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三十四歲,長得結實,高大。深色的皮膚讓人覺得十分的健康。


    “誰說我們搞農業的不是高科技。農業難著呢。”


    “現在月亮上都建的到處都是基地了。但人類攝入的澱粉和糖類不還是主要靠植物合成,蛋白質也是主要靠動物提供啊。”


    “人工合成澱粉?人工合成蛋白質?人工合成的量少的很,成本也高。”


    “還是多在植物、動物、微生物身上想解決方案吧。”


    田豐對跟在他後麵的工作人員做著說明。


    “你們年輕人進入這行就安心幹下去,未來機會多著呢。別對農業失去信心,都什麽年代了,還有這麽離譜的偏見。”


    *******


    田豐並不簡單,他的學曆很高,他有四個博士學位,動物學、植物學、微生物學和環境科學。


    “我就是要向整個生態圈要資源,讓現有的資源循環起來,發揮最大的作用,養活地球上的一百二十億到一百五十億人口。” 田豐不止一次信誓旦旦的在他的同學和同事麵前這麽說。


    “田豐,現在地球上還沒那麽多人,一百億還不到。”


    “以後會的,我要為人類的以後做規劃,這是我工作的意義。” 田豐迴答。


    “行,你是偉大的科學家,哦,農學家。”


    “不,我就是農民,偉大的農民。” 田豐說。


    “好,都行,你怎麽說你自己都行。對了,你女朋友真的和你分了。你看你,你個人都不努力,那一百二十億的目標怎麽實現?”


    “不差我一個嘛。” 田豐無奈的說。


    “科學家,怎麽這個道理還不知道。一個娃也是娃,積少成多,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不···。”


    “別不了,煩死了,女人不理解我,你也不理解,你還在這兒煩我。”


    田豐最近特別煩,除了在育種上遇到不少問題,他處了幾年的女朋友也正式和他結束了關係,她的理由是看不到希望。“怎麽就看不到希望呢?我們不就是在希望的田野上嗎?” 算了,不理解就算了,將來遲早是要分開的。現在分開痛苦還小些。


    *****


    “我可不是來煩你的老同學。我給你提供個好機會。”


    “你看,月球之子項目,在月亮上生活兩年,可以工作,還能談戀愛,談好了還可以生孩子。”


    “你的問題全解決了。你要的太空和低重力環境育種,解決了,還不用你的預算。”


    “錢對你來說多重要,要不是你這麽窮,搞不到經費,自己也沒錢,人家姑娘能跑?”


    “這個方案好,不用你拿錢,人家提供環境。”


    “第二,女朋友的問題也有解決的可能。那個跑了,跑就跑了吧,還有好的呢,咱們再找。我看了,你的條件可以的,不算差的,畢竟好幾個博士頭銜呢。長的是黑了點,但是總有不嫌黑的姑娘吧。粗粗壯壯的肌肉男,要是按牲口的標準也算是良種了。“


    “去你的,按什麽牲口,我算牲口你算什麽,咱倆不是同類嗎?”


    “開個玩笑嘛?對了,第三點。要是順順利利的,孩子也能搞出來,到時你就為你的一百二十億添磚加瓦了,一個丁也是添呀,愚公移山呀,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三個好處,怎麽樣?”


    ******


    “真的,有這好事?”


    “真的。報名吧。”


    “那你覺得,我要是牲口的話,是什麽牲口。” 田豐不懷好意的問。


    “你呀,你像種豬。看你那猥瑣的樣子,一提姑娘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不是種豬是什麽。”


    “我是牛呀。月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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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豐是個有理想的人,小的時候,他知道了化學家哈伯的事跡。


    哈伯發明了工業固氮法,就是將空氣中的氮氣變成了氨。氨是我們現在使用最多的化肥,由於有了高效的肥料,人類的糧食產量大增,產量翻了幾倍。


    糧食增加後人類的人口數量也隨之增加,而且增加的量正好是糧食產量增加相同的倍數。


    ******


    “我要像哈伯一樣,做一個對人類有貢獻的人。”


    為此,他確實十分努力。他的努力是有效的,雖然沒有結果,但他的方向是對的。


    他清楚,在現今的時代,化學方式已經不能解決這麽有挑戰的問題了。這時的糧食問題更複雜,需要用更有力的手段解決。


    “生物技術,生物技術是唯一的可能。”


    “生物發展了幾百萬,幾千萬,上億年。生物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適應了環境,甚至改造了環境。這個適應和改造的過程中肯定有極其有價值的經驗。這些經驗就是最寶貴的信息。我一定要找到這個信息,為現在的人類服務。”


    *****


    但是,哈伯有一個富有的爸爸。田豐沒有。


    ******


    “怎麽?又被駁迴了,不能立項,他們不是說扶持農業科技嘛?怎麽搞的。” 被拒絕的田豐不僅惱火,還要麵臨實驗室活下去的問題。


    “他們是扶持農業,但是不支持科學幻想。”


    “什麽科學幻想,他們格局太小理解不了。” 田豐失望加生氣。


    “是你的格局太大了,大到沒人能夠相信。田豐,現實點吧。幹嘛都要腳踏實地的。”


    “我怎麽沒有腳踏實地,我都是腳踏實地呀。”


    “現實點,搞點馬上能投產的項目。你研究馬上能見效的技術,他們會支持的。不光他們,有好多人看好你,願意投資你。但是,你上來就要喂飽幾十億人,大家都害怕,怕被你撐死。”


    “這幫目光短淺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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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豐在實際操作上有些好高騖遠,他的方向是對的,但時代的能力達不到,他個人的能力更是達不到。


    哈伯不僅有一個富有的爸爸,還有趕上了一個給他機會的時代,還有就是他有一個強力的企業家圈子在支持他,哈伯固氮法的工業化就是大名鼎鼎的博世支持的。


    但是田豐目前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個對他還算過得去的合夥人,兩人竭力維持著他們半死不活的生物實驗室。


    ******


    “你去吧,實驗室這邊我替你守著,放心,知道你的夢想,我不會讓你的夢想斷送在我的手上的。我會維持著實驗室的運轉,做些你看不上的項目。你安心參與,爭取選上,然後兩年時間把三個目標都達成了。”


    “弄些實驗數據迴來,給我找個好嫂子,還有就是帶個月亮寶寶下來。”


    “借這個機會,讓你這個窮苦潦倒的科學家,把幾件大事都辦了。”


    “怎麽樣?下決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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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的田豐,也算走投無路。


    按他的經曆,他本不至於這麽慘,但是他過於執著自己的理想了。以至於沒人能幫的了他。


    *****


    “你的合夥人瘋了,他要搞的不是立體農業,不是全域種植養殖,不是工業化生態項目。他要搞人造生態圈,你知道嗎?生態圈!要我們投資生態圈。你們太高估我們了。這事你還是找國家幹吧。我們企業沒那麽大野心,也沒那麽大能力。再見。” 投資人聽後,就和田豐的合夥人抱怨。


    “這個你們還是到外麵找找看,找找這幾年哪個企業錢掙得容易,掙得多了,有希望往科技領域花錢的。你們和他們聯係聯係。別說是投資,就說是募捐,為科學募捐。讓他們留個投資科研的名聲,然後讓他們在稅收環節得點實惠,讓政府把他們的稅免了。國家的科研經費你們就別惦記了。我們都是要考核的,要有最終成果的。你們這個我們的操作標準有些距離。” 政府的科研部門給了他們這樣的答複。


    在這種情況下,太空和低重力環境育種和基因研究更是別想了,而這些則是田豐最需要的。


    ******


    “隻有在極端特別的環境下,才能測試出生物的變異規律,才能破解生物和環境之間博弈的謎題。才能取得有效的數據。但是我沒辦法。”


    “月球之子,真的靠譜嗎?”


    “要不我試試。”


    “你不該離開我,我真的挺需要你的,沒了你的支持我覺得好無助。現實真的這麽殘酷嗎?就是為了點錢嗎?”


    “哈伯的妻子自殺了,不對,她自殺是另一個原因,但為什麽,為什麽我們身邊的人都無法理解自己。我們是一類人嗎?哈伯你迴答我,我們是不是一類人,為了自己的目標可以犧牲身邊一切的自私的人。”


    “我們並不自私呀,我是為了全人類啊。哈伯也是,他轉行發明毒氣是為了結束戰爭,僅此而已。他的毒氣殺死了一百萬人,但是他的化肥卻讓世界增加了幾十億人,這是很明顯的計算題。為什麽大家算不明白呢?”


    “我是多麽愛你的呀,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很快樂嗎?我們一起到田野裏采樣,一起去培育各種微生物,一起期待計算的結果,一起感受取得階段性進步時的快樂。你怎麽都忘了呢,就是因為暫時的困難嗎?”


    “真搞不清楚,女人到底是什麽樣的生物,在我看來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向前推進,怎麽就覺得沒有希望呢?未來的成功一定是巨大的,到時我們就什麽都有了啊。怎麽就等不及了呢?”


    “我真的不忍這麽想,但是我必須這麽想,我隻能心痛的做出這樣的決定。你不是我要的樣本,我隻能繼續選擇更適合我實驗要求的樣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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