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名放下手中的賬冊,捏了捏酸脹的眉心,呢喃道:


    “江北那邊的幾處鹽莊什麽情況,這都月末了怎麽還不把賬冊送來?”


    “莫不是東家最近的變故,讓鹽莊的管事們生了二心,想要侵吞東家錢財,所以才遲遲不肯上交賬冊?”


    “唉,以奴欺主,這樣下去怎麽得了喲……”


    房子名無奈搖頭。


    他此刻的心情極為複雜。


    作為一名有著豐富經驗的賬房先生。


    房子名深知一個大家族的衰敗,往往從內部管理上的混亂開始。


    當年王莊主在世時,以他精明的頭腦和勤勉的態度,將曼陀山莊打理得井井有條。


    使得王家生意興隆,聲名遠播。


    堪稱譚陽第一大戶!


    即便是在整個宋國,也一流的大家族。


    然而,


    隨著王莊主的驟然離世,曼陀山莊失去了的掌舵人,局麵一下子失去了控製。


    決策不再統一,執行力大大下降。


    曼陀山莊原本依賴的產業,如絲綢、茶葉、瓷器等,


    都因為管理上的混亂,逐漸失去了市場競爭力。


    最終導致徹底停擺!


    生意停擺,意味著沒有了新的經濟來源。


    沒了經濟來源,又如何養活一大家子人?


    曼陀山莊的日產開銷,包括維護園林、修繕建築、供養仆役等。


    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時至今日,這些開銷已經遠遠超出了山莊的收入.


    長期以來,曼陀山莊一直在消耗著祖上積累的財富。


    也就是所謂的“吃老本”。


    這種狀況如果持續下去,山莊財政狀況將會進一步惡化。


    最終衍變到無法挽迴的地步。


    而現在,情況似乎比房子名預料的更為嚴重。


    江北幾處的鹽莊,是曼陀山莊目前最為重要的經濟支柱。


    也是維係山莊開支平衡的一個支點!


    如果那幾處鹽莊的利潤不能及時收迴,不出三個月,曼陀山莊的財政就會出現極其嚴重的赤字。


    到了那個時候,連最基本、最必要的支出——仆役們的工錢,都將無法保證!


    這不僅會影響到山莊的正常運作,更會動搖王家的根基!


    試問一個連仆役都豢養不起的大家族,豈不是到了分崩離析的邊緣……


    最令房子名想不通的一點,


    連他這個南苑的賬房管事,都看得出曼陀山莊正在遭遇巨大的財政危機。


    身為莊主夫人的李青蘿,為何沒有任何補救措施?


    是那個女人能力有限,無法力挽狂瀾,挽救她亡夫瀕臨衰敗的家族產業?


    還是她壓根就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依舊活在錦衣玉食中,驕奢淫逸,不明白曼陀山莊的困境?


    房子名稍作思量,


    還是覺得第二種可能性較大一些!


    因為他觀察李青蘿的日常生活。並沒有因為山莊的財務危機而有所改變。


    這女人依舊維持著奢靡的生活方式。


    花錢大手大腳,沒有絲毫的節製。


    據說李青蘿準備從南苑再撥出一筆三萬兩銀子的巨款,用在她三十六歲的壽宴上。


    嘖嘖~~


    過個尋常的壽宴,又不是六十大壽,居然要花費三萬兩銀子?


    你當自己是皇宮裏的娘娘啊?


    這娘們兒還真不是一般的敗家……


    念及於此,


    房子名長歎一聲,幽幽道:


    “唉,還是應了那句老話,女人當家,房倒屋塌。”


    “日子不應該是這麽過的……”


    就在房子名為曼陀山莊的未來而擔憂,


    順便考慮自己需不需要找下家另謀出路的時候。


    原本緊閉的大門被人輕輕推開,走進一個相貌俊朗的年輕人。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手捧兩株新鮮盆栽的許玄!


    “許兄弟?你怎麽來了!”


    房子名驚訝地站起身,旋即快步走向門口。


    “哎呀呀,你說你這人,來就來嘛,幹嘛還帶東西啊?真的太破費了!”


    “嗯,不錯,聞著真香……”


    房子名一邊絮絮叨叨,一邊笑嗬嗬地從許玄手中接過盆栽。


    當房子名捧起盆栽的時候,頓時感到一股清香襲來。


    讓他有些暈眩的腦袋,瞬間恢複了一絲清明。


    “許兄弟,這是什麽東西?還怪好聞的!”


    房子名細細打量著手中的盆栽,好奇的問道。


    許玄聞言,微微一笑,旋即說道:


    “房大哥喜歡就好,這兩株盆栽名叫綠蘿,是我剛培育成功的新品,有提神醒腦的功效!”


    “一點小心意,房大哥不要嫌棄……”


    提神醒腦?


    一聽這話,房子名眼睛一亮,立馬開心壞了。


    他整日關在南苑裏清算賬冊,沒時間出去走動,更不可能唿吸新鮮空氣。


    時間一久,房子名經常感到頭暈目眩,四肢無力,人也疲乏的很。


    現在好了,有了這兩株名叫‘綠蘿’的盆栽,


    即便足不出戶,也能讓他的頭腦保持清醒,盤點賬目來也更加的得心應手。


    簡直是房子名夢寐以求的寶貝!


    “哈哈哈,許兄弟你真的太客氣了,上次我不過是幫你推了一會兒車,今天你就送這麽一份大禮給我,這……這讓我怎麽好意思呢?”


    話雖然說的含蓄。


    但房子名雙手死死地捧著兩株盆栽,臉上堆滿了笑容。


    顯然他是極其喜歡這兩株盆栽,有些口不對心而已……


    見狀,許玄淡淡一笑。


    今天之所以來找房子名,不是為了感謝他當日的幫忙。


    事實上當日房子名也沒幫什麽忙。


    那一車的屍體都是許玄推的,房子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不幫倒忙就不錯了。


    許玄今天主要目的,是為了打探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有沒有在譚陽引起轟動。


    搗毀牙子組織,以及譚陽縣令朱柏從身隕這兩件大事,


    無論哪一件,都足以成為譚陽,乃至整個宋國最大的新聞!


    許玄白天要待在花圃園,消息較為閉塞。


    除了來找房子名打探消息,他沒別的有效渠道。


    加之今天花圃園也沒啥大事,故而來南苑串門……


    然而,


    在和房子名的交談中,許玄發現對方並沒有主動提及這一話題。


    似乎連房子名都不知道譚陽昨晚發生的事情?


    這下令許玄更加困惑了!


    不應該啊。


    房子名是譚陽本地人,每天都要下山迴家。


    按理說他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不過轉念一想,許玄似乎明白了什麽。


    一定是譚陽官府故意封鎖了消息!


    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避免造成譚陽百姓的恐慌。


    畢竟牙子組織重現江湖,而且還是選擇以譚陽為大本營。


    這件事的本身就極其敏感。


    一旦宣揚出去,會對宋國朝廷的威信,帶來巨大的損傷。


    於國不利……


    就在許玄如此想的時候。


    房子名的下一句話,著實令他感到意外。


    “許兄弟,你聽說了嗎,西苑的章嬤嬤昨天夜裏突然死了。”


    “據說是章嬤嬤斷臂之後,內裏如同被烈火焚燒,鎮上的大夫全都束手無策,最終傷重不治,是被活活疼死的……”


    什麽?


    章嬤嬤死了??


    聞言,許玄不禁心頭一跳。


    記得在他還很弱小的時候。


    有著二品巔峰修為的章嬤嬤,對許玄的壓迫感宛若泰山一般巨大!


    當時的許玄雖然也是武者,但在章嬤嬤眼中,如同螻蟻一般弱小。


    章嬤嬤一隻手就能輕易捏死他。


    這才過去多長時間?


    許玄已然成了七品巔峰的強者,踏入宋國武林頂尖高手行列。


    而那個曾令他感到窒息和恐懼的章嬤嬤,居然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死了?


    死的連條狗都不如!


    當真是世事無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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