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洛頤還有價值,恐怕那晚就已經……


    季遠的眉眼覆上陰鷙,掌心一片溫熱,疼痛麻痹了他的神經。


    森冷的麵孔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下神情莫測。


    洛頤很快又睡了過去。


    季遠扣著輪椅扶手的十指輕抖幾下,鬆開,他若無其事地闔起眼眸不再言語,一張臉冷得嚇人,轉身離開,輕輕地關上了門。


    關於晚上的事情洛頤好像完全不記得了,她的身體好了,別墅又想以前那麽熱鬧。


    她撐著下巴,看著季遠的臉,總是管不住嘴,“你長得真好看。”


    她滿是真摯,季遠心口有一瞬的震動。


    季遠像是隨意一問,“你就喜歡好看的人是嗎?”


    虛偽的喜歡,淺短,當不了真,一戳就破。


    洛頤想都不想的開口:“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這句話是真的,洛頤覺得季遠長得最好看,手也是最好看的,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上心悅目。


    可惜那雙腿……


    季遠地盯著眼前人,像是在笑:“哪怕我是個殘廢?”


    洛頤堅定地說:“我會讓你站起來的!”


    這當然是有把握所以才會這麽說,洛頤翻了之前的劇情,季遠的腿其實根本就沒有斷,和正常人一樣可以行走,但是為了掩人耳目,故意裝成殘廢,麻痹敵人的警戒心,醫院給出來的結果是季遠做了手腳。


    他仿佛一條有著劇毒的蛇,隨時都能一擊致命。


    裝,誰都會裝。


    那就要看誰先當真。


    季遠氣息微窒,他的言語裏有著刺骨的惡意:“站起來?那麽多醫生都沒有辦法,你能做什麽,你什麽都做不了。”


    洛頤蹲在他的麵前,仰著腦袋,脖子繃出來的弧度很漂亮,眼尾微揚,看起來很低落:“你是覺得我沒用嗎?”


    季遠莫名心悸,他冷嘲:“我隻是覺得我自己很沒用而已。”


    洛頤不很讚同,“才沒有呢,你已經很厲害了。”


    說著話,洛頤的動作也很不老實。


    怪就怪季遠長得實在是太過於招人,她總是改不了。


    係統心裏暗暗的想:狗改不了吃屎。


    柔軟的臉頰蹭在他略微粗糙的手心裏麵,發絲垂落,癢癢的,季遠的鼻翼間嗅到一股濃鬱甜膩花香的味道,像是堆金砌玉養出來的公主,嬌養細致。


    季遠想要問,他如果真的厲害,那為什麽她還在外麵沾花惹草,之前洛頤嫌棄他並不是演的,現在又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是最終他還是沒有問出口,


    指腹無意識地做出摩挲的動作,眼前人忽然抬頭看他一眼,他這才意識到洛頤的臉還在自己的掌心中。


    他的指腹粗糙,女人的臉頰又過於嬌嫩,也沒有太用力,就有些泛紅。


    視線下移。


    那張嘴,看起來又軟又紅,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可惜他不喜歡吃甜的。


    這麽想著,喉結卻吞咽了一下。


    洛頤最近都是為了季遠的腿經常往醫院跑。


    哪怕知道季遠的腿沒事,但還是要做做樣子。


    她牢牢記得醫囑,拿了些中藥。


    ·


    嶽梁推開病房的門,滿地狼藉。


    護士都不敢進來,生怕惹火上身。


    他習以為常的走了進去,病床上沒有人,在角落裏才找到了蜷縮著的女人,聽到了腳步聲,像是驚弓之鳥一般顫了一下。


    葉輕輕,他可憐的母親。


    年輕的時候被父親拋棄,懷了他,還對薄情的父親念念不忘,寧願做小,被正主欺負,甚至還被拖到大街上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打罵,臉麵盡失。


    在長期這樣的折磨之下,精神出了問題,可對父親的愛依舊不忘。


    唯獨對嶽梁,吝嗇的要命,一點愛都不願意給。


    不到萬不得已,醫院是不會打電話給他的,最近他的母親的精神狀態很不好。


    聽說已經有了自殘的現象。


    嶽梁能理解,因為一個月前葉輕輕流產了,情緒就一直很不穩定。


    瘋瘋癲癲的,她男人都不想過來看她。


    “小嶽……”


    等看清了眼前的人,葉輕輕才恍惚反應過來,不再抖了,眼裏含著淚,嘴裏嚅囁地喊道。


    完全不像是發神經那麽撕心裂肺。


    “地麵涼,先到床上去吧。”


    葉輕輕不聽,慌亂慌張的抓著嶽梁的手臂,長長的指甲幾乎都掐進了他的肉裏,“他們都在騙我對不對?弟弟還在肚子裏,沒有消失,你告訴我,那些醫生都在胡說八道,是嗎?”


    嶽梁站著一動不動,居高臨下的望著快要崩潰的人,語調沒什麽起伏,“孩子早就沒了,不要再想了。”


    葉輕輕瞪大了眼睛,原本清秀幹淨的麵容一瞬間變得扭曲猙獰,抬手就給了嶽梁一巴掌。


    “你閉嘴!”


    “你就是見不得我過得好!竟然這麽詛咒你的弟弟!狼心狗肺的東西,為什麽死的不是你!”


    女人歇斯底裏,尖叫聲幾乎能撕破人的耳膜。


    嶽梁的臉還維持著被打的方向,而且稀碎的發絲遮住了他的眉眼,陰鬱森涼。


    女人的指甲很長,在他風流俊美的臉上留下了三道抓痕。


    他麵無表情,目光瘮得慌,葉輕輕心裏發怵,嘴上還罵著難聽的話。


    牙咬到很緊,嚐到了血腥味。


    不管耳邊的尖叫罵聲,嶽梁給醫生打了個電話。


    沒過一會兒,門就被打開,三四個醫生跑了進來,按著瘋狂掙紮的女人打了鎮定劑。


    終於安靜了。


    嶽梁走了出去,來來往往的人,為了生命而奔波,掙紮。


    有崩潰的哭聲,象征著生命的流逝。


    他不知不覺走到了頂樓。


    太陽很大,曬在人的身上又燥又熱,汗如同蒸發的水一樣,流不盡。


    陽光很刺眼,很討人厭。


    周圍的人都很吵,如果能一直安靜就好了。


    風吹在臉上,一點都涼爽。


    以上麵的角度看下麵,所有的事物是那麽的渺小。


    “嶽梁?”


    “嶽梁?”


    耳邊忽然響起一道細細軟軟的聲音,叫著他的名字,像是藏地雪山之巔融化的雪水。


    冰冷毫無機製的眼珠子微微轉動。


    深黑的瞳孔中慢慢的倒映出了一張過於美麗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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