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白白電簡光照了下來,他強忍著巨痛,轉過頭來,想看看清楚,剛才那麽狠心重重地踢了自己一腳的人究竟是誰?


    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的頭隻是轉到一半時,第二計對方的腳就又朝著他的小腹狠狠地踢了過來。


    “原來,這狗東西沒死啊?”對方沒理由又沒人性地罵道。


    “啊!”地一聲慘叫,他終於痛地喊了出來。


    “嘿嘿,黃哥,他還會叫呢~”另一個人的聲音此時十分戲謔又十分狂妄地說道。


    接著,又是連續五計重重地二踢腳,他默默地強忍著,也默默地數著。他知道這仇,這恨恐怕這輩子是報不了了,但是他都得深深地記著,並且應該沒齒難忘!


    他發誓,他發誓!!!


    “好了,好了,再打下去,他就真的死了,黃哥,算了,算了。。。留著他一條命還有用,昂。”邊上另一個聲音苦勸道。


    起初,他還從心底裏感謝這個在邊上一直為他這個可憐人說話的陌生人,但是聽到“留著他一條命還有用”這句話,他的心又徹徹底底地瓦涼瓦涼了。


    當然,此時此刻,他還並不知道,自己這個已經無法走路的完完全全的廢人,還能有什麽用?


    “好,算你小子命大,叫老權來,把他弄走。”那個人又說道,就是那個人,他耳朵聽得真真的。


    “行行行,黃哥,我這就去,這就去。”另一個聲音爽快地應承道,他看不見他,但他能想像得出他的那種點頭哈腰式的孬樣。


    “真t。m。晦氣。”那個人罵完了這句,便又執著手電,罵罵咧咧地走了。


    他,或者真的被打怕了,居然直到那個打人者最終在他的世界中徹底消失,都沒有膽量迴過頭來看清楚那個人的模樣,哪怕就一眼。


    “哎~”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依然隻能趴在地上,痛苦地申吟著,盡管在一寂靜地黑暗之中,沒有一個人會同情他,也不會有一個人過來,對他噓寒問暖。


    他沒有火柴,連那個在冬季被凍死的小姑娘都不如。


    他想睡會,可是來自肚子方向的那鑽心地痛苦,使他根本無法入眠。


    他隻能強忍著那鑽心地疼痛。


    疼著,睜著,哭首,等著那個叫“老權”的人的到來。


    還好,對於這漫漫地黑夜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黑夜過了很久,他也痛了很久,此時此刻,他依然清醒著,他十分清楚地聽見後麵來了人,很多人,很多腳步聲,並且還有一輛板車發出的“咕嚕咕嚕”地聲音。


    近了,近了,近了。


    又有光了,又有光了。


    他,心中一陣歡喜,覺得是救他的人來了。


    “就在那裏,老權。”那個依然十分熟悉地聲音對那個叫做老權地人說道。


    “噢,那我們去看看。”第三個聲音傳到了他的耳朵裏,他想,這個比較蒼老些的聲音,應該是屬於老權的吧。


    火光,終於照到了他的身上,熊熊的火光,終於照到了他冰冷冰冷的心上。


    “喂,你怎麽樣?還好吧?”另一個聲音也終於來到了他的身邊,並且俯下身來,很關切地說道。


    他終於抬起頭來,望向了他,在他終於看清楚他之後,他也深深地吃了一驚,那居然是一張十分俊俏的娃娃臉,並且這張娃娃臉還穿著一身筆挺筆挺的巡捕製服。


    他點點頭,接著對他說:“謝謝你,小夥子。真的謝謝你了。”


    娃娃臉沒有迴答,接著,滿是泥濘的他被四個人抬了起來,輕輕地放在了用幹稻草作墊地板車裏。


    接著,老權舉著火把,吩咐車夫拉車返迴。


    再接著,娃娃臉,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


    最後,娃娃臉,消失在了火把再也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此時,他才明白,


    這世道,再壞,也有好心人。


    板車,“咕嚕,咕嚕,咕嚕”地轉了很久,最終才在一間燈火明亮的大屋子前停了下來,在他習慣性地用警惕地眼光打量著他視線能夠看到的一切時,老權用十分嚴厲地目光交代車夫道:


    “把他,抱下來。小心點!!!”


    接著,他果然被從板車上,很小心翼翼地抬了下來,接著,抬著他的四個人就跟著前麵老權進了大屋。


    前麵的燈光很明亮,可是他又驚愕地發現老權的背影居然是搖搖晃晃的,他,老權居然走起路來也是那麽費勁兒。


    “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他心中暗想著。


    前麵的老權依然向前走著,他也依然被四個車夫很小心地抬著,此時從旁邊跑過來一個人,向前麵的老權說道:


    “今天,又抓了兩個小娃兒,大哥,你看?”


    “廢什麽話,把他們的手腳都打斷了再說。”老權冷冷地說。


    結果,沒過多久,這間燈火通明的大屋中,傳出了兩個小娃娃淒厲地慘叫,不過就兩聲,接著又沒了。


    老權最終還是停了下來,他想不是走路了,而是他們都到達目的地了。


    “你們四個,伺候他洗澡。聽見沒有?”老權說著又老開了。


    “喏!”四車夫道。


    接著,門又被打開了,他被抬了進去,放了十分舒服地浴缸裏,溫暖的熱水,漸漸地洗去了他身上的傷痛和心中的汙穢。


    最終,他被換上了一件幹淨的衣服,還是被四人抬著,按到了老權麵前,此時老權坐在他那張名貴的牛皮坐椅上,嘴裏叼著白煙,猛猛地抽著。


    “你是老兵吧?”老權道。


    “國第一師的,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他冷冷地道。


    “王牌軍啊,大哥,小弟失敬,失敬。”老權十分恭敬地說道:“小弟,我,47軍,原來張軍長的手下。”


    “都是打鬼子的自家兄弟,不必客氣,我至少還有一口氣在,可是那些一起初抓了壯丁出來弟兄,卻再也沒有能夠睜眼看一下這個美好的世界。”他黯然道。


    “大哥,你放心,如果你不嫌棄,你可以把兄弟這裏當成你自己的家,以後,有我老權一口吃的,便有大哥一口飯吃。”老權欣然道。


    “兄弟,我不想吃你的白食。”他道。


    “好吧。大哥,我明白。”老權心領神會。


    第二天,他依然穿著那件沾滿泥土的破舊軍裝,躺在十分熱鬧的東城街頭,他麵前放著一隻盛錢的破碗。


    此時,小紅走了過來,她依然麵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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