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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ut!!!”


    ……


    “很好!!!”


    ……


    “下一組鏡頭!!!”唐謙說道。


    ……


    “action!!!”


    ……


    有一次,下雨天,我還穿著長雨衣,在走到軌端的時候,我的雨衣被已經裝好的行車的滑線角鋼勾了一下,我的身向外一伸,差點兒跌下去,嚇出我一身冷汗。如果從那吊車梁掉下來,那就粉身碎骨了,今天也就沒機會和大家講閑話了。”


    周處長說:“你怎麽在這麽高的高空行走,一點安全保護措施也沒有的?”


    安良說“人在這麽懸空的吊車梁上行走,不好保護呀,身上係條安全帶,係著繩子也不好行走,而且還是要掉下來的。”


    “那你就不要上去了嘛,這太危險了。”


    “可你不上去,光聽人家說,做一個工段長你沒有第一手資料,你在部署工作時話說不到點子上。如果有點問題,人家會提出來,你自己倒到上麵去看看!你就沒有話說,你在工人中就沒有威信,人家不聽你的。再說工人們不但走上去,他們還要蹲在上麵工作呢。工人們能在上麵工作我上去看看都害怕,那不叫工人們看輕?”


    周處長聽了點點頭說:“這說明當一個工廠的基層領導也挺不容易的。要這樣以身作則,還要冒這樣大的風險。不過無論如何,你這種作法我認為還是不妥當。領導要以身作則,要經常深入下層,要和工人打成一片,這話沒有錯,但不管怎麽樣你也得顧全安全。你為了了解高空作業的情況,在沒有一點安全措施下你自己親自也爬到高空的吊車梁上去。雖然事後你了解了情況,可以和工人一道商量安裝事項了。但是你萬一摔下來怎麽辦泥?工人們還會說:這個工段長一點也沒有用!所以我還是不主張做領導的為工作就應該不管安全,不顧一切地去冒險。”


    “沒有辦法呀,我自己當時也不是不知道。這是危險的,但是我當時做電工爬高挖低爬慣了,不當一迴事。二來自己仗著年輕。也敢冒險,隻想著工人能上去,我也要上去看看。所以在當時也沒有想到這麽多。要是在現在我就不會這樣去爬了。


    周處長說:“工人在這樣記的高空操作也沒有一點安全措施?”


    “沒有呀。為了安裝能安全行駛的行車,隻好冒險。當年條件差隻能這樣拚命。


    “記得還有一次,我在鷺江甘蔗化工廠。”安良繼續說:“甘蔗堆場上的高架上要安裝臨時燈。農務科長叫我上去看看,他是個農民出身的幹部。身體比我棒,我看著他爬上去了,我自己不上去不好意思,我隻得也跟著爬上去。那是兩座用角鐵一格一格焊起來的三十多米高的象鐵塔似的鐵架子,上麵再架一個三十米長的鋼角橫梁造成的一個高高的龍門架。為了在蔗場上夜裏開夜班幹活能看得見,因此要求在龍門架頂上安裝一排探照燈。我為了知道安裝的位置和角度,隻得也跟著爬到鐵塔頂上去。當我徒手一格一格地爬到鐵塔頂上往下看時,心想要是掉下來,我就迴不了家。見不到我妻子兒子了,因為我妻子帶著兒子正在我廠裏探親。說話間,我想向前麵伸手抓住圍在架子上的一條欄幹想扶牢一點,沒有想一到,我用手往那欄杆上一握,那欄幹是軟的。原來那攔杆不是鐵做的園鋼,而是一條麻繩。我身子往前一伸又差點兒跌下來。要是當時跌下來,那真的是再也見不到妻子兒子了。可是我當時想,我一定要安安全全地下去,夜裏開夜班等著要用探照燈,電工班還等著我布置怎麽裝燈,我也不能掉下去。老婆孩子在等著我迴家吃飯呢,我也決不能掉下去!當聽了科長告訴我怎麽安裝以後,我再一格一格地爬下來,我終於平安地下到了地麵。應該說當時我身體和情緒都還是可以的,所以有驚無險,平安地迴到了地麵。


    小白說:“你的膽量真大,不要說你那麽高。就是幾公尺高掉下來,也會出事故的。前不久,市裏有個食品廠,才四五米高的屋頂上,工人爬上去摔下來都出了事故。”


    “哦,小白你也碰到過?”周處長說。


    小白說,“我是聽包師傅說起來想到的。事情是這樣,那個食品廠因為要做油炸食品,裏麵有許多煙氣,需要把車間內的煙氣抽出來,於是準備在精加工車間的兩麵的牆壁上再安裝三台排風機。那需要安裝排風扇的地方,其中一隻的位置,是個不上不下的的場所,下麵是一個輔助建築,也就是在大車間旁邊有個小房子。有主廠房的一半高,要上去人夠不著,放梯子又沒地方可放,於是人們隻有先爬到那個小房子的屋頂上去,然後在屋頂上進行操作。那屋頂不過有五米多高,是個有個坡度的平頂。起先他們也不知道這屋頂是用什麽材料蓋的,因為是在夜裏,腳踩著硬硬的,感到還堅實的,以為平頂上站三四個人沒有問題。於是三個人一個一個從竹梯上爬上去,爬到上麵以後,人們小心翼翼的走動,倒沒有發生什麽事。待等下麵把沉重的排風扇拉上去,三個人共同用力拉胡盧的時候,撲冬一聲,一下子三個人從屋瓦上鑽了下去。原來那屋頂是用石棉瓦做的。那石棉瓦強度又極差,承受不住三個人在一起再加拉胡盧的重量,三個人鑽過簿脆的石棉瓦一下子摔在屋裏的水泥地上。一夥人在那裏喔哎呀哎呀地叫喚,一時裏三個人幾乎都摔得爬不起來。後來兩個總算慢慢爬起來了,他們受了點輕傷。一個腳拐了,一個腳踝頭破了點皮。但那個三十歲的調度爬起來後感到右腳麵劇痛,走路一隻腳怎麽也踩不下去。告訴公司領導後,汽車趕快把他送到市一院外科去看。經x光拍片檢查,竟是腳跟骨和腳掌骨骨折了。這是個極其難好的部位。後來整整休養了四個月才到公司上班。他還是廠裏的調度,公司隻得另任命一個調度代理他的職務。公司為此受到損失不用說,他本人那隻腳好了後走路依舊一蹺一拐的,過了六七個月後還沒有好利率。沒落下什麽殘疾算是萬幸。你看,才四五米高的地方摔下來都出了事故。”


    “嗯。這是對屋頂強度估計不足造成的事故。”周處長說:“要是事先對那屋頂詳細點檢查一下就好了。”


    “因為是夜裏也沒有仔細去看。這都是一時疏忽造成的。”小白說。“這椿事故還算不得大的。”小白接著說,“鷺江市有個釀酒廠,去年有個工人爬到玻璃鋼屋頂上臨時要去安裝一條管道,因為中間有一個蒸發罐,管子要接到蒸發罐上去。那蒸發罐上麵是一個斜麵的頂棚。頂棚有點斜,但不是很陡,人上去可以行走。哪個頂棚離地也不過五六米高。但上麵蓋著一層雨布,下麵遮塑料布也看不清頂棚是什麽材料做的。工人們安裝的一根管道要接到那上麵去。所以人不得不上去,當工人們爬上去後,慢慢地走幾步也沒有什麽事,後來當管子扛上去時,上去的人使勁拖一把管子,因為那根管子比較重。那個站在頂棚上的工人帶管子就從頂棚上摔了下來。那個工人掉下來,腦袋摔到水泥地上,一時人就不會動了。原來那頂棚是玻璃鋼做的,因為摔得很重。造成顱腦嚴重挫裂傷,送到醫院就死了。這個工人還是那個廠的廠長的獨生子,他考大學沒有考上,到他爸爸的廠裏來做些臨時工,廠長的獨子沒了,為此好傷心,從此搞生產的心思也沒了。孩子的母親也為此病得爬不起來。”


    周處長說。“這是對房屋和懸空施工場所承重不清楚造成的事故。可知如果要到不熟悉情況的屋麵和其他懸空場所登高作業,對那需要承重的工作麵一定要詳細了解過計算過:能夠承受多大重量,幾個人上去是不是吃得消?特別是那種石棉瓦或玻璃鋼做的屋頂,它們強度很差,時間一長更易脆化,沒有一點承重能力。如果不上去察看清楚。盲目地上去施工弄不好就會出大事故。盲目跳水出事故,盲目地登高不知登上去的地方能承重多少重量也會出事故。”


    說著話時間過去很快,經過七彎八拐,一會兒他們的麵包車已經來到鷺江船廠。廠安全科和管生產的副廠長已經在二樓的會議室等候他們。到了後不久,市總工會、檢察院、市生產安全處等有關人員也陸續地來到廠裏。


    會議開始,廠長先叫管生產的副廠長介紹事故經過情況。


    “事故是昨天下午出的,”副廠長說。“死的是一個冷作工。當時因船台上工作緊張,廠部暫調他到船體車間外場裝配班幫助工作。這位師傅姓夏。夏師傅在船體車間內場的冷作工,是冷作工藝的一把好手,對工船鈑的敲、拉、撐、壓、打大錘都很出色。還是班裏的副班長。過去的工作主要是在車船體車間裏麵,因為船台上工作需要,車間裏暫時把他調到船台上去的。


    “那是一艘3000頓的小貨船,那隻船在船台上,從船舷到底下大約有七米左右高,夏師傅在登高方麵不說不行,但也不是很行。因為他過去主要在車間,船台上有時也上去看看。不是常去的,所以剛上去時,他總還是小心翼翼的。在船上主甲板上配合裝配工工作好幾天都沒有出什麽事故。大家覺得他在船台上工作也還可以。


    “這天裝配班長叫他和一個氣割工到船舷外邊用火工去校準一塊船鈑。這工作得要站到船外的跳板上去工作。所謂火工校準,就是一麵用氣割把鋼鈑吹熱吹紅,看鐵板紅了用大錘敲打那不平整的地方。那個氣割工點著了氣割龍頭,在那塊凸起的鐵鈑上燒紅後,夏師傅就站在船體外的跳板上甩開二十四磅大錘使勁敲。起初幾下他們配合得很好,一個拿著氣割龍頭加熱到那裏一個就敲打到那裏。但在一處船頭最突的地方他甩開膀子敲打船體外麵時,有人看見他不知怎麽的,他隨著大錘擺動的身子往外一伸,也可能是幅度過大,隨著大錘的慣性連人帶大錘從跳板上摔了下去。摔下去的地方如果是在軟地裏或一般平地風險還不很大,但夏師傅運氣不好,他落下去地方,是船台上的一個硬板地。頭著地的地方還有一塊很大的水泥塊,這使他的腦袋下去受到了沉重的撞擊。當火工大叫著:“夏師傅掉下去了!夏師傅掉下去了!”在船台上工作的人們都奔過去救。當火工師傅和大夥一起趕快把夏師傅抬到500公尺外的醫務室時,他還有知覺。躺在偵察床上,他還會拗起身子來說難受難受,但不久他便嘔吐,感到頭痛,不斷呻吟。可是趟下去後再起不來。


    “醫務室的醫生們,一看情況不好。趕快去叫在船台區做油漆工的他的家屬。待他的老婆來看他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不醒了。廠裏把他趕快送到就近的部隊的野戰醫院去治療,但是因傷勢過重,終究沒有能救治過來------”


    事故經過就這樣簡單的介紹完了,接著是一陣沉默。隻聽見大家輕微的咳嗽聲,喝開水聲。和從市裏來的一些檢查組的人輕輕的相互議論聲。他們各部門之間的人相互低聲說了一些什麽,誰也聽不清他們在議論什麽。


    一會勞動局安全監督處的周處長說:“還是先到出事的地點讓大家先去看看吧,待看了後再對事故進行分析,這樣好不好。沒有看過,大家都沒有感性印象。”廠長聽了說:“好的好的,那你們就先到現場去看看。”於是大家都起身到廠裏的船台上去。


    當廠裏的安全員把檢查組的同誌帶到船台上出事的地點,在一艘三千屯的船邊,船體車間主任指點著他們頭頂上的一塊狹長的跳板說,夏師傅就是從這上麵掉下來的。他們抬頭一看,那跳板離地麵大約有七米多高。這是一塊狹長的大約有六十公分寬。用木板加鐵釘釘起來的普通跳板。在跳板的兩旁,沒有一點攔擋的物體。那跳板是赤夥夥的懸空的擱擱在鐵架上,一麵是離跳板三四十公分的船殼,一麵是淨空,下麵就是船底下的硬實的船台。從跳板到地麵約有七米多高。安全員指給他們看的地方,那裏還是水泥地麵。這樣的地方從七米高摔下來。又是腦袋著地,這人自然是沒有用了。大家看了都輕輕地歎著氣搖搖頭。


    安全檢查組的周處長等看到那出事故的地方,發現船台區四周圍一層層沿著船舷的跳板都沒有遮攔,更沒有安全網。在船台上其他船隻也是這樣。工人們在上下船台和在船舷外麵作業時,就在這狹狹的毫無遮攔的隻有五六十公分寬的跳板上行走和操作,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這樣的高空作業現場,工人們在上麵操作摔下來那就不是偶然的了。當時周處長對在一旁的安全員小王說:船台區跳板都沒有遮攔。你有沒有給你們領導講過?他說,我向廠長不知講了多少遍了,廠長不聽有什麽辦法!周處長說,你有沒有對他講過高空作業的要求?安全員說,我到局裏學安全時學過高空作業的安全技術要求,我學習迴來就對領導講了:‘船舷邊作業和走上走下的跳板沒有遮欄太危險了,要出事情的’。可廠長說,船台區跳板從來都是這樣的,幾十年都這樣過來了,沒有事,工人們走慣了的。’廠長老是這樣說我也沒有辦法。


    他們看船台區是這樣,不知碼頭上會怎麽樣呢。


    他們又來到碼頭檢查,發現碼頭到船上的跳板,也是這樣赤夥夥的兩邊沒有一點遮攔,而更可怕的這裏下麵是滔滔的海水,如果掉下去,人一沉到船底,撈也沒法撈。周處長對安全員嚴厲地說:“你們膽子也真大呀,連這麽危險的地方的跳板都不做護攔的?這要是人掉下去,後果會是怎麽樣你們都沒有想一想過嗎?”


    安全員小王訥訥地說:“這裏因為經常要扛抬一點東西去,有了遮攔東西就拿不上去了,怕上下運送東西會不方便,才沒有做護攔的。”


    “哦,為了運送物資的方便,就可以不考慮工人上下的安全,如果不小心一個人掉下海裏去了怎麽辦呢?”


    小王紅著臉說不出話來了。


    “運送到船上的東西,你們不是大吊車嘛?”周處長對他說。


    “吊車是吊大物件的,一些小的東西總還是用人扛扛上去方便呀。”


    “哦,你安全員都這樣想。難怪你們廠長不強調了。這裏的跳板和遮攔非做不可!萬一人掉下去了你們怎麽辦!你們對工人的生命也太不重視了!為了扛東西方便就不顧工人生命安危了!為圖一時的方便,卻要以工人犧牲生命為代價!你們也太不把工人的性命當性命了!”


    再迴會議室開會時,安全檢查組的同誌在會上問廠長:“船舷旁跳板為什麽不做護攔?”那位廠長說,“一般在船台上工作的工人都會走跳板的,我們廠裏的女工程師都會走,我也經常上去的。隻是夏師傅他以前在車間裏工作,可能沒上過船台。才會出事故。”


    “檢查組又對他說:‘你既然知道夏師傅沒有上過船台,就不應該叫他到船台上去作業。’


    那位廠長說。‘因為我們一個裝配師傅病了,船廠上缺人手,這隻船下水時間又很急,船上人手不夠才暫時叫夏師傅上去的。本想做幾天等原來的裝配師傅病好了就讓他下來的。”


    周處長對他說:‘沒有上船台經驗的夏師傅本不應該讓他上船廠台。就是經常上船的裝配工在船舷外沒有遮攔的跳板上走來走去也不安全,一時疏忽也會從跳板上掉下去的。’


    廠長說,“大家走慣了,小心一點一般是不會摔下去的。過去造船船舷外跳板都有是沒有護攔的。我們造了這麽多年船沒有護攔也就這次摔死了一個人。”


    “周處長對他說,過去沒有摔下來是僥幸,你們連碼頭到海裏船上的跳板都不做擴攔。你們也真不把工人當作人了!什麽小心一點就不會摔下來的?這完全是一種僥倖的話,這種話不應該從你這個當廠長的先生口裏說出來,作為一個廠長,是一個工廠安全的第一責任人,怎麽對隱患很多的船廠隻想到‘小心一點’這樣僥倖的話?如果工人上跳板時一時不注意呢?人的思想是舜息萬變的,如果他心裏有點心事,上跳板時一不小心他的腳踏過空不就摔下去了嘛?我們對生產場地要做到本質安全。


    什麽叫本質安全?本質安全就是工人從跳板上摔下來時。跳板上有護欄和安全網,也不會讓他摔到下麵去,摔到海裏去。就是要做到絕對安全!登高作業的防護措施就要以最弱的人,也就是從來沒走過跳板的人走上去,即使工人跌倒了,要是兩邊做了護欄和安全網攔擋著。也不會掉下來。


    而你們做得怎麽樣?這麽高的跳板兩邊什麽都沒有,你說叫工人小心一點就是了,廠長同誌,你叫工們們怎麽小心法呀?哦,跳板上沒有遮攔,更沒有安全網,你就叫大家小心一點一句話算是對大家安全的關心了?這夠嗎?如果一時不小心呢?那不就掉下去了嗎?做為一個家長。孩子們在騎車出去了,你對他們說你們出去要小心一點嗬,這是可以的,可現在是工人們在你們的船台上做工,你得要為他們創造絕對安全的工作環境!不能籠統地含糊地沒有一點實質性的安全保障的‘小心一點’的話,就算是關照了。這種沒有實質安全內容的話,不應該從你一個廠長嘴裏說出來的!


    人家日本企業的負責人,對安全生產以自己的靈魂來擔保,廠長把安全生產以“入魂”兩個字來形容。就是說在一個單位裏,他要對工們們的安全拿自己的整個靈魂放進去地關注工人們的安全健康!可我們的廠長卻是這樣說一句你們上船台跳板時‘小心一點’,就算是對安全生產的關心了?就這樣說一句這種不痛不癢的話,不做實際質性的安全工作,就算對工人們的安全健康負責了?我們還是國家,本來對工人們就應該特別重視和關心的,可是我們在這方麵做的卻還不如一個資本主義國家工廠的廠長!我們不覺得慚愧嗎?


    廠長聽了臉紅一陣白一陣一聲不響。


    周處長又繼續望著他說:“廠長同誌,你剛才講的過去大家走上走下都沒有出過什麽事故,這都是僥幸的。不出事故是暫時的。出事故是必然的。也可能一年兩年沒出事故,但出一次事故你就夠了,大家小心翼翼的不敢上跳板,到那時候你會感覺怎麽樣?像這次一樣死了人,再給你掛上‘安全生產問題嚴重單位’的牌子,讓你的工廠和全體員工都搞得灰留留的。大家心裏都陰陰的,你說你們工廠生產能搞得好嗎?”


    到這裏廠長被說得臉紅紅地低下頭去。良久他抬起頭來長歎了一口氣,‘我也知道做護欄的好處,可是做護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用很多鋼材和練條等大批材料,還得耗費許多工時,一隻船造好。把它拆了,一隻船上船台又要搭。要花費很多物資和人力的。’


    周處長聽了生氣地說:“可是從高空摔死一個人。要損失多少呢,這筆賬你有沒有算過?”廠長隻是沉沉默撥弄他手裏的那支鉛筆。


    周處長又對他說:“除了一個工人因工傷死了,先要拿出一筆撫恤金外,工傷逝世的家屬,他妻子頂替他工作不算,還有兩個孩子要培養他們到十六歲,得要花多少錢?這筆帳你有沒有算過?那就要上百萬,甚至幾百萬吧?你做些跳板的護攔不過花個幾萬元錢就了不起了,幾萬元和幾百萬相差是多少?這樣簡單的賬你們難道也不會算一算嗎?更何況。對於工人家屬來說,給再多的錢也彌補不了他們沒了丈夫和父親一輩子的痛苦和失落!


    “再說要是老從船台上摔下來,工人們走在跳板上都小心翼翼的。你們夏師傅在船台上死了後,聽說夜裏在船台上工作的工人家屬悄悄地在船台上做羹飯,燒錫簿,都搞得家屬們人心枉枉的了。這樣的氣氛以後還怎麽叫工人在船廠台上安心工作呢?


    廠長聽了呆呆地望望周處長等檢查組同誌還是不吭聲。


    這樣情況,檢查組的勞動局安全監察組周處長等決定還是不迴去。他給廠長講你們廠裏這次事故性質很嚴重。我們還要在其他方麵再看一看。晚上就宿在廠裏了。


    晚飯以後,包安良來到白天來過的船台區,他聽工人們說晚上有人在這裏船台區做羹飯祭奠在船台上死的亡靈的,看看今晚還有沒有人來做羹飯?他就悄悄地來到船台區。今夜的船台區沒有做夜班,靜靜的。也沒有雪白的探照燈,白天叮當起差的敲打鐵板和燒電焊聲也沒有了。隻聽見海邊浪濤嘩嘩地拍擊著岸邊的聲音。包安良一個人獨自悄悄地來到船台區的海邊。這地方晚上他以前也來過。當時薑玉強還在。他是在一次來看薑玉強時到這裏來的。老薑說,這海裏有盧魚,可以在碼頭邊上去釣。那晚他們向釣過魚的工人借來兩杆釣魚杆,當時在碼頭邊他和薑玉強一人提著一杆釣杆,釣了半夜釣了兩條大盧魚,他們在薑玉強的宿舍裏燒好了,還打來兩斤黃酒。和駕駛班的工友們就著剛鉤上來的紅燒盧魚,吃得好開心。可是沒有想到老薑這樣早就走了,隻剩他的家屬在廠裏頂替。他在這裏缺了一個親密的戰友,心裏不免有點淒愴。走著走著隻見前麵來了幾個人。安良想想好生奇怪,這麽晚了還有人來到船台區,難道是來做夜班的,可是看看樣子又不像。


    這時那幾個人悄悄地走來,安良躲到一艘大船側邊去。他想看看是些什麽人,是不是又是來做羹飯的?


    一會,見幾個人隱隱約約地走過來,待走近一看,原來是兩個年輕的婦女。她們手裏各自拿著一隻籃子,然後來到船台後麵,在地上擺開一張布,然後她們從籃子裏搬出一碗一碗嚇飯來,一會又在那裏點起了蠟燭和香。兩個婦女先後伏倒在地撲撲地拜幾拜,那個年紀大一點的婦女嘴裏還悲愴地叨念著什麽。安良正想走過去看看。


    忽然一陣輕風從他前麵吹來,他見另外兩個人一前一後到祭奠的地方去。看見他忽然遲疑下來,一個人看了一下安良說:“我們慢點到妻子地方去吧,你看這裏正好有個勞動局的幹部在。聽說這個人是包公的後代,常常像他太爺爺包公那樣,為民請命,為屈死的人申冤,我們死後廠裏不算我們工傷致死,也不給我們撫恤,讓我們的妻子隻做一個家屬工。我們今天乘這機會何不向這位包公的後代說一說。如果他能為我們伸雪,我們在陽上的妻子也可以頂替做個正式工,不用再做家屬工當臨時工了,”另一個望了一下安良說:“哦,他是包公後代?那我們先給他說說看,妻子的羹飯等下再來吃。”於是那兩人就來到安良前麵,對安良說:


    “這位你是包安良師傅是吧?據說你是包公的五十六代孫?你是勞動局的幹部。也是人間安全部在陽上的顧問?今天你們為朱師傅的事來到這裏,我們感到真是難得!我們真是感到高興!包師傅。你們來為朱師傅伸雪冤情了!他是死得淒慘呀!本來他在車間裏就不應該來船台工作的,你們來了看到了,這船台上的跳板光溜溜的,沒有一點遮攔,就這樣讓我們工人在光溜溜的跳板上上上落落會不出事故嗎?包師傅,你沒有看見嗎?我們的妻子正在這裏祭奠我們呢。我們今天來到這裏順便告訴你,這裏高空墜落的事故,何隻這一次呢?我們兩個人也是從這裏摔下去死的。隻是當時一時沒有死,過一個禮拜後在醫院裏死的。工廠就瞞著不向在上麵報,說我們是病死的。當時我才二十八歲,我身體棒棒的什麽病也沒有,我怎麽會在一個禮拜天就死了呢?還有趙師傅也是這樣。他從船上摔下來,五天後就死了,說他他是心髒病發作而死的,這兩起事故廠裏都沒有報過。都說我們是病死的。當時隻給我們一次性幾百元喪葬費,什麽撫恤也沒有。現在我們的妻子隻好在這裏做點家屬工帶著了個孩子苦渡光陰。你看,她們現在在那裏祭奠我們,她們身上穿得破破爛爛的,做點家屬工,一天隻八角錢。生活好苦呀。我的父親是個農民,爺爺年紀大了,已經不會勞動,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苦難生活,家裏無力照顧她們。廠裏也不顧不管。他也是這樣,他妻子帶著一個兒子一個女兒,現在一個幼小的女兒。也早就送給了人家。她們的日子過得多苦啊!我們真的好委屈呀,我們的老婆孩子們好苦啊!----”


    安良對他們說:“你們生前是那個班的?都叫什麽名字?你們真的也是從這裏的船台區摔下去的嗎?”


    那兩人的一個說:“我叫李小衝,生前是裝配班的,他叫王一平,生前是電焊班的。都把我們當作生病而死。而這樣一來,什麽撫恤也沒有,你說我們家屬多麽吃虧呀!害得她們到今天隻能做點臨時工。什麽待遇也沒有。我們這不是太委屈了嗎?希望你無論如何要約給我們做做主呀!不然我們的家屬太苦了-----那邊我們的妻子還在為我們祭奠,難得她還常記掛我們―――――”


    安良正想問他們一些什麽,隻見一陣風過去兩人就沒影了。


    包安良慢慢走到做羹飯的地方來。隻見一個二十幾歲的婦女站在一旁,一個三十幾歲的婦女,在臘燭前麵的地上還哭涕抹淚地拜伏著念念有詞地在訴說著什麽,當他悄悄走過去時,那跪拜的婦女嚇了一跳抬起頭來大聲地問“誰?”安良說,“是我,我是從勞動局來調查事故的。”那婦女聽了,恭敬地對他說:“嗬,原來是市裏來的幹部啊,我們聽說了。你看廠裏又死了一個人,真是作孽啊!同誌,你知道吧,廠裏何隻朱師傅一個掉下來呢,去年我丈夫也是從這裏掉下來的。都已經一周年了,沒想到又是一個。我想我孩子的父親他的陰魂還在這裏呀,所以我來做做羹飯叫他別在這裏找替代了,他應該去投胎轉生去。唉,這個廠弄不好的,一年一個,一年一個啊!經常摔死人,廠長就是不舍不得錢裝跳板護欄,拿工人的命不當命啊!這個該死的瘟廠長!


    安良問她,你丈夫也是從船台上摔下來的嗎?


    那婦女發說,“就是啊,我是李小衝的家屬,她是王一平的家屬。也是從這裏摔下去的。摔下去當時沒有死送到醫院五天後死了,就不算我們是工傷死,什麽撫恤也沒有,可憐我們母子無依無靠做點家屬工過過苦度光陰。


    安良聽了心裏暗暗吃驚,這個婦女發說的還真和剛才的陰魂說的話一樣,可知事情是有點因頭啊!明天再開會時我得要把這件事情問問清清楚。這船台區的跳板的護攔一定要叫廠裏做起來,再也不能讓他們這樣放任自流,一個個摔死工人了。


    包安良迴到招待所,對周處長說到他剛才到船台區,又看見工人家屬在船台區祭酋的事。安良告訴周處長,據家屬們說,這個廠去年也從船舷上掉下來過工人,因為當時沒有死,所以他們沒有報工傷,在五六天這後死就當作了病死,這樣就悄悄地把事故隱瞞下來了。對死亡工人的家屬也沒有按工傷死亡事故處理,工人家屬沒有得當時按國家規定的撫恤。周處長聽了大為驚震,說明天再去調查一下,如果事情真是這樣,要向廠裏提出來。不但船台區的跳板要他們一定要整改,而且對以前沒按工傷處理的工人家屬應該給予追補撫恤。


    第二天,同來的總工會的人向下麵人作了調查,情況如實,周處長說那就在會上提出來吧,看廠長如何迴答。


    於是在那天全廠中層以上幹部都參加的安全會上,周處長鄭重其事地向廠長提出來。


    “工人們反映早幾年也曾好幾起從船台的跳板上從高空墜落的事件,也死了人,當時你們沒有報。是不是這樣?”


    廠裏的幹部們聽了大為吃驚,一陣交頭接耳地悄悄地議論,廠長臉上頓時紅了起來,訥訥地說:“當時因為那掉下來的工人還沒有死,是到醫院住了好幾天以後死的,我們根據有關規定,工傷病人,在四天以後死的可以不作死亡事故處理,所以我們後來沒有報-----”


    周處長說:“即使重傷也要及時向主管局報告呀,你們當時報過重傷沒有?”


    “廠長說:“當時想想可能能醫好,所以我們遲疑一下子,重傷一時也沒有報-----後來死了,超過了四天,所以也沒有及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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