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九年前的那個孩子!”


    “我刀疤血殺人無數,配不上那名字。”


    “人生如此,拿酒來!”


    “小男孩.....”


    ......


    “別再等了,以我身軀,遭天雷之劫,破它一縷殘魂吧!”


    “我就是,你要找的桑楚。”


    “......給阿蠻,告訴她,我愛她......”


    ......


    無生和小雪坐在船頭,兩人都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漸漸遠去的魔島海淵,腦海中閃過刀疤血和桑楚說過的話。


    他們身旁放著,鮮紅的雙生結玉和那把生鏽的大鐵刀。


    惡蛟那伽灰飛煙滅後,魔島的三指山已經被夷為平地,清晨的海域天空,甚是湛藍。


    海風輕輕吹著,連剛來時,他們看到的那些黑色海水,如今也清澈如鏡。


    小雪難過道,“他們永遠留在了那裏......”


    無生沒有說話,他低下頭,“嗯......”


    漸漸的,魔島海淵消失在海中天際。


    小雪忍不住轉頭埋入李無生的臂膀裏,大哭。


    眼淚滑落在嘴角,這番滋味,江湖此時是苦的。


    她在哭自己沒有能力,無法救迴桑楚,在心疼阿蠻還在家中癡癡等待,在哭這江湖之中,還有像刀疤血這樣無可奈何的劍客人生。


    當初出蜀地時,她桀驁的稚氣道,“江湖風大,我才不怕,天才機關術在手,自然不在話下,即入江湖生死為疆......”


    如今,這幾次的生離死別,溫家滅門,溫詞和蘇婉兮至今躺在藥築內未還魂,她此時才明白,何為生死為疆,在生與死的盡頭,有人甘願赴死,為救他人,是多麽堅定的信念,還有人以死明誌,此生又有多少無奈不得已。


    李無生輕輕的安撫著她的頭發,無語凝咽。


    從出山門後,他一路狂殺至今,時常想起自己的師父曲無南,靡靡老去的背影,站在嶺川劍閣的窗口,看著漫天飄雪,等他下山平安歸來。


    看到將自己抱出血泊的救命恩人溫商,慘遭屠殺一門,他生來第一次下跪,求人救溫詞,這一跪他心甘情願,是帶著愧疚。


    入東海後,遇見一個執著等待多年未歸愛人的少女,和那個懺悔荒唐一生的無名劍客,想到這些,這個少年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茫茫大海,他知道要殺該殺之人,心中更加堅定以浩然正氣,天地無生,斬誅邪,蕩惡魂。


    ......


    來時嘰裏呱啦問刀疤血名字的顧金羽,此時也坐在甲板上,雙眸無神,垂下了頭。


    “刀疤血好名字!你這個刀姓,本顧家員外第一次見......”


    “這個邪馬的賊子藐視我,你還不揍他!”


    “那你叫什麽名字?中原哪裏人?”


    “刀疤哥是要以死謝罪嗎?”


    “這怪物長得也太惡心了,嚇死本顧員外了”


    “大俠你不能死!”


    .......


    他緊緊的攥緊拳頭,從小生長在金罐子裏長大的大少爺,娘親早逝後,可爹爹和太奶奶對其疼愛有加,他自小紈絝,口不擇言,巧舌如簧,自以為花不完的錢財,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可以有更多的朋友,常常把那句“千金散盡還複來!”掛在嘴邊,逍遙跋扈。


    可是自從在風濺溪木塔內,死裏逃生,被李無生救了後,他本就吃軟怕硬,圓滑世故,喊著李白二人,追在他們二人身後為兄弟,混江湖至今,他感受到了何為友情,一起江湖打架,一起喝酒吃肉,成為生死相依的兄弟。


    而為天下正道而戰的李無生,勇往直前不甘示弱的白清雪,為守護家族而沒了半條命的溫詞,為救兄長,小小年紀,便跟著入這魔島海淵的溫香,如今在東海結識隻有一麵之緣的苗家少女阿蠻,無名人士刀疤血,為斬蛟破井的桑楚.......


    想到這些,在生與死的盡頭,他好像全程什麽都沒做,又好像什麽都做了,做的盡是些無用的事。


    “我就是個無用的廢人!”


    他想起嘴巴毒舌的那些話,他悔恨著眼淚,連抽自己兩巴掌。


    黃雨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道,“哎,君子有淚不輕彈!”


    “我不是君子!我就是個無用的廢人!”


    他低著頭,頭上的小金冠子掉落在腳旁,黑發垂下,包裹著他的臉,有眼淚落了下來。


    李無生起身走來,將地上的小金冠子撿起。


    溫香安撫道,“羽哥哥,你可是我們大家最重要的吉祥物,有你在,我們才會一往無前!”


    他猛地抬起頭道,“真的嗎!阿香!”


    李無生將小金冠子塞進顧金羽的手中,“當然是最好的吉祥物,這一路吃吃喝喝,哪一頓酒不是你新宋麒麟請的,我李無生可不是白吃白喝的主,有你在,我才能海吃海喝!”


    白清雪抹了抹眼淚道,“小金冠子要樂嗬嗬的才對,有你在,我們才會一往無前,統統鎮殺!”


    李無生調侃道,“小雪說的對,你不在,我殺人都不爽了,嘖嘖就很沒意思,所以你小子,必須得跟著我們!到處殺人才行!”


    顧金羽這個耳朵根子軟,一哄就好,他轉臉背對著眾人,看著消失的魔島海淵方向,倔強道,“算你們有眼光。”


    他停頓了幾許道,“我新宋麒麟對這東海起誓,從今日起好好學武!”


    黃雨笑道,“喲嗬,小子開竅了!”


    溫香笑得雙眼彎彎,“羽哥哥,我支持你,你學好了來和我打架!咱倆一起練武,共同進步。”


    “你這心思藏得可真夠深的,阿香你長得小小的,可那一小拳就能捶死我!”


    顧金羽倔強著說完,轉臉看著黃雨道,“師父在上,受徒兒顧金羽一拜!”


    黃雨喜笑顏開,“好好好,早就跟你說了,你就該拜我為師。”


    無生好奇道,“老登,什麽叫就該啊?”


    小雪也跟著追問,“對啊,前輩,你這話的意思,好像是命定似的。”


    黃雨的白發飛揚在海風中,驕傲道,“那豈不是,就是命定,李無生這小子被天命之劍選中,而老朽我的天地之力,總要有傳人,顧金羽就是我以後在這世間的傳人!”


    ......


    東海之間,緩緩歸航。


    顧金羽站在來時刀疤血撐帆的地方,隻見他握起繩槳,乘風而起。


    李無生拿著生鏽的大鐵刀,走到他身旁,放到一邊。


    “他說他的小妹在臨安城外的小村子裏......”


    “李兄,我們還不知刀疤哥叫什麽名字,迴去後,我們就去臨安城外,看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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