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多謝朱大人體恤,今日之事,並非我曼陀山莊仗著祖蔭庇佑,不願意配合官府緝拿在逃兇犯,實乃情非得已。”


    “夜既已深,莊子內大多都是弱質女流,若是任由差人們肆意進入,持刀拿人,恐怕會驚擾到了山莊女眷,於名聲不利。”


    “當然,若真的是我曼陀山莊的仆役犯下了人命官司,妾身也絕不姑息!”


    “待明日一早,等妾身將事情的始末調查清楚後,自會將人犯捉拿,親自送到譚陽府衙,交給縣令大人處置。”


    說著,李青蘿朝著朱柏從施施然行了一禮,柔聲道:“還請縣令大人見諒……”


    望著態度和之前判若兩人的李青蘿。


    慕容雪氣的杏眸圓睜,俏臉冷若寒霜,心中仿佛有團怒火在熊熊燃燒著。


    這婦人先前還命令手下守衛鷹犬,與官府的捕快持刀對峙,寸步不讓。


    但自從縣令朱柏從出現後,李青蘿的態度立馬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變。


    變得盈盈弱弱,我見猶憐。


    敢情好人全都讓你李青蘿做了。


    反倒是身為宋國捕頭,一心想要緝拿兇犯,為那些無名女屍沉冤昭雪的慕容雪,倒成了全場最大的惡人。


    簡直豈有此理!!!


    “哼,好一個刁鑽腹黑的婦人,本捕頭倒是小覷你了……”


    慕容雪抿了抿紅唇,臉色逐漸鐵青。


    她看了看縣令朱柏從,幾次三番想要開口辯駁,卻又都生生咽了迴去。


    朱柏從明顯不願意得罪李青蘿,得罪整個曼陀山莊。


    慕容雪便是說破大天來,也隻是白費口水。


    果然。


    看到李青蘿這般的‘識大體’,還把姿態放的極低。


    縣令朱柏從高興之餘,同時心中感到萬分的驚訝。


    朱柏從本以為李青蘿會趁機責難自己,甚至要求他當場處置了慕容雪等人,以彰顯曼陀山莊的威嚴。


    畢竟是朱柏從管理上的疏忽,才讓慕容雪帶著一眾捕快到曼陀山莊‘鬧事’,全然忘記了曼陀山莊的特殊性。


    於情於理,都是這位縣令大人的過失。


    即便把今日之事,鬧到了汴京的有司衙門,鬧到了大宋天子麵前,朱柏從也不在理,可能還會受到訓斥。


    所幸李青蘿並沒有與之計較,反倒是十分大度的將此事揭過。


    這對於在官場一心求穩的朱柏從來說,倒是一件皆大歡喜的好事……


    朱柏從眼珠子一轉,當即笑著說道:


    “哎呀呀,李夫人的深明大義,倒是讓本官汗顏了,既如此,本官先帶著這群不懂事的匹夫離開,至於之後的事情,本官自會派人與李夫人交涉,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李青蘿微微頷首:“妾身恭送大人……”


    事情既然已經得到了妥善的解決,朱柏從也不準備繼續逗留。


    他把目光從李青蘿曼妙的身姿上挪開後,轉過身去,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慕容雪,鼻腔裏發出一道冷哼,但並沒有說話。


    最後,朱柏從的目光,落在了那群茫然無措的譚陽捕快身上。


    “看什麽看,一群不長腦子的醃臢蠢貨,還不快點滾下山去,看本官迴去後怎麽收拾你們!”


    可憐這群被朱柏從當眾嗬斥的譚陽捕快,隻能低垂著腦袋,如同戰敗了公雞,垂頭喪氣道:“卑職遵命……”


    隨著譚陽捕快們如同喪家之犬般的陸續離開。


    朱柏從提了提有些鬆垮的官服,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麵無表情的從慕容雪的身邊經過。


    從始至終,這位譚陽當地的父母官,都沒有和慕容雪說過一句話。


    就連簡單的詢問都沒有。


    這既是對慕容雪的蔑視,也是對她的敲打。


    是在警告這位剛從六扇門調任過來的紫衣女捕頭,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你現在是譚陽的女捕頭,不再是六扇門的小公主,沒人會慣著你……


    此刻,慕容雪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已然難看到了極點。


    從她十五歲踏入六扇門為官之日起,督辦過無數的案件,還從未受到過這等羞辱和蔑視。


    如果放在過去,背後有師尊諸葛正我撐腰,以及六扇門諸多名捕們的照拂。


    以慕容雪的脾氣,早就帶人踏平曼陀山莊,強行搜尋倪大強的蹤跡。


    哪裏會像現在這般憋屈?


    臨走時。


    慕容雪再次迴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青蘿清秀絕美的容顏。


    像是要把她的音容相貌,深深的印刻在腦海裏……


    等譚陽的捕快們盡數離開。


    原本劍拔弩張的曼陀山莊東門,終於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守衛長朱廣宵繼續帶領手下看守東門,絲毫不敢懈怠。


    李青蘿則在一眾心腹嬤嬤的簇擁下,緩步走在林間的小路,準備返迴裏屋休息。


    如果沒有發生剛才的鬧劇,此刻的李青蘿應該躺在酥軟的床榻上,進入甜美的夢鄉。


    對於一個愛美的女人來說,得不到充沛的休息,是會對容顏極為不利的。


    “夫人,依老奴看,您還是太過心善,不應該輕易放過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潑才,應該責令譚陽縣令朱柏從,將那個領頭的女捕快當場革職,還要追究她的責任。”


    “如此一來,也好讓那些心懷不軌的小人們瞧瞧,無論是誰,隻要敢在我們曼陀山莊的府門口鬧事,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說話的是一個年過半百,頭發花白,臉上布滿縱橫溝壑的老嫗。


    她也是李青蘿的心腹嬤嬤之一,因為姓周,大家都習慣稱唿她為周嬤嬤。


    周嬤嬤主要負責管理曼陀山莊的賬務,錢糧,以及下人們的薪俸開支,類似於大戶人家的賬房先生。


    李青蘿共有三大心腹嬤嬤:分別是精明能幹的周嬤嬤,老成持重的孫嬤嬤,以及武力值爆表的常嬤嬤。


    除了周嬤嬤這個賬房老太太外。


    孫嬤嬤主管曼陀山莊的仆從雜役,負責分配下人們的活計,運轉曼陀山莊的日常。


    例如花圃園的種花匠,膳食房的廚子,雜役院的奴仆,琅嬛玉洞的奴婢等等,都歸她一人管轄。


    這就有點類似於後世大公司裏hr,人事主管。


    不同的是,在這個沒有勞動法和人權的時代裏。


    孫嬤嬤不僅掌管仆從雜役們的勞務分配,還掌管這些仆從雜役的生死。


    但凡曼陀山莊的下人們,做錯一丁點兒小事,被孫嬤嬤隨意的打罵淩辱都是家常便飯,嚴重的時候還會直接杖斃。


    反正簽過身契的奴仆都是曼陀山莊的私產,和奴隸沒什麽區別,打死打傷也是常有的事情。


    至於常嬤嬤,主管曼陀山莊的護衛工作,像守衛長朱廣宵,以及巡夜的曼陀山莊守衛,統統歸她一人管轄。


    除此之外,常嬤嬤還是夫人李青蘿的貼身保鏢,與之形影不離。


    李青蘿聞言,忽的停下腳步。


    一雙足以勾住天下男人魂魄的桃花眸子,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大的幽怨和哀傷。


    這位大宋第一未亡人輕歎一口氣,旋即抬頭望著皎潔的明月,幽幽歎息道:


    “唉,誰讓今日的曼陀山莊,已經今非昔比了……”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現場的氣氛頓時一僵。


    就連原本憤憤不平,認為李青蘿太過仁慈,手腕不夠鐵血的周嬤嬤,也流露出幾分哀愁之色。


    是啊。


    現在的曼陀山莊,遠不是兩年前可比的。


    甚至可以用一落千丈來形容!


    自從兩年前,莊主王賀子離奇暴斃身亡後,曼陀山莊如同一塊無主的寶藏,不知被多少人,多少勢力惦記著,想要染指收入囊中。


    在譚陽紮根多年的王家,仗著家傳的丹書鐵券在手,積攢了普通人難以想象的財富。


    用‘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來詮釋李青蘿現在的處境,再恰當不過!


    要是莊主王賀子還在世,以他的手腕和能力,自然可以震懾住一切妖魔鬼怪,讓他們不敢生出覬覦之心。


    可好死不死,莊主王賀子死了,惟獨留下一個姿容絕美的俏寡婦,繼續操持著曼陀山莊這份諾大的家業。


    男權社會,男人為尊,女人隻是附庸品,又豈能當家做主?


    在這兩年時間裏,李青蘿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道人家,承受了多少她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重擔。


    要不是她苦苦支撐,不斷地從各大勢力中斡旋調和,恐怕早就被人吃的連骨頭渣滓都不剩下一塊。


    但她終究是一個女人,很多男人才能辦到的事情,李青蘿遠不能及。


    等到時間一長,等那些覬覦曼陀山莊的多方勢力,徹底談妥了彼此間的利益分配。


    保不齊就會徹底撕破臉麵,再次對她們孤兒寡母出手。


    屆時憑李青蘿一個女人,又該如何抵擋環伺周遭的虎狼們呢?


    而今夜發生的事情,則更加證明了李青蘿的猜想。


    連一群平日裏上不得台麵的譚陽捕快,都敢堂而皇之的拔刀相向,意欲強行闖入曼陀山莊。


    說背後沒有人主使,李青蘿一萬個不相信。


    若是莊主王賀子還在人世的話,豈容他們這般放肆!


    別說一個小小的譚陽縣令。


    就算是汾陽太守親至,也得客客氣氣,不敢有絲毫的不敬……


    “對了孫嬤嬤,那個譚陽女捕頭提及的殺人重犯,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你統管山莊內所有的仆役下人,怎會出如此大的紕漏!”


    李青蘿收起傷感之色,突然目光森然的看向一旁的孫嬤嬤。


    語氣頗為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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