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禦女之道,務欲先徐徐嬉戲,使其情動興濃,良久,乃可交接。有詩雲:出入由從自有方,入時宜弱出宜強,且須閉口神遊外,進退何勞急忙忙...”


    長安京兆府衙後院一廂房內,陳楓抱著一本聖書苦讀,正感慨這些經過老祖宗們無數次實戰提煉總結出的精華為何在後世不為人知時,卻聽到房外傳來兩人的腳步聲。


    剛把書藏起來,房門便被推開,抬眼一看,見是劉延嗣和王孝傑,隻是兩人麵色不怎麽好。陳楓做賊心虛,忙拱手賠笑道:“兩位大人怎有空聯袂來訪。”


    劉延嗣沒有心情搭理他,隻道:“你趕快收拾要緊的東西,立即就走吧。”


    一聽說要放自己走,陳楓反倒扭捏起來:“這才拘押了幾日,就這麽放掉了?這樣不好吧,會不會落人口實?”


    “甭廢話,落人口實總比你人頭落地好!”王孝傑也是一臉嚴肅。


    怎麽就要人頭落地了?隻是見兩人態度不像是唬人的,陳楓收起了嬉皮笑臉,轉身揭開枕頭被褥歸攏了幾本書,正要抽開抽屜,又抬頭問道:“不對啊,前日裏朝廷的旨意不是已經到了麽?除了答允了吐蕃之請,也沒說要如何處置我啊?”


    劉延嗣歎了一口氣:“話雖如此,但也不知誰給吐蕃進的讒言,讚普鐵了心想要迎娶太安公主。現在還傳出謠言‘神皇降旨~勝出者當為駙馬’。光昨天一日,京兆兩縣收休妻訴狀數十起,報名參試者高達上千,青壯無論賢愚美醜貧富,人人都想爭當駙馬一步登天,整個長安城人心躁動,勢如火烹……”


    陳楓啞然失笑:“這些人長了腦子麽?這都能信?陛下怎可能如此作賤親女?”


    王孝傑則道:“有人在煽風點火,老百姓又哪弄得清楚是非?現在西京躁動,待消息一路傳至東都,隻怕天下皆知朝廷丟失四鎮軟弱和親,他們想以輿情烤朝廷、燎神皇,而一切皆你起,你已經被架在火塘中心了。”


    完了!本來以為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結果突然節外生枝,形勢急轉直下,自己被人當成刺向武後的匕首,能有什麽好下場?陳楓意識到嚴重性,三下五除二,將眾書摞起來打了個包裹,便挎在肩上要逃之夭夭。


    隻見其滿臉歉意地向劉延嗣拱手:“少尹之情在下銘記!”


    劉延嗣苦笑迴道:“私放囚徒,頂多犯個徇私枉法之罪,不過是貶官降職,又不是什麽天塌之事,將來疏通疏通還能東山再起。而人沒了,卻不能死而複生。你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王孝傑則遞上兩塊金錠,道:“你先躲一段時間。將來神皇要是有意攻略吐蕃,某將奏請赦你之罪。”


    陳楓倒也不客氣,接下金錠暗暗掂了掂,見有二三兩,心道這老哥還算厚道。其便向兩人致謝辭別。


    “趕快走吧,我不好送你出去。”劉延嗣揮了揮手,不再廢話。


    意識到形勢緊急,陳楓便不再客套,背上書包扭頭便走。穿過兩道門,碰見一站崗的衙差,兩人四目相對,頗有點尷尬。


    “額...我出去買個東西...”陳楓結結巴巴解釋起來。


    衙差反應過來後,隻抬頭望天,喃喃自語道:“今日天氣不錯,也不知會不會下雨?”說完抬著頭自顧自走了。


    陳楓明白這是劉延嗣提前打了招唿,知道不能再拖延,辨明了方位,一邊加快腳步,一邊盤算起來。


    剛出府衙數十步,迎頭撞見一群人。


    為首的是白雲子,旁邊是幼宜,跟著是石強,兩人肩上負著包袱,崔淞與宋珽並行,茅山弟子守在最後麵。眾人皆是急切憂慮神色。。


    陳楓心知這都同樣是劉延嗣安排好的,他們要來給自己送行,隻好擠出笑容,拱手道:“諸位怎麽都來了。”


    白雲子難得一副好態度,道:“你先鑽進終南山,那裏有我不少道友,都能掩護你。我再上書神皇,給你求個情,她多少賣我幾分薄麵。不必擔心你那些產業,我都給你護著。”


    陳楓點點頭,所謂大恩不言謝,還能有什麽好說的?


    其走到幼宜跟前,執起柔夷,滿是歉意道:“本以為很快便能成婚,現在卻不知得猴年馬月了。你還要不要等我?”


    幼宜眼泡泛紅,但眼神卻是堅毅:“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同你一道走。你何時出山,我便何時出山。”


    陳楓搖了搖頭,苦笑道:“山裏清苦,哪舍得你在裏麵遭罪?況且對嶽父嶽母那頭也沒法交代。”


    幼宜一言不發,隻是反手緊緊挎住陳楓臂膀,不分離。


    陳楓無奈,便讓她先挎著,暗自決定等過一程再將她勸迴。


    石強見狀,上前接過幼宜的包裹。


    陳楓則問道:“你呢?也要跟過來?”


    石強則悶悶迴道:“當初先生要我隨身護從於你,我自然不能臨陣逃脫。”


    此人自揚州起,一路跟到長安,至今已有三年,雖然有不少毛病,但也算忠心耿耿。


    陳楓不願露出喪家犬態,便調笑道:“看,你就不如我,你那新媳婦呢,怎麽沒跟著你一道?”


    石強卻不服氣,隻道:“我給她留了十萬錢,讓她在城裏找地方安置。”臨末又嘟囔了一句:“也不知種的種子能不能發芽。”


    “你哪來這麽多錢?”陳楓心驚這個大管家怎麽貪了這麽多錢。


    石強卻毫無自覺,昂著下巴道:“家裏那些銅錢你又帶不走,我替你花上一些也不打緊。”


    好家夥,這不是貪汙,這是明搶。


    陳楓哭笑不得,見崔淞和宋珽也上前來了,兩人還各自拎了包裹,不由奇道:“我這是逃難去的,你們也要過去湊熱鬧?”


    崔淞二人漲紅了臉,其中崔淞支支吾吾道:“楓弟誤會了,我們隻是送行,卻非隨行。”


    宋珽露出一副苦瓜臉,道:“當初是我出的餿主意,卻害得你頂缸流亡。這點財物聊表歉意。”


    說著與崔淞一同遞上細軟。


    待陳楓接下包裹,崔淞則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萬一有事,可不能出賣我等。‘’


    陳楓連翻白眼,鬱悶道:‘’劉少尹要我走,王將軍要我走,先生也要我走,幼宜要陪我走,你們也要我走,大家都要我奔走流亡,雖然都是真心關切,為我好,但非走不可麽?”


    從劉延嗣帶來壞消息開始,陳楓就一直思考其中利害,思索到最後,覺得態勢未必崩壞若斯。而一旦跑了,自己雖能苟活,但一幫子親朋好友都要牽累。


    這人想了又想,最後斬釘截鐵道:‘“迴去,我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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