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舍田邊,宋道理和小女孩站在高壟上,吹著清晨的微風。


    宋道理迴頭看了看破舊的茅屋。


    顯然那位“不理”小女孩的母親已經離開了人世。


    宋道理撫摸著小女孩的頭,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丫頭沒有名字,丫頭就叫丫頭。”


    小女孩睜著大眼睛,坐在宋道理身邊,臉頰兩邊的淚痕已經風幹。


    “那你家裏還有其他人嗎?”


    “丫頭隻有爹爹和娘親。”


    宋道理都無語了,這不就等於說,家裏頭沒人了嘛。


    “村裏頭的人呢?”


    宋道理一連三個問題,敏感的小女孩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嘴角開始抽搐,剛流幹淚水的眼睛又開始濕潤起來。


    一見這小女孩又要哭,宋道理立刻慌張起來,一邊幫她抹開淚水,一邊安慰。


    “你這咋又哭了,我也沒說什麽啊!”


    “爹爹是不是又不要丫頭了,想把丫頭送給別的人家。”


    小女孩包含著哭腔,委屈道。


    宋道理連忙搖手。


    “不是不是,我沒這麽說啊!”


    一聽宋道理否認了,剛還要哭出來的小女孩立刻變了臉,咯咯笑出聲來。


    看著小女孩這天真的笑容,宋道理心頭一暖。


    來到這秦末,真心對自己的也就吳綾一個人,如今吳綾不在身邊,連個暖心的人都沒有。


    再看了看身邊的小女孩,消瘦是消瘦了些,不過大眼睛、翹鼻梁,一看就很可愛。


    想到這裏,宋道理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之前見到這小女孩,宋道理真的在想把她安頓到別家去,可她父親不知下落,估計是死了,母親又去世了,村裏又沒人了。


    在秦末這個亂世,把這小姑娘就這麽扔這兒,簡直和殺人沒什麽區別。


    宋道理暗下決心,索性就認了這個女兒,將她帶在身邊,以後有自己一塊骨頭,就一定要給她塊肉。


    剛想著,餓了一晚上的宋道理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宋道理尷尬的捂住肚子,衝著小女孩笑了笑。


    小女孩立刻從懷中掏出半塊上了黴的餅,舉到宋道理眼前。


    “爹爹吃。”


    宋道理驚訝地接過餅,翻來覆去看了看,這餅不僅上了黴,還散發著陣陣酸臭味兒。


    “丫頭,你這幾日不會都吃的這個吧?”宋道理問道。


    小女孩點了點頭。


    宋道理手捧著這半塊餅,小聲嘀咕道:“這不會吃出什麽病嗎!”


    見宋道理一臉嫌棄的樣子,小女孩問道:“爹爹不喜歡吃嗎?”


    “這也不能吃啊!”


    “能吃啊。”


    剛說完,小女孩起身,從宋道理手中拿來這半塊餅,撕下來一小塊,就要往嘴裏放。


    宋道理急忙打掉丫頭手裏的餅,,順便將自己手裏的餅也扔了出去。


    “這怎麽能吃呢!”


    丫頭楞楞地看著落滿灰的餅,眼角又開始濕潤,嘴裏嘀咕著。


    “這是娘親留給丫頭最後的餅。”


    宋道理看了看眼前的餅,安慰道:“這餅都壞了,不能吃了,吃了會死人的。”


    小女孩兒死死地盯著餅,默不作聲。


    “行了,爹爹帶你去吃好吃的。”


    小女孩一聽,立刻抹去臉上的淚水,一臉渴望的看著宋道理。


    “真的”


    “那是當然!”


    當著孩子的麵,宋道理一拍胸脯,保證道。


    雖然嘴上這麽說,宋道理內心卻虛的很。


    現在自己什麽情況,宋道理自己還是清楚的。


    別說吃好的了,自己這一身囚衣,能隨便走走已經很厲害了。


    “爹爹,丫頭去叫上娘親,我們三個一起去。”


    說著,丫頭就要跑迴茅屋。


    宋道理拉住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清楚。


    “你母親已經……已經去世了。”忍了半天,宋道理還是開了口。


    丫頭楞在原地,迷迷糊糊地看著宋道理,問道:“什麽是去世了?”


    “就是……就是……”


    宋道理心中鬆了口氣,幸好這小女孩不懂。


    “就是你娘親先去享福了,暫時留下來我們倆。”宋道理解釋道。


    “娘親是不要丫頭了嗎?”


    “不是不是,我們以後還是會見到你娘親的。”


    小女孩似乎早就知道去世時什麽意思,隻不過一直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


    但如今宋道理這麽一說,藏了許久的情感逐漸爆發出來。


    “什麽時候?”


    “很久以後。”


    之後,宋道理從茅屋裏找出來了一把鏟子,在門後挖出了一個大坑,恭敬的將丫頭母親的屍體埋進了坑裏,又在墓前立了一塊木棍。


    宋道理還在其他茅屋裏搜出了幾件粗衣。


    換下囚衣後,丫頭說她認識出村的路,宋道理大喜,心道終於有辦法出去了。


    於是,宋道理牽著丫頭的手,兩人一起出來村子。


    “總叫你丫頭太難聽了,我給你重新取個名字吧。”


    “丫頭聽爹爹的。”


    “我是來大秦的第九天遇見的你,就叫你宋九吧,小名就叫九兒,怎樣?”


    “九兒好!”


    兩人出了村子,來到官道上,宋道理也開始思索接下來該去哪兒。


    如今自己確實逃出了壽春,不過旺財和行囊卻還都在壽春。


    自己現在空去一物,根本就是寸步難行。


    可是,如果現在還迴壽春取東西,那簡直是羊入虎口。


    行囊還好,旺財這一匹高頭大馬的,讓自己怎麽低調的偷出來,逃出壽春啊。


    想到這兒,宋道理滿心焦慮,迴去必死無疑,不迴去至少不一定死。


    心一橫,眼一閉,宋道理索性行囊旺財不要了。


    可剛牽著九兒走了幾步路,九兒突然暈了過去。


    宋道理急忙抱住九兒。


    “爹爹,九兒肚子疼。”


    見九兒臉上冒著虛汗,小手捂著肚子,在自己懷中抽搐。


    宋道理心急如焚,想必是那些壞掉的餅吃多了,吃壞了肚子。


    四下望去,道路每一個人。


    宋道理懷抱著九兒,一路狂奔,就是找不到一處人家。


    正當宋道理蹲在路邊,滿臉絕望時,不遠處駛來一輛馬車。


    “大哥,大哥救命啊,大哥!”


    宋道理急忙抱著已經疼暈過去的九兒衝上前。


    車夫見有人衝上來,立馬勒住馬,停住車,定睛一看。


    “這不是宋縣尉嗎?”


    衝到車前的宋道理此時也看清了來者的相貌。


    “阿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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