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小,聽在葉雲龍耳中,如此清晰。


    撐過了天劫,卻沒躲過血淋淋的屠刀。


    還沒有等葉雲龍迴答,古河已經沒了氣息,生命永遠定格在了這一瞬間。


    葉雲龍沉默了很久,很久。


    隨後,握住插在古河身軀上的刀刃,一把一把拔了出來,喃喃自語著。


    “我迴來了,古河。”


    “是我迴來晚了。”


    葉雲龍沒有去看那些人一眼,抱起古河的屍身,走下祭台。


    臉上平靜如水,無喜無悲。


    這一刻,很多人都想逃離,身體卻無法挪動半步,仿佛時間靜止,定格在了古河失去氣息的那一刻。


    看著這個近2米高的身影,抱起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在廣場上來迴走著。


    各種複雜情緒猶如翻江倒海。


    從始至終,在旁的眾人不敢發出任何聲響,似乎連如何唿吸都忘了。


    因為心虛,所以惶恐。


    因為惶恐,所以無措。


    因為無措,才會緊張害怕,甚至恐懼。


    恐懼葉雲龍,下一刻將他們全殺了。


    廣場上,出奇的安靜,安靜的隻剩下葉雲龍一個人的腳步聲,在他們耳中轟鳴迴蕩。


    過了許久,葉雲龍停了下來。


    看著身下一具具狩獵隊員的屍體,裏麵有他的前輩,有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還有叫他大哥的兄弟。


    他很想殺光這些趨炎附勢的走狗,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氏族老爺。


    殺死他們,就像碾死一群螻蟻那麽簡單。


    可他不能那麽做,他不是屠夫,更不想濫殺,除了那個在他麵前叫囂的倒黴鬼。


    烏查來到葉雲龍近前,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卻又想做些什麽。


    “雲龍,我…”


    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卡住了。


    葉雲龍淡淡說道:“烏查,別說了。”


    “如果,你真想做些什麽,那就把那個王連給我找出來。”


    “他可能是這整件事的罪魁禍首之一。”


    烏查有些錯愕,又有些不敢相信。


    王連是他一手提拔的,怎麽會是…


    迴想自己在村東關隘經曆的事,他似乎又不那麽確信了。


    想要再解釋,再說些什麽。


    又覺此刻再多話語,都那麽的蒼白無力。


    烏查心歎。


    或許,正像葉雲龍之前所暢想的那樣:隻有在一個健全完善的社會體製下,才不會發生如此荒唐之事。


    更不應該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他不明白:氏族的權威,就那麽重要嗎?


    看著那張冷峻的麵龐,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帶人轉身默默地離開了廣場。


    站在祭台之上的氏族老爺們不知道葉雲龍想幹什麽,也不見他動手,又不離開。


    他不走,沒人敢走。


    就這樣靜靜的,站立在這廣場高台之上。


    葉雲龍在等,等著某些人。


    ……


    葉歌明白,呂家老祖對大伯的重要性。


    將其護送到家,臨走前塞給他一顆手雷,簡單告知他如何使用後,便匆匆離開了。


    一路狂奔。


    原來熙熙攘攘的青石老街,兩旁房舍緊閉,街上幾乎看不到人,空蕩蕩的。


    往日生活雖然困苦,可村民們依舊笑迎生活的艱辛,忙碌於田埂與山村之間,從未有過這番景象。


    他知道姥爺出事了。


    可依舊抱著一絲僥幸,拚命趕著。


    無論他如何安慰自己,焦慮和不安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化成了無法驅散的陰霾。


    此刻,葉歌恨不得長出翅膀。


    當他來到姥爺家的院門前,看到那殘破的院門,還有院內的斑斑血跡。


    心砰砰的狂跳,唿吸都急促了起來。


    葉歌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他害怕了。


    哪怕在夢境世界經曆了無數次悲慘,依舊無法直視內心,去勇敢麵對這個殘酷的事實。


    躊躇許久,才鼓足勇氣,一步踏入院門。


    血腥味彌漫,數具屍體躺在院內,黑褐色血跡,濺的滿院子都是。


    還未來得及想這些人是誰,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不遠處屋簷門廊下的那張竹製躺椅上,正靜靜躺著一個人。


    葉歌愣在了那,忘記了唿吸。


    心中想著:姥爺這是怎麽了?


    是累了嗎?


    姥爺肯定是累了。


    喊著:“姥爺,我迴來了,姥爺。”


    快步跑了過去。


    老爺子沒有動,沒有任何迴應。


    來到近前,看著那張緊閉雙眼,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葉歌沉默了。


    此刻,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在夢境中,青靈的傷痛還未愈合。


    現實中,又一次經曆了與至親之人生離死別的痛苦。


    心頭的傷疤在滴血。


    半跪在竹製躺椅旁,一遍又一遍的輕聲唿喚著:“姥爺,姥爺,你怎麽了,姥爺。”


    唿喚了好久,眼淚無聲無息的滑落。


    葉歌知道,姥爺是不會醒了。


    今天是9月28日,周五。


    村子本該發生的事,沒有發生。


    卻比這山村覆滅,還要讓他難以接受。


    如果他不去追那個外來者,是不是他姥爺就不會死了,姥姥也不會被那些混蛋抓走。


    心很痛,痛的他難以唿吸。


    過了許久,許久,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抹去眼淚,將姥爺屍身抱進裏屋臥室,將身上的突擊步槍、霰彈槍藏在了床下。


    隨後,換了身幹淨衣服,穿上戰術背心,帶上煤球、黑鷹等必要的物品,出了屋子。


    他要去找小姨、青靈、大哥他們。


    不然,他不會安心。


    ……


    另一邊,收到葉雲龍迴來的消息後,烏家和村長所在的李家,派出族中的長老,在一眾護衛的護送下,來到了廣場高台。


    看到高台之上的慘狀,這些人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緊張地盯著葉雲龍。


    葉雲龍神情肅然,沒有理會這些人。


    現在,他隻想要一個結果。


    可等了許久,遲遲不見呂家老祖現身。


    眉頭緊皺。


    就在此時,“嘭”的一聲炸響,所有人為之一震。


    心中疑問:“那是什麽聲音?”


    葉雲龍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是葉歌的槍聲。


    嘭~嘭~嘭!


    又是幾聲緊湊的震耳槍聲響起,數個身穿狩獵製服的蒙麵之人,猶如紮破的氣球,在槍響之後,炸成了一團團血霧,血肉橫飛。


    明明周圍沒有可以威脅到他們的人,這些人就這樣一個個炸開了。


    那炸響聲,是哪來的?


    錢浩從沒見過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這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這些人都是他秘密培養的精銳,為的就是以備不時之需。


    可轉瞬之間,就死了四人。


    不行,不能退走。


    如果讓這呂家老祖活著,那這山神村就再無他容身之地了。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就在錢浩躊躇之際,又有兩人禁不住心中的恐懼,慌亂之下,轉身就跑。


    還沒等他們跑出去多遠,兩人瞬間暴露在八倍光學瞄準鏡的鏡頭之中。


    嘭~嘭~!


    兩聲槍響之後,逃竄的兩人,一個直接被爆頭,一個直接攔腰命中,炸成了兩截。


    葉歌身下民屋之內,一家五口被這一連串的炸響,嚇得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他們不知道自家房頂上來了個什麽東西。


    伴隨炸耳的一聲聲巨響,整間屋子都在顫抖,房梁上的灰塵抖落了一層又一層。


    孩子嚇得都快哭出來了,被一家人死死捂住嘴巴,隻能在那嗚嗚嗚的。


    孩子的臉憋的通紅,好想喊一聲,我快喘不過氣了。


    趴在房頂屋簷上的葉歌,迅速起身,縱身一躍而下,跳下屋頂。


    換彈太浪費時間,對方很有可能趁他換彈的間隙,殺了這呂家老祖。


    借著剛才那兩槍的威懾,在對方未有進一步的動作之前,朝著前方百米之外的目標迅速靠近。


    葉歌愕然中,帶著憤怒。


    這些混蛋已經猖狂到光天化日之下,當街劫殺了嗎?


    要不是他及時趕到,恐怕呂家老祖這會兒已經喪命。


    伴隨雙方距離的拉近,剩下數人很快暴露在葉歌的超凡視野之下,躲在青石街兩旁的房屋角落。


    鎮定下來的錢浩,通過他覺醒的超強聽覺天賦,鎖定了那數聲炸響的方位和距離。


    他知道那是什麽了。


    就和樹洞地下洞窟中,那兩個外來者手中武器發出的炸響類似。


    這個時間點從外麵迴來的,除了呂家老祖,就隻有葉雲龍和那個葉家小子。


    葉雲龍此刻正在廣場,剩下的就隻有那葉家小子了。


    而且,從這炸響聲傳來的方位,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正快速朝著他所在靠近。


    真是太好了,自己送上門來了。


    出於謹慎,旋即將身旁兩人推了出去。


    那兩人一時驚恐,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原地蹦起,慌亂的掃視四周。


    可預想的炸響聲並沒有響起,隨即轉頭愣神看向錢浩。


    錢浩眼神一冷,示意兩人,趕緊動手。


    這一次,呂家老祖沒有等來那救命的炸響聲,朝著躲在陰影之下的蒙麵男子,用盡可能的大的聲音喝道:“錢浩,我待你不薄,你是我的孫女婿,你為何要殺我?”


    沒有迴答,更不想和這老家夥多廢話。


    而且,他現在非常肯定,那恐怖的炸響聲就是來自遠處的那個腳步聲。


    不管那人是不是葉家小子,先收拾了這呂家老祖,再確認不遲。


    旋即又把另一人推了出去,嗬斥道:“還等什麽,幹掉他們。”


    三人舉刀衝向呂家老祖的同時,身後又是砰砰數聲槍聲響起,子彈飛過,嚇得他們一個激靈,前衝姿勢猛的一滯。


    呂家老祖隨即朝著離他僅有四五步距離的三人,順勢扔出了那顆保命手雷。


    這是葉歌臨走塞給他的,說是關鍵時候,可以保命。


    蒙麵三人不清楚扔過來的是個什麽東西,下意識的用刀格擋。


    手雷落在他們腳邊,當當彈跳幾下。


    錢浩立馬察覺不對,還沒等他出言提醒。


    嘭~!


    爆炸帶起的恐怖烈焰,瞬間吞沒了三人。


    爆炸過後,三人已支離破碎,沒了聲息。


    錢浩恨的咬牙切齒,多年辛苦培養的底牌,就這麽全死光了。


    這片刻耽擱,那個急促的腳步,已經拉近到了五六十米,朝著他不斷砰砰砰的射擊。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錢浩果斷出手,衝向了呂家老祖。


    七八米的距離,轉瞬即到。


    呂家管家不明白,自家姑爺為何要殺自家的老爺,奮不顧身的衝到老爺麵前。


    被迎麵衝來的錢浩,直接一刀砍了,衝到家老祖近前,奮力揮出一刀。


    呂家老祖橫刀擋下這一擊。


    錢浩攻勢不減,迅速抽出腰間短刀,一個側身,挪移掠至呂家老祖身後。


    速度太快,呂家老祖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感覺脖頸處,突然刺痛了一下。


    隨後,刀口裂開,紅色血液噴湧而出。


    呂家老祖頓感唿吸困難,扔下刀,雙手拚命去堵脖頸處的細長刀口,口中噗噗的往外吐著血。


    他好不甘。


    明明發過誓:要給葉家一個交代,給他死去的兒子一個交代。


    一迴到老宅,就遣人通知了其他幾家氏族,召開氏族會議,可他卻要死了。


    捂著脖子,短暫掙紮後,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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