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這是他現在的名字,至於真正的名字,他不記得了,也沒必要記得。


    天自小是一個怪男孩,沒有父母,甚至連一個親人都沒有,周圍人聽了他自己的自述都有些不相信,一個孩子在沒有任何人幫助的情況下是怎麽活下來的。


    在學堂裏,天經常遭到嘲笑,說他是個野孩子,天也很迷茫啊,明明自己隻是努力在活著,但卻為什麽周圍人都看不起他?


    尤其,他還是武界人族最低端的武修。


    學堂還沒上完,他就因為付不起學費被踢出了學校,給一個屠戶打下手。


    有一天,部落裏的富貴人家拿了一條白蛇來交給屠戶,想讓屠戶把這蛇殺了,肉和毒全都留給屠戶,屠戶自然很高興地答應了,讓天按住那條蛇,自己拿著刀準備砍下去。


    可天看著那條白蛇的眼睛,可憐的眼神仿佛在祈求天幫助她,天最終還是相信了自己的直覺,一腳把屠戶踹倒,隨即抱著白蛇便跑。


    “小畜生!把我的白蛇還迴來!”屠戶站起身來拍拍衣服,隨後一臉憤怒地提著刀就迅速衝向天。


    天抱著白蛇穿行在集市之中,仗著自己身形小四處亂竄,雖然屠戶的境界高於天,但在這人群熙攘的集市之中他也不好發揮,一時之間還追不上天。


    可跑出了部落範圍,來到一片森林之時,天就不太好逃脫了,屠戶與天的距離越拉越近。


    在距離接近到一定程度之後,屠戶將手中的刀瞬間丟向天,就在天感到背後閃現一陣寒意時,一股強大的靈力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將那把飛來的刀擋下。


    屠戶和天都愣在了原地,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手持青雲長劍出現在天麵前,擋住屠戶。


    “你……你就是那個手持青雲長劍的殺人魔?哇啊啊啊啊啊!!!”屠戶仔細看了看男子手中的長劍,隨即立刻連滾帶爬地在一路叫喚之中逃走了。


    在屠戶離開之後,男子轉身看向天,隨後微笑著說道:“謝謝你保護她。”


    天懷中的白蛇看到此人之後,立刻變得躁動起來,直接撲向男子的懷中。


    男子溫柔地撫摸著蛇頭,隨後看向眼前的天,眼神裏似乎閃過一絲光芒。


    “你……你是殺人魔?”天有些呆呆地看著男子,雖然屠戶說男子是殺人魔,但他並不這麽覺得,反而覺得男子身上有一種特別親和的氣氛。


    聽到天這麽說,男子有些無奈地笑道:“你覺得我像嗎?”


    “不像。”


    “不像就對了,你願意以後跟著我嗎?我包吃包喝包住的。”男子微笑著開口問道。


    天的觀察力很敏銳,在男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懷裏的白蛇似乎白了他一眼。


    但天依舊選擇跟著男子走,果不其然,“包吃”是野草樹根,“包喝”是河水雨水,“包住”是山洞野地。


    不過天從來沒有後悔,男子待他就跟家人一樣,有什麽吃的喝的先緊著白蛇,然後就是天,他自己很少吃東西。


    在修煉上,男子也幫了他很多,不知道是自己的天賦還是什麽原因,自己有著一種特殊的力量,被男子稱為“天元之力”,對付妖邪有極強的功效。


    不到一年,天已經從奇花境來到了地玄境,但就在此時,白蛇突然被妖獸掠去,男子將天留在山洞裏,一人去獨闖妖族大營,結果重傷而歸,隻是迴來囑咐天快點跑,給天留下了一把長戟和許多修煉資源之後,便就消失在天的生活裏。


    天拿著男子留下的所有東西,按照他的吩咐離開了山洞,隨即去闖蕩江湖,很快,武界人族除了一個異軍突起的“青雲長劍殺人魔”,又多了一個“白金長戟義俠客”。


    天再次見到男子,是在一段影像之中,影像中的男子身著白龍袍,頭戴玉龍冠,自稱雲帝,向全體正派修煉者發出聖戰詔令,希望在未來的有一天,聖戰開啟之時,所有有實力的人,無論老幼婦孺,都能為人族獻上一份微薄之力。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個“雲帝”正是青雲長劍殺人魔,但奇怪的是各部落首領全都支持雲帝,紛紛派人前往邊境尋找雲帝,希望成為雲帝的屬下。


    天自然不例外,叫上了自己在流浪途中結識的三個朋友,根據自身能力的特點,成立了一個叫做“難違天命”的組織,一起去到邊境斬殺敵人,同時尋找雲帝。


    在這途中,組織的規模不斷擴大,從最初的隻有四人,一路發展到他們每人手下都有上萬的士兵,四人也紛紛稱王,但始終不逾越頭頂的雲帝。


    領導層也不一直都隻是四人,在邊境的過程之中,組織的領導層也再度擴充了四人,結合他們能力的特點,以及天對雲帝理念的逐步理解,新的領導層四人被命名為“絕逆時輪”,從屬於“難違天命”,但實際上八人關係如同親兄弟,沒有上下之分。


    當天帶領七王終於見到雲帝的時候,他本以為那是一個極其煽情的場麵,雲帝一定會哭著抱著自己,但事實卻是雲帝先略過了天,轉而和其他七王問好交流,一直到雲帝親辦的宴席結束,兩人沒說上一句話。


    一直到午夜時分,雲帝才終於敲響天的房門,剛一進門,雲帝就撫摸著天的頭,開口道:“你辛苦啦,我現在是叫你野小子,還是叫你天王?”


    “叫天吧。”天哽咽著開口說道。


    兩人那一晚交流了很多事情,天下大勢,聖戰的情況,人族的未來……


    最後雲帝都不得不感歎一句:“當初跟著我一起睡山洞野地的傻小子,如今也有這番作為啦。”


    而天雖然隻和雲帝相差二十來歲,在修煉者中的年齡差算是極小,但天依舊把雲帝當做父親,從未改變。


    第二天,天當著眾人的麵,將“難違天命,絕逆時輪”成為雲帝親衛軍,天自己擔任鎮族將軍的事情公布了出去,七王也沒有異議,畢竟他們一開始的目標就是追隨雲帝。


    其實天還問過白蛇的事情,但雲帝閉口不談,眼神當中充滿了憂愁。


    在成為雲帝親衛之後,天常常和雲帝聊天,聊聖戰之後要幹什麽,聊自己在流浪途中錯過的姑娘,說自己以後要領養一個孩子。


    可聖戰前夕,雲帝給他的迴答卻是:“天,你有沒有想過,這場聖戰我們會輸?輸掉之後,我和你都會死無全屍?”


    這一盆冷水直接將天的熱情澆滅,他顫顫巍巍地開口說道:“有您作為我們的首領,還有莫將軍他們兩個,還有我!我們怎麽會輸呢?”


    “夜靈和璨光……消失了啊,我向來不想失去任何人,包括我自己,但有時候沒辦法,都走到這一步了,再放棄不是很沒出息?我和你都可以死,但人族一定要保全,你過來,我跟你說……”雲帝雙目無神地盯著天空,隨後讓天湊到自己嘴邊,說了一大通。


    說完這些話之後,天猶豫了很久,才緩緩點點頭,靠在了雲帝的肩膀上。


    可這一切,卻被別有用心之人聽到了。


    當天晚上,雲帝囑咐所有人都要睡個好覺,迎接明天的聖戰。


    天沒睡,畢竟雲帝的那個計劃,實在是太過天馬行空,擾得他完全睡不著,隻能在房裏練功。


    可就在他沉醉於武技之中時,自己的窗戶和門突然被破開,三個帶著麵罩的黑袍人衝進房間,紛紛向天發起攻擊。


    但天現在好歹也是半步聖境,不是敵軍首領親自來襲,絕無可能有人能拿下他,但一把飛刀還是割破了他的手臂,毒素瞬間進入身體。


    天在被傷到之後有些驚訝,不管不顧其他兩個黑袍人的攻擊,一把將丟出飛刀的黑袍人的兜帽扯下,沒有任何驚訝。


    命王。


    隻有傳聞中能夠“掌控生死”的命王,才能傷到已是半步聖境的天,在被傷到那一刻,天就知道他是命王,隻不過他怎麽都不敢相信,勢必要親自看看。。


    三個襲擊者的實力都差不多,他現在在人族大營之中,既然其中一人是命,那其餘兩人的身份不是很難猜。


    然而他們甚至沒有給天猜測的機會,直接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難王,時王。


    “摘下兜帽,是我們給你留的最後一絲情麵,作為現在還是同一陣營的‘兄弟’,我們做不到在戰場上偷襲你。”難摘下兜帽,隨之開口。


    還不等天說什麽,時就開啟了時空通道,和難,命一起離開。


    在聖戰開始之後,輪王被難命時三人合力殺死,逆王則是打著打著不知去向,在剝離了難命時三王的特殊力量,將其丟迴他們倒戈的陣營之後,‘難違天命,絕逆時輪’八王,便就此隻剩一根獨苗。


    聖戰將要結束之時,天謹遵雲帝的計劃,撲向魔帝自毀身軀而亡,在死亡的那一刻,天的靈魂下方便就出現了一個通道,眼見身邊三道靈魂都已經鑽入通道,他也迅速衝向其中。


    可就在他要進入通道的前一秒,被一個白色的身影給一把抓住,帶迴了地府。


    那時候的地府,閻王尚存,不過早已被黑白無常架空,抓他迴來的正是白無常謝必安。


    他沒有質問謝必安為什麽要帶他來地府,而謝必安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將他屍體的碎塊帶來地府,煉化成了魂力給予天。


    天的靈魂,就此修成半步聖境,但直到他接受這股魂力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中了謝必安的計謀。


    自己成為了幾乎死不掉,也恢複不了肉身的陰魂,從今以後就算自己迴到人族,繼續依照雲帝的計劃為雲帝而戰,所有人都會覺得他是個異類,甚至還會有人想著殺死他,不會有人再接受他。


    他也不會再迴到雲帝身邊,雲帝確實主張各族和平,但陰魂在聖戰當中殺了太多人,雲帝也不會再對陰魂有什麽好感,更何況現在的雲帝……


    於是那天他做了自己這輩子最艱難的一個決定,他開口對範無咎說道:“把我關押起來,順便往武界人族傳達一個消息。”


    “‘難違天命,絕逆時輪’就此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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