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徐病的出現,那城門口處並未發生流血慘劇。


    王小凡後知後覺,單薄的褲子裏,流出一一點溫熱,剛剛死亡襲來的恐懼,讓他失禁了。


    他雙腳無力,很想摔倒,卻感覺始終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風拖住自己。讓他不至於再出醜態。


    “哼,找死!”


    那富家護衛見這一腳,被對方單手接下,眼中閃過冰冷殺意,直接轉身側踢。


    那通玄罡氣遍及整條腿,這一腳甩去時,空氣傳出啪啪啪的響聲,雪花落在腿上,也頃刻間被蒸發為了水蒸氣。


    可見這一腳之恐怖,毫無疑問可將石頭踢出裂痕。


    血肉難擋。


    “小心!”有女子驚叫道。


    徐病卻無視那一腿,僅僅是向前挺進一步。輕描淡寫間,便一腳將那護衛踩在地上。


    對於咬人的惡犬,他懶得理會,而是看向那富家公子哥,青銅麵具下的臉多了幾分玩味之色。


    通玄境的強者當作護衛,這小子身份不簡單啊。


    恐怕至少也是一個氏族子弟。


    不過…他徐病打的就是氏族子弟!


    還未等徐病發話,那富家公子就是跳腳暴怒,連推帶踹的讓那四名護衛出手格殺此人。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本小爺大好的雅興,全被你這廝破壞了,破壞了!”他氣得滿臉漲紅。


    顯然從未有人這樣忤逆過他。


    徐病不耐煩的一揮手,那四名護衛東倒西歪被吹翻在地。


    生死不知。


    “你他娘的,你他娘的,你還愣著幹什麽,愣著幹什麽,有人造反,這他娘的是造反!”


    “趕緊給我出兵拿下!”


    公子哥見勢不對,朝著守門的士兵怒罵道。狼狽的逃竄到士兵的身後躲著。


    “哦哦。”


    士兵也慌了神,一吹口笛,本在休息的守城軍隊,快速集結而來。


    “大人…要不算了吧。”


    “我們不進去了,我們不進去了。這裏太可怕了。”


    王小凡身旁的女子淚眼婆娑,被嚇得六魂無主。


    王小凡也是一臉煞白,渾身顫抖。


    此刻,那上千流民,發出窸窸窣窣的抽泣聲,飽受欺淩隻能咽進肚子。


    “不進去?那你們去哪?”徐病問道。


    “不知道,反正不進去了,凍死也不進去了。”王小凡迴道,眼中已經盡是絕望。


    這樣的大熙城,進去了又能如何?


    那富家公子哥聽到幾人對話,當即得意笑道:“哈哈哈,現在想走,晚了!”


    “你們一個都跑不了,要怪,就怪這個王八蛋!”


    他指著徐病罵道。


    一邊又催促士兵,“快,快給我拿下他。”


    而此刻守城的士兵也已集結完畢。


    看到那來勢洶洶的人流,不少饑寒交迫的流民,當即癱倒在地。


    “唉…”馬車中的紀沅,麵色複雜的看著那道身影。


    “給我拿下!”


    一名將領從人群中走出,看了富家公子哥一眼,又看了徐病一眼,隨後毫不猶豫的下達命令。


    雖徐病氣度不凡。但他可是認得這富家公子乃是何許人也。


    乃是盧氏之子。


    盧氏可是名門望族,在大熙城裏有一座三百餘畝的府邸,家族成員遍布朝野。


    這種家族的勢力,是深入到地方的,不敢忽視。


    被紀沅所剿滅的孫趙兩家,也是名門望族,也有地方勢力。大熙城裏的孫,趙兩家,已經被連根拔起,徹底剿滅。


    讓外人無話可說。


    但地方上的南陽孫氏、晉東趙氏,可還雄踞一方。


    一個家族有多強大,關鍵看兩個方麵,其一:朝廷上的話語權。


    其二,地方上的掌控權。


    二者缺一不可,也是互相倚仗,否則氏族子弟,憑什麽能做到任由朝代更迭,卻依舊世代為官的。


    而這位將軍的頂頭上司,便也是姓盧,所以站在那一邊,還用得著考慮嗎?


    得到命令的士兵,率先將徐病包圍,那些流民不過烏合之眾,就這名高大男子,才有稍微棘手。


    “哼,仗著自己有一點斤兩,將企圖硬抗軍隊,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守城的將軍冷笑道。沒對上軍隊的人,是不會知道軍隊的恐怖的。


    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擺好隊形,軍意凝結,是完全能夠弑仙的。


    軍隊的人氣、殺氣、精氣神交匯凝聚,便是山上仙人見了也發怵。


    再擺出龐大的軍陣…


    徐病料到了事態的演變,眼神平靜的看向那守城的將軍。


    隻見它緩緩向前走一步,本是刻意隱藏的帝師之威,在此刻釋放。


    這一刹那間,無盡的威勢,如同洪水般傾瀉而出,飛流直下。


    在那威勢之下,軍隊好不容易凝結的軍意,被頃刻之間衝得粉碎。


    緩慢飄落的雪花變得紊亂,好似也在懼怕著什麽。


    “你怕他,難道就不怕我嗎?”


    徐病看著守城的將領,話音落下的那一刹那,一隻撲擊長空的飛鷹俯衝而下。


    徐病將麵具摘下,露出自己的真實麵孔,就這麽靜靜看著對方,等待迴應。


    隻道這副姿容與氣度,當世何人能出其二。


    “是…”


    “是國師大人!”


    有幾名士兵驚聲叫喊。


    軍演之日,他們曾遠遠見過徐病一眼。


    “不對啊,我聽說他不是滿臉毒瘡,肥胖不堪嗎?怎的這般…”


    “笨啊,這些都是朝中大臣有意傳播的,那些愚昧百姓不知,你還不知嗎?”


    ……


    軍中議論聲傳出。


    守城將領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麵色難看到了極點,沒想到遇到了鐵板。


    這位國師大人他自然不會沒有聽說過。


    如果說得罪了盧公子,他日後是會被穿小鞋,升遷無望。


    那麽得罪了國師,他可能此刻,便會血染三尺啊!


    “國師莫怪,國師莫怪,小的不知是您,小的不知是您。”


    將領磕頭而下。


    那本是氣勢洶洶的士兵,也緊隨其後,齊齊跪拜,臣服在此帝師之威下。


    徐病看向盧氏的公子。


    那先前還很囂張的富家公子可,此刻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上下牙磕磕碰碰。


    “國師…他就是國師?”


    盧家公子臉上懼怕難掩,不斷重複嘟囔同樣的話語。


    他怎會沒聽過徐病的名聲。


    便是他老子來了,也不敢在徐病麵前如此囂張,因為…真的會死的,這人敢以仙法亂凡,百無禁忌!


    而此刻,切身體會到那如同八月潮水拍擊般,一波連著一波的恐怖氣勢後,他的更加感覺自己已是離死不遠,再難善終也。


    “國師饒命,國師饒命,小人知錯了。”


    盧公子也一跪而下,未見到徐病前,他對這位國師是打從心底不屑,也曾放過許多豪言。


    然而麵對麵,當對方顯露真容後,這份恐懼與求饒,是絕對發自內心的。


    至於一開始的憤怒…早便拋到九霄去了。


    馬車中的紀沅,見到此景,也不由得輕歎。


    這位盧公子她是認識的,全名為盧全心,她印象中此子有些才華,但秉性不善,若是能加以改進,能是個不錯的人。


    然而今日之所見,這盧全心站在徐病麵前,便是一個草包,都快站不穩腳了。


    如何敢忤逆絲毫?


    沒有對比,便沒有傷害……紀沅如此想到。


    這件小麻煩,隨著徐病顯露真身,釋放威勢,刹那間便解決了大半。


    他一甩手,隔空將那盧家公子,扇暈了過去,隨後言道:“此子縱奴傷人,依法嚴懲。若有人有異議,讓他來尋我。”


    “是,是。”


    將領連連點頭,朝手下道:“還不將他押下去。”


    “對了,是何人讓你們,不給這些流民進城的?”徐病又問道,“如此天寒地凍,將他們攔於城外,與逼死他們何異?”


    “是…是小將考慮不周,小將是念及流民進城,恐影響城中安穩,所以才…”


    “所以才置之不理?”


    “不,不敢,小將認罪,小將認罪。”


    那將領哆哆嗦嗦,不敢抬頭,聽候發落,此事他本就心虛。


    徐病眯著眼睛,也確實在思考此事的賞罰分寸。


    將領此事自然是不對的,不過卻也有幾分在理的地方,但這並不是不讓流民入城的理由。


    大熙身為國都,自是有庇護大熙子民之責任。


    故這位將領,可記一次怠職之罪。


    不過…話又說迴來,站在這位將領的角度思考,若流民入城,對這將領而言也確實難辦。


    理由很簡單,流民居無定所,又無糧食,若真入城來,誰能妥善安置?


    以如今大熙大臣的尿性,恐怕也不肯掏糧食出來給流民吃吧?


    這樣發展下去,流民入城也是死,到時候城中起了瘟疫,死更多人,他這將領可就人頭不保了。


    徐病自然不是為其開脫,隻是這個事情,並不隻是反映了一個問題。


    官員貪腐、不作為、視人命如草芥……


    這次流民入城之事,恰恰是大熙腐爛入骨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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