誰跟你搶了。”


    “老東西、老東西、老東西…”


    咻——


    一團陰影從四目道長頭頂襲來,他眼疾手快的揮劍砍下。


    一條斷成兩半兒的蛇,在地上蜷縮掙紮著。


    像是吹響了號角,樹木上冒出數不盡的毒蛇,豎瞳森冷的盯著他,彈射而起,攻向四目道長。


    青銅劍舞成圓盾,一一擊飛毒蛇。


    忽視了地麵,一隻隻蜈蚣湧向四目道長。


    一口咬在腳脖上,瞬間烏黑一片。


    他感覺腳踝一陣刺痛,全然沒了知覺,低頭看去密密麻麻的蜈蚣。


    四目道長臉上驚怒一閃而過,在身上貼上金剛符,拖著腿,轉身逃竄。


    取出符凡三道,乘雲符貼於額頭,六丁符貼在左臂,六甲符貼在右臂,左手掐騰龍印,念念有詞:


    謹請六丁六甲神,白雲鶴羽飛遊神,本身通林虛耗神,足下生雲快似風,駕吾飛騰在空中。


    吾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攝!


    咒畢,四目道長腳下生雲,白雲騰駕而起,脫離蟲海。


    扯掉掛在身上的毒蛇,四目道長服下解毒丸,冷靜的在高空,尋找著山穀中的敵人。


    巫?!


    靈光一閃,四目道長突然想到,九叔說的降頭師。


    他頓時氣得咬牙切齒,一群縮頭烏龜的雜碎,敢埋伏我。


    攜帶著怒火,四目道長一寸寸的尋找著。


    “找到你了,雜碎!”


    四目道長目光發冷,看著山林綽影間一隻眼睛。


    結下腰間的布兜,取出一鬥二升大豆,淨草一束,且念咒:


    天真敕奏,驅使草豆,大變神兵,為吾行營,急唿速至,不得久停,聽吾神咒,各付真形,神水一噀,草度豆成。


    急急如律令!


    咒畢,高空拋下,撒豆成兵、斬草為馬,遇風人漲七尺,馬高五尺。


    數百兵馬落地,扯碎山林,逼出降頭師藏身之處。


    四目道長一窺麵貌,滿臉嫌棄。


    身材矮小,滿臉鼓包,背著一大塊腫瘤,腰間別著一個帆布袋、三個葫蘆。


    葫蘆沒有蓋子,流出數不盡的蜈蚣、毒蛇、蠍子。


    新仇舊恨,一起了結,四目道長高坐雲端,沒有下去的打算,念念有詞:


    雷霆號令,天地青寧。雷霆猛吏,欻火大神。驅雷社令,馘戮邪精。通傳報應,考究姓名。雷伯大仙,急降真靈。


    急急如律令!


    同時,數百兵士齊齊勒馬,端起長槍,發起衝鋒,塵土飛揚。


    降頭師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指揮著毒蟲迎頭而上。


    衝陣之勢深陷蟲海,臨近兩寸,長槍便可刺穿降頭師脖頸,被毒蟲啃食殆盡。


    而這時,風雨大作,烏雲壓頂,雷鳴電閃,天空像是紅透了臉蛋,降下一片火海,落入蟲海之中。


    死傷無數,蟲群驚慌失措的逃命。


    火光映照下,降頭師臉色可怖,身體四分五裂,飛到火海之外。


    他蓋上葫蘆,省的逃迴的毒蟲帶迴天火,毀了寶葫蘆。


    取下帆布袋,小心的展開,裏麵躺著一個縮小版的嬰兒,渾身黏液、臍帶未剪、唿吸盡無。


    降頭師割下自己的舌頭,喂給袋中的嬰兒。


    嬰兒咀嚼入肚,眨眼間有成人高,大手胡亂抓著樹、草、土、毒蟲塞入嘴裏,口中哭喊著:“餓、餓!”


    降頭師搖了搖鈴鐺,嬰兒頓時僵硬不動,眼中依然流露著饑餓。


    他嘶啞的說道:“乖寶寶,吃了它!”


    “吃了你,吃了你!”


    嬰兒狂怒,對著四目道長怒吼,大手伸向天空,撈著四目道長,撲了空也要把空氣塞進嘴裏咀嚼。


    四目道長駕著雲躲閃,怒不可遏。


    這畜生活刨了七七四十九位孕婦!


    該死!該死!該死!


    剛要施法,四目道長悚然一驚。


    那嬰兒竟然爬上了天空,腳下仿佛有台階,一步一步向他襲來,神情愈發癲狂,哈喇子狂甩,嚎叫著:“餓、好餓啊!”


    四目道長無奈,隻好按住雲頭逃離。


    卻不想,當頭撞上降頭師的頭顱,他張口便咬在四目道長的肩膀上。


    一拳砸在腦袋上,試圖讓他鬆口,追來的嬰兒大手一揮穿過雲,險些給拍散。


    四目道長穩住身形,忍著劇痛,取出青銅劍,將要刺下去。


    降頭師鬆了口,墜下森林之中。


    這時,嬰兒又追來,它痛哭流涕的喊道:“好餓啊、好餓啊。”


    聽的他目眩,生出一種饑餓感,暗道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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