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靈山。


    南軒見了佛祖,虔誠跪拜,“小神有一事相求……”


    佛祖爺爺盤腿坐在金蓮上,淡淡地看著他,“凡事皆有定數,不可說,不可問,不可求。緣起緣滅,皆在天意。”


    南軒一愣,看著佛祖,遲鈍道:“小神愚鈍,不知他還有一線生機嗎?”


    “千年等待,隻為一次擦肩迴眸。”觀音菩薩慈悲的看著他,“去吧,緣未斷,情未散,起心動念皆是因,當下所受皆是果,萬物輪迴,皆有定數。”


    “是。”南軒離去。


    “因果……”南軒喃喃念著,忽然明白了什麽,一個閃身,飛去天界。


    朝陽山,這個世代獨立,孕育神明的地方,他們是由天地靈氣而生的自然之靈。


    十幾座靈神神像之中,唯有知翊的黯淡無光。


    南軒眼中盡是苦澀。


    其中一位靈神站出來,慚愧道:“知翊的事我們都知曉,他的肉身和元神都散了,恕我們愛莫能助。”


    “我身上還有他的一瓣真身,可行?”南軒眼中希冀,不安道。


    靈神們麵麵相覷,麵色複雜。


    靈神憂慮道:“戰神剛剛迴歸,元神十分不穩定,取出來恐怕兇險。”


    南軒卻執著道:“無妨……”


    靈神一愣,不再言語。


    一個時辰後,靈神們合力取出知翊留在花瓣裏一縷元神。


    南軒臉色煞白有些站不穩腳,小心翼翼地護著那縷元神,“我們隻能幫到這兒了。”


    南軒行禮,“多謝。”


    夜禹出現了,他斷了南軒的去路。


    南軒抬眸冷冷地看著他,身上全是久經沙場的戾氣。


    夜禹背叛知翊時,南軒略有耳聞,那時他還在忘川打仗,生死一線,倘若當初有命迴去,他絕對不會看著夜禹如此欺辱知翊的!


    南軒心中憤恨,咬牙切齒道:“滾!”


    夜禹哀求道:“我想為他做點事……”


    南軒冷嗤一聲,“不用了,我會救他,魔尊還是滾迴魔界吧,如今兩族停戰,若是你再敢出現,休怪我踏平你的魔宮!”


    夜禹道:“曾經他將元丹給我救命……如今我來還他……”


    南軒僵住,捏緊拳頭,絲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兇殘和冷酷之意,神力暴漲,他一拳砸在夜禹的臉上。


    “你這個畜生!若不是你,他至於招來這麽多殺生之劫?你怎麽有臉說他將元丹都給了你!”


    南軒眸光猩紅,手中燃起紅蓮業火,赤焰長槍橫掃,空中炸出火星子。


    夜禹沒有還手,任由南軒一頓狂揍。


    許久後,南軒喘著氣,吼道:“他的元丹給我!”


    夜禹擦了擦嘴角,道:“等你溫養他的元神時,我再將元丹渡給他。”


    南軒泄氣,凝視著他。


    “你剛剛迴來,神力還沒完全恢複,我對他做不利之事的。”夜禹立馬下了血誓。


    南軒冷冷地凝視著他,警惕道:“你身上有違反血誓的傷痕,我如何相信你?”


    “……”夜禹道:“我以元神起誓,若是做出任何傷害知翊的舉動,身死道消,魂歸於天。”


    “……”


    九仙山,南軒施法建了水池,夜禹將半身修為搭進去,幫著南軒溫養知翊的元神。


    三日後,陽光下,池中金蓮花透明般閃爍著,花瓣宛如細膩的金絲。


    夜禹逼出元丹,淨化了上麵的魔氣,渡給了金蓮。


    “噗!”夜禹嘔出一攤血,他擦了擦嘴角,轉身一瘸一拐離去。


    “主上……”護法緊張地扶著他。


    夜禹兩眼一黑,暈過去,閉眼之前,他依稀記得那一日,他一步一叩首,從魔界跪至天界請求他見自己……


    殿中,知翊懶洋洋地靠在扶手上,單手撐頭喝了兩口茶。


    夜禹褪去平時淩列的氣息,狼狽地走進來,跪在他麵前,“師尊……”


    知翊目光一凜,將茶杯磕在桌上。


    “你我早已恩斷義絕了不是嗎?”


    夜禹眼中發紅濕潤,哽咽道:“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知翊頓了頓,隨後輕嗤一聲,“我早就和你說過,若是哪天你後悔了,就算你一步一叩首跪上天界求我,我都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如一把刀狠狠割在要害處,夜禹雙手顫抖,閉上眼。


    知翊收斂情緒,麵無表情道:“我見你並不是因為什麽,僅僅是不想讓你再來煩我,夜禹,我不恨你了,滾吧。”


    不恨了……


    這才是最刺痛人心的。


    若是恨還有挽迴的餘地,可若是什麽也不在乎了,那就證明過去的一切都抹去了,連最後的懺悔也沒資格去對他贖罪。


    “師尊你怎麽對我都可以,哪怕你要殺我,我都甘願,求你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我什麽都願意做……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是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夜禹痛哭起來。


    知翊起身走到他麵前,冷笑道:“我就是要讓你懺悔——無門!”


    就像一根透明的小絲線勒著夜禹的全身血管,慢慢的,慢慢的勒緊,然後鮮血淋漓,夜禹不敢大聲哭泣,他噙淚張口:“夜禹明白,此後祝殿下平愛喜樂,得償所願!”


    夜禹重重叩拜,起身離去。


    “等等。”


    夜禹頓住,心髒猛地一顫。


    知翊涼薄道:“今後你就這樣千年萬年的活著,你若是還有些良知未泯,就別再給我製造罪業了。”


    重重的一擊,痛苦深入骨髓,如同一把烈火在他內心深處焚燒。


    夜禹喉嚨腥甜,“殿下旨意,夜禹銘記於心。”


    ……


    十載,秋天了,南軒看著滿樹的紅豆,又想起了那日知翊情意綿綿對自己說的情話。


    他低下頭,對蓮花說:“九葉重樓二兩,冬至蟬蛻一錢。煎入隔年雪,可治世人相思苦疾。可是,重樓七葉一花,冬日何來蟬蛻,原是相思無解。”


    金蓮似乎聽懂了似的,散著微微光芒,優雅地搖曳在微風之中。


    南軒心重重一跳,伸手輕輕摸著蓮花,“玉卿,是你對不對?”


    金蓮沒有迴應,南軒眸子暗了下來,喃喃自語,“你說你這麽懶,開靈智會不會要很久?不過沒關係,神的壽命很長,你一天沒醒來,我就一直等著你,千年萬年我都會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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