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亮,齊殿就大踏步地來到沁芳園。昨晚客居所見,太不尋常,他很興奮,幾乎一夜未眠。


    “雨歌,雨歌,是不是你把阿令帶迴來的?” 他在院中喊道。


    “殿下,雨姑娘不在府裏。”馨兒正在打掃,從雨歌屋裏出來道。


    “什麽?這麽早,她去哪裏了?”齊殿驚訝道。


    馨兒道:“雨姑娘平時也經常外出啊?出去做什麽,馨兒哪裏知道?不過,近幾日,仿佛更忙了!”


    齊殿道:“哦!也是!”


    他心裏嘀咕:“應該在青鳳司,果然當了一把手,不一樣了。哎!”


    齊殿意興闌珊地走出沁芳園,“秘府的日常事務就算再忙,用得著這麽早出去嗎?昨晚……,她不會是生我氣了吧?”


    想到此,他歎了口氣,“對不起,雨歌……”


    那片分封的山林,他已經隨著父王的禦林軍去看過了。


    確實很野,很多山路崎嶇難行,飛禽走獸也不少。有些山峰,山勢陡峭,濕霧彌漫,四周都是懸崖,極目所望,黑魆魆的峭壁,悚然林立。


    他靠近崖邊,朝下張望,霧氣繚繞,深不見底。若從這裏跳下去,會不會神魂俱滅?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黑色的崖石微微晃動,峭壁的小石塊莎莎滑落,跌進迷霧,再無聲息。深淵!!!恐懼驀然間炸得他頭皮發麻,身旁跟隨的禦林軍眼疾手快地將他拉迴,“殿下,危險!


    他定了定神,道:“無事!不必擔心!你們把這裏都巡查幾遍,危險的地方都處理一下,防止百姓誤闖丟命。!”


    “是!”禦林軍領命。


    齊殿立在崖邊,駐足遠眺深思。


    這片山林昨日他給它取了個討吉的名字——襄民山。


    襄,有襄助,幫助之意。


    希望它能護得這些無家可歸,無田可種的百姓一時。


    在襄民山,這樣的懸崖峭壁有五個,眼前的這個最險。若是從這裏一躍而下,屍骨定然無存,隻能了卻今生,告別凡塵了。


    “了塵峰!”


    這個名字讓他不禁一個寒噤。


    嘴角一絲自嘲,“齊殿,這就怯了?若是,真到那一天,你可不能太丟臉!”


    “雨歌不在,去哪裏好呢?”齊殿徘徊在沁芳園外,收起思緒。


    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他有經驗,這種時候,如果自己待著,心中隻會更空,必須找個熱鬧的地方,或者哪怕找個能給自己添堵的人也行。因為,被人添堵的感覺,也好過這種……。


    莞爾,狡黠的笑了一下,他想到了一個。


    “阿令,去看看那小子起了沒有!”


    ……


    客居院子,大門還關著。


    “可能是來的太早了”,他自言自語道,可他卻不想掉頭迴去。一夜未眠,一早出來,哪裏都是閉門羹,真是晦氣!


    這院牆並不高,有一棵樹靠牆而生,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攀著樹幹,蹬著牆壁,三下兩下地爬上了牆頭,跨著牆坐了下來,朝院內張望。


    “咦?睡得那麽晚,竟然也起床了!”齊殿自己小聲嘀咕著,樹葉茂盛,掩了他的身形。


    阿令立在院中,周身肅穆,雙腿微屈,雙手掌一上一下,掌心相對,靜止虛空著,仿佛在練功。


    齊殿好奇地打量著,昨晚的探空取物又浮現在眼前。


    “這也……太誇張了吧!”齊殿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阿令在他麵前,雙腳離地了,隨著周身的氣息相托,緩慢的升空,離地兩尺穩穩地定住了。


    他不是沒有見識的人,他身邊從來不缺高手,雨歌就是高手中的高手,身手內力都不俗,可以防守,更擅長擊殺。


    路知行的輕功更是可以做到出神入化,他是見識過的,可以淩波微步,可以踏雪無痕,可以飛簷走壁。但就算再絕世的輕功,也都要借力,哪怕隻是很微小的力,水波、落雪、屋瓦,甚至落葉,能借助這種輕微之力而身輕如燕,就可以封神了。


    但,這不是輕功!……因為毫無憑借!


    齊殿正疑竇叢生之際,阿令左耳微動,旋即右臂劃了半個弧,食中二指指向他,一道紫光帶著力道襲來。


    速度之快,力道又猛,齊殿手中無任何可憑借的兵器開擋,隻能大喊一聲:“救命啊!”


    另一道紫光相繼襲來,改變了阿令所發之力的方向,朝齊殿身旁的大樹而去,一根手臂粗細的枝幹嘎然斷裂。


    “阿令!”長須老者的怒聲。


    “爺爺……”阿令身子一晃,落迴地麵,臉色憂懼地看著爺爺!


    一條長鞭猶如長蛇一般,豁然而至,阿令慌忙去躲,卻堪堪被抽了一鞭,一聲慘叫,“啊!”,後背已經開裂,鮮血染衣。毫不猶疑,他爬起來,繼續跑。


    “站住!”另一鞭也毫不停歇地打來。


    瞬間的事兒,齊殿坐於牆頭兀自震驚著。待聽到第二聲慘叫,他才迴神,顯然阿令第二鞭也沒躲過,一個踉蹌被打趴在地上。


    “這老頭……真是狠厲,不是自己的親孫子嗎?”想著第一次在城南五裏,斷垣殘壁的那個老者,當時還是個很慈祥的爺爺,爺慈孫孝的場麵難道是假的?


    “爺爺饒命!孫兒……不敢了!不敢了!”阿令忍著劇痛,爬起來跪著求饒。


    “爺爺,別打哥哥了!”一弟一妹聽到動靜,都出來一人抱了爺爺一條腿。


    那老者絲毫沒有停意,“阿啟,阿媛,讓開!”


    齊殿看著,想若是自己不出麵,恐怕摁不下這老頭子。


    遂急忙躍下牆頭,“爺爺息怒,爺爺息怒!今日齊殿來的早了些,驚了阿令!實在不是他的錯!”


    老者見齊殿過來,收了狠厲的怒意,滿臉愧色地拱手行禮,“三殿下受驚了,陳某有罪!”


    齊殿忙扶了扶老者的手,“多謝爺爺出手相救,您……言重了!”


    老者眼神飄向三個孩子,三人立即整了整衣服,齊齊站了一排,俯身向齊殿跪拜道:“阿令、阿啟、阿媛,拜見三殿下!”


    齊殿心道:“好嚴格的家教,很有世家的教養排麵!”


    臉上卻堆笑,將那兩個小的先拉了起來,道:“弟弟、妹妹真可愛!”


    最後扶了阿令,道:“阿令,對不起,是齊殿哥哥魯莽,打擾你練功,還害你受罰了。快起來,讓我看看你的傷!”


    阿令眼神一淡,眼圈微紅,兀自堅強地說道:“小傷,過兩天就好了!”


    “嗬嗬嗬,不錯啊。比哥哥堅強多了,換做是我,爺爺這兩鞭,肯定起不來了!”齊殿豎起大拇指,又拍了拍阿令的肩,以表欽佩,讓阿令頗為受用,對齊殿的臉色頓時親近了不少。


    齊殿見狀,心想:“原來,喜歡聽好話啊!那還不簡單?!嘿嘿……”


    又道:“殿哥哥剛剛看你好厲害,那是什麽武功?竟然能在半空立那麽久,一刻鍾有沒有?穩穩地,絕了呀!”


    其實哪有一刻鍾,哄人,齊殿最擅長,雖誇張,阿令卻很開心。


    “真的嗎?你真覺得我的‘禦風術’很厲害?”阿令眼裏現出驚喜的光。


    “真的呀,殿哥哥從不騙人!”齊殿雖是哄人,但確實沒騙人。


    禦風而行,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武功。


    或者說是術法,這莫不是古籍中所說的仙門世家修煉的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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