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難言的沉悶在灼熱的空氣裏蔓延…雖說穀底的環境本身已經悶得不行,很多人不得不借助特質鎧甲和製服來適應——這還是在場大多數人具有裂石折金的身體強度以及各種特種訓練所鑄就的相應身體素質的前提下,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活著下來。


    但這份“沉悶”與這環境自身的沉悶不同,要說有什麽區別……後者隻要好好穿戴特製護服便能有效防控,前者則是無視著物理的桎梏,直在人的腦髓與心頭蔓延。


    “時間正好,讓那些家夥叫一嗓子可比什麽‘專業的引誘裝置’管用多了。”


    汐芥直盯著不斷升騰的殷紅的氣浪深處,一些說不明道不白的黑色亂影在裏麵攢動,仿佛餓眠了十數年月突然見到極致肉食的焦渴獸群,躁動,卻又遲疑不決。


    “老大,咱不是來幫忙取東西的嗎……”


    “明知故問,你覺得什麽東西需要帶著數十人的特種作戰小隊來取?”


    伽賀利沒好氣地白了剛剛恢複些許還有些顫顫巍巍的娜娜辛一眼,沒有過多理會這個膽小的家夥,隻是彈出一截腰側刀鞘中的利刃,緊緊注視著汐芥著眼的方向。


    “老大,那些家夥在等待,應該是獸群首領的命令,交給我即可。”


    汐芥將進階鎧的喚醒裝置扔給她,微笑,


    “你去那些家夥後邊……”


    “是!誒?”


    “獸群?這裏不需要這種主觀臆斷,你還差得遠。竭盡全力護好那些‘新人’,西芙塔利,你負責監督他們。”


    原本將挫骨劍都拔出來的西芙塔利也是一愣,不過並沒想太多。


    “嗯。”


    簡單應答了一下,她的身形消彌在這滾滾熱浪中。


    “那……老大,不偵查一下環境嗎?”


    伽賀利還是有些猶豫,這裏的氛圍實在不祥,讓她想起了一些實在不好的傳聞。


    “那是我的工作。你要做的是保護好那些拖後腿的,還有,讓娜娜辛這家夥盡快給我把斷域矛調整到就緒態,我可不想再被一些無謂的事情浪費時間。”


    汐芥給了伽賀利一個眼神,意思是——“你懂的。”


    ‘懂……懂什麽啊?’伽賀利收好汐芥給的鎧裝喚醒器,著實沒搞懂,不過她還是照做了。


    “從不懷疑上級的指令”,在這點上她與以前並無什麽不同。


    伽賀利前腳剛走,汐芥便把不知是什麽東西的一根釘狀玩意兒朝著那些流竄的影子給投了出去。


    並沒有什麽大的反應,隻是那些影子一下子炸了鍋,如同一群炸毛的老鼠般膨聳了起來。


    隻聽一道如同發動機猛地啟動一般的炸鳴聲,無數道黑影如離弦之箭襲來。


    不過這跟箭可不一樣,畢竟箭可不會在半空變形又拐彎,但這些東西在擁有始終如同離弦之箭之速的同時不僅能過變形拐彎,還有這如同生命的活性,如同影子的特質,以及脫離影子的……物質性。


    它們不僅如若無物般穿過了碎石斷崖,更是穿透了它,如同鋼針紮穿豆腐般,一點多餘的動靜都沒有。


    迅捷、鋒銳、集群且高效,不僅個體兼顧了生物的反應與行動力,整體又能保持一種“如臂使指”的協調感,宛如獵隼之曆動,宛如機械之慎密。


    這般可怖之物,可想而知為何被禁錮於此,需得一些器具來喚醒……不過可惜,它們還是難近汐芥半步。


    半步之外,它們是萬分恐怖的絞石機,半步之內,它們連屁都不是,能過來的隻有翻滾的熱空氣。


    自它們突襲汐芥兩秒後,似乎這半步的距離也被嫌少了。


    右掌微張,撐開幕布。


    方才密布如陣,大有一副撲天蓋地之勢的影矢,出人意料地如烈日照入昏蔭般被抹去。


    ‘原以為會有一場惡戰的,沒想到竟然如此輕易……’


    還沒走遠的伽賀利當然察覺到了方才驟暗的動靜,見如此駭人的情景連她一時之間都是心頭一驚。


    不過既然能這麽簡單地解決,那自然是比一切都好……


    〈當然好,畢竟支開了這些礙事的家夥我才能有點發揮的空間……〉


    瞥了一眼被趔趄了一下的小弟,不用想也知道對方在搞什麽名堂。


    〈嗬,看來還是得讓她們多見見世麵。〉


    環視了被展開的戰場,汐芥看向影群最後方那兩抹鬼閃的紅光。


    〈不過現在嘛,開始第二迴合吧。〉


    輕張的右手猛收,汐芥笑了笑,隻是轉息之間,她便消失在原地,徒留三尺齏粉大地。


    “長得挺別致。”


    獰咧著深紅色齒鏈的高大怪物猛睜開複數的瞳孔,緊盯著這閃襲而來的小個子。


    狠、疾,她的每招每式都盯準了那些脆弱的“眼”與髒器,轉息百千式,出招必見血。


    不過這異常實體的血可不是人體可以輕易觸碰的。黏稠、腐蝕、生物毒性還都是小事,真正讓汐芥感到心煩的還是這瓢潑的黑紅燙血對她“立場”與“域”的侵蝕。


    作為「領域」前置的“域”以及其必要的“立場”,是對付這些特殊實體的關鍵。


    “立場”是施展者迴顧自身的理解,“域”則是其望向深空的領悟。


    前者幾近於一名非凡對自我、本我、超我的實現,後者基本是外、實、內一體三麵的展現。


    故她所立之處,便是其武械,所張之境界,便是其獵場。


    她明白,被壓製在這裏不知道多少年的怪物又怎會不知道?


    它緊盯著這個女子的動作,每一枚“眼”的破碎都代表著更多“眼”的複生,看得清,也追得上。


    雖然對方的狠疾讓它感到久違地棘手,不過這相應的莽撞,倒是讓它不緊不慢。


    這一毫半秒,即可以是它來不及反應,被乍地壓製,也可以是……它故意留的破綻。這麽近的距離,它的每一枚眼瞳的看得清晰,每招每式,殺著與破綻,而代價幾乎沒有。


    不過是隨時可棄的萬千無窮軀殼之一,一點無關緊要的損傷,一些早已麻木的感官,換得一名瞬間壓製它術法之人的破綻是賺,換得之後再見天日的先機則更是死而無憾。


    所以,它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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