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鳳凰鎮不遠的一處山間。


    蘇微安在前麵行走。


    十三歲的方語在後跟著。


    她的雙手綁著一根蔓藤,蔓藤的另一端連著一根巨木。


    這根巨木過百斤。


    她就這樣用雙手拖著巨木跟著蘇微安走。


    此時的她,雙臂上的手筋全都凸起。


    可見這根巨木對方語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她頭發早就蓬亂,汗珠不斷從額頭流下來,衣服早就濕了幹,幹了濕。


    她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小牙卻是緊咬。


    兩條小麻腿因力盡而發抖。


    半小時前,她就到達了極限。


    但蘇微安的腳步一直沒有停下。


    她必須跟在後麵。


    噗通——


    方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小臉撞入泥土,再抬頭,臉上全是泥巴。


    不過她根本沒有時間試擦。


    因為蘇微安已經走出百來米,她咬緊牙,趕緊拖著木頭跟上去。


    正午。


    蘇微安終於在一處樹蔭下停下休息。


    方語趕緊解下藤繩。


    小跑著,從背包中拿出些煎餅和幹肉,再打來些泉水,遞給蘇微安:“爺,那你休息一會。”


    蘇微安吃了片幹牛肉,拿起了泉水,皺眉,又放下來:“我隻喝燒開的茶水!”


    “好的爺,我這就馬上去燒。”


    方語收集柴火,點燃,將瓦罐置於上方,不一會水開,她再投入些茶葉。


    蘇微安咽下一口肉幹,伸手:“茶水呢,這麽慢。”


    “來了來了,爺。”方語將茶水倒在碗裏。


    小跑過來,遞給蘇微安。


    蘇微安也不客氣,將茶水和著牛肉幹和煎餅吃下。


    喝完,蘇微安將茶碗丟向方語:“你收拾一下,我休息一會,對了,一會別打攪吵到我。”


    方語小手接過碗,連聲說道:“好的,好的,爺。”


    涼風習習。


    吹著樹根下的蘇微安。


    他舒服地微閉眼。


    過得一會,方語終於將各種物件收拾好,放入背包。


    這時,她才有時間將一塊煎餅放入口中,咬了幾口,和著些泉水咽下去。


    茶葉不多了。


    她可不能喝茶,要留給爺。


    爺隻喝茶,不喝泉水。


    吃完,她走到離蘇微安遠一點距離。


    才靠著棵樹坐了下來。


    她手中,忽然出現了一把薄薄的飛刀。


    飛刀在五指間,彈跳著轉來轉去。


    像個精靈,在她小手指間,跳舞。


    嗖


    微微一聲。


    飛刀從她手上消失。


    插過三丈方外一顆紅色野果。


    飛刀勁道未盡。


    又繞了迴來,落到了方語手上。


    她看了一眼正在休息的蘇微安。


    忽然身子一晃,竄了出去。


    真是靜如處子,動若脫兔。


    兔起鶻落。


    人已出現在數十丈外。


    一隻鬆鼠被驚嚇。


    如閃電一般,想從一棵樹竄到另一棵樹上。


    但空中,微光一閃。


    噗通。


    鬆鼠突然栽倒掉落地上。


    掙紮幾下,便一動不動。


    在它脖子上,赫然插著一把薄薄的飛刀。


    方語撿起鬆鼠。


    “這林間,有不少鬆鼠,得打多幾隻,要不晚上不夠爺吃,爺可得罵人了。”


    一會過後,方語手中多了五六隻鬆鼠。


    她看著鬆鼠,笑笑,很滿意。


    再迴去,蘇微安已經醒了。


    方語笑逐顏開:“爺,抓到些鬆鼠,晚上給爺做鬆鼠荷葉燜肉。”


    “不吃。”


    “既然爺不喜歡吃鬆鼠肉,一會我去打點魚,或再打些兔子什麽的。”方語有點討好地說道。


    “我說了不吃,前麵就是鳳凰鎮,我說過,到了這裏以後,你走你的路,我辦我的事,大家各忙各的去。”蘇微安淡淡道。


    方語小臉一僵。


    小臉似略有驚怕,她小聲地說道:“爺,讓方語跟著您,伺候您!”


    “算了吧,我獨來獨往慣了,還不習慣帶著個拖油瓶。”


    她再想說什麽。


    蘇微安揮揮手,打斷了她。


    他從一旁拿過逆龍刀,站起身來,邁步,沿沉著小官道,往前麵的鳳凰鎮走去。


    也不迴頭看方語。


    方語呆呆地站立在樹林間。


    看著蘇微安不斷遠去的身影。


    慢慢的,消失成一個小點,最後,不見了。


    爺說過,到達鳳凰鎮,就是兩人分別之時。


    這一路的教與授,已經是最大的饋贈。


    啪的一下。


    那幾隻鬆鼠從方語小手中掉落到地上。


    滴答——


    一顆眼淚從她眼角滑落,掉到地上泥土裏。


    然後,無數淚水。


    “哇——”


    她突然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越哭越大聲。


    最後,撕心裂肺。


    “爹娘走了。”


    “姐姐也走了。”


    “現在爺也不要我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她慢慢嗚咽。


    太累了。


    這幾天,跟著蘇微安。


    蘇微安要不是讓她練石子,就是讓她馬步和倒立,或者讓她拖巨木。


    她小臉都瘦了一小圈。


    身上各種傷口更是不計其數。


    微風掠過。


    夜幕降臨。


    很快,夜空星夜星點點。


    方語忽然驚醒。


    她在迷糊間,竟然睡著了。


    “爺!”


    爺要人伺候的,而她,竟然睡著了。


    她喊了一聲。


    環顧。


    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哪裏有蘇微安身影?


    她這才想起,白天時,爺丟下她,走了。


    而她,這一睡,竟睡了六七個時辰。


    她從地上爬起來。


    月光下。


    她抬頭看向鳳凰鎮方向。


    沉默良久,抬腳,向那個方向走去。


    ……


    鳳凰鎮,二十年前,還是個名不經傳的小鎮。


    後來,一個叫楚淩雲的劍客來到這裏。


    並在這裏,開創了神劍山莊。


    他一手七十二步驚風劍法,尤其一招捕風捉影,江湖中,無人能與其爭鋒。


    然後,慕名而來的江湖劍客越來越多。


    有的人,來了。


    又走了。


    有的人,來了,卻沒有離去。


    更有的人,成了神劍山莊的客卿。


    向來人來人往,也開門迎客的神劍山莊,這兩天卻閉莊了。


    消息人士打探到消息。


    據說是,一月前外出遊曆的少莊主,被人打傷了。


    並且重傷,一身功力幾乎被廢掉了。


    “是誰?誰這麽大膽,敢傷了少莊主?”


    “這人,死定了。”


    “不說神劍山莊莊主,武功蓋世,天下無敵,就是神劍山莊中的無數客卿,諸多江湖成名劍客,都足以將對方滅殺。”


    “神劍山莊楚莊主,義薄雲天,熱情好客,他的兒子,天賦異凜,小小年紀,聽說就已經是宗師之境了,可惜,遭此變故,難怪這幾天閉莊。”


    小道消息像風一樣,很快在大街小巷流傳開,這些鎮民們,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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