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大唿小叫的時候,我湊過去,看見他麵前的電腦顯示屏上有許多數字和符號。一點也不懂是什麽意思。

    詹姆斯說:“哎?怎麽沒反應了?這是怎麽迴事?”

    我說:“沒反應了?”

    詹姆斯看了我一眼,搖著頭說:“沒了,剛才還有很強烈的反應。”

    我走到一個圓柱的前麵,把手放在上麵說:“有反應嗎?”

    詹姆斯又興奮得大叫起來:“又有反應了。哎?奇怪,怎麽又停了?”

    我說:“我知道。”

    他說:“為什麽?”

    我說:“因為我離開了和它的接觸。你別推我啊。又按我的頭,哎哎,輕著點。”

    詹姆斯笑著說:“它好像很有精力。一定是按耐不住幾萬年深埋冰底的寂寞了。寶貝有什麽想法說出來吧。”

    我說:“博士,你剛才管我叫什麽?”

    詹姆斯說:“沒叫你。”

    我說:“博士,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能透露一點嗎?”

    詹姆斯一邊在紙上沙沙的記著什麽一邊說:“它是特殊的,它代表了一個時代,一個未知的時代。或許是外星文明在地球的遺落,或許是出生在地球上的遠古文明。這些有待進一步解答。但是現在可以肯定,它是有生命有智慧的,或許是儲存了智慧。”

    我說:“這有可能是外星人?”

    詹姆斯說:“有可能是的。也有可能是外星生物造的儀器,比如說是飛船的某個部分。”

    我說:“飛船?這麽醜。這麽軟,結實嗎?”

    詹姆斯說:“對於外星人是什麽樣子。我們有一些誤區。比如我們根據我們人類自身的特點理解它們會像我們一樣有手有腳,有血有肉。然而事實上它們或許以一種我們所不理解的狀態存在。比如像眼前的這模樣,或者是它們的身體像光一樣,是虛幻的。如果是這樣的,它們就需要適應它們身體結構的飛船。就跟眼前這東西一樣。我們針對它體表的介質做過了模擬宇宙太空實驗。結果令人吃驚,也令人振奮。它對強大壓力和宇宙射線的自我保護能力,比我們現在最先進的航天飛機比起來,不知要高明多少倍。這非常幽默,咱們的航天工具就像幼兒玩具一樣。它還可以根據外部環境的變化改變自身的特性。但是有一點我想不明,就是以前的幾個月裏它一直處於休眠狀態,但是從昨天下午開始,它變得越來越活越了。而且體溫也上升很多。是因為全球氣溫變暖溫室效應,還是跟太陽黑子有關?”

    我說:“跟它溝通不就行了!”

    詹姆斯說:“這屬於技術問題。我們的電腦還沒有達到那個水平,一點反應也沒有,根本不可能溝通。唯一有點可能性的辦法就是用手去接觸它。我認為是腦電波起了作用。但是有些笨蛋認為這不可用,哼,他們認為這類似於迷信。”

    我說:“用腦電波可以了?”

    詹姆斯說:“這種方式還在實驗探索階段。效果因人而異,有的人電磁感應強烈。有的人弱。它的反應也會有強有弱。”

    我說:“就沒有人可以跟它溝通?”

    詹姆斯說:“你已經是成績最好的一個了。之前食堂的李師傅,送飯的布什,還有雪菜都試過,但是收獲無幾。”

    我說:“還有煙嗎?再給我一根。”

    詹姆斯似乎沒聽見我在說什麽。低著頭嘀咕著一些讓我難懂的話。估計應該是幾x加幾y等於幾z的東西。

    我砸開李師傅的房門,跟他要了瓶啤酒,就迴了自己屋。躺在床上閉了眼思索著那種有蟲子在身上爬的感覺。希望有什麽發現。至少能夠知道它與勞蘭造的那破玩意是不是有什麽聯係。腦子裏一會有條有理一會亂作一團,特別難受。一瓶酒下肚,什麽也沒有了,之剩下睡意。希望能夢到石頭。

    “石頭,很長時間沒見了,你還好嗎……”

    窗外的陽光像是又要黃昏了。不知睡了多久,電話的響聲把我吵醒。我連忙接起來。不是於雨,又是鮑伯。

    我帶著睡意懶散的說:“你沒事就別打這個電話,萬一於雨有什麽急事不是耽誤了嗎?到時候誰難過?”

    鮑伯笑著說:“下次不敢了。你猜猜我現在在哪?”

    我說:“又在哪個路邊蹲著呢?”

    鮑伯說:“在你門外。”

    我說:“扯呢?”

    鮑伯說:“不信出來看看。我還給你帶過一個人來,怎麽謝我啊?”

    我說:“騙小孩呢?”

    鮑伯說:“沒騙你,我發誓。”

    我說:“你說你騙我就是小狗。”

    鮑伯說:“別逗了,出來看看吧。”

    我拉開房門。朝陽從山的那麵暖暖的照過來,朦朧中有兩個人影。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其中一個是鮑伯。心想,好小子,我一說於雨有人追,從亞洲到南極你一天時間就趕過來了!有人喊了一聲我的名字,不是鮑伯的聲音,是他身旁那個穿紅色羽絨服戴紅色毛絨口罩的女孩喊得。

    其實我心裏滿是驚喜,但是我還是說:“這是誰呀,她認識我——哎哎,別這樣,影響不好!”她撲到我身上,摟著我的脖子。這氣息多麽的令人陶醉和熟悉。

    我說:“石頭。”

    石頭摘下口罩來,捏著我的鼻子說:“算你還有良心,沒把我忘了。”

    我說:“你來這裏幹嘛?這裏這麽冷。”但是我的心裏還是高興的。

    鮑伯說:“你別看我,這不能怪我,是總部的決定。”

    石頭說:“爺爺同意的,讓我來當翻譯。”

    我說:“給我當翻譯嗎?”

    石頭說:“想的美。我現在可是本次協會中國代表團的成員。”

    我說:“那學校的事怎麽辦?”

    石頭不屑的說:“愛怎麽辦怎麽辦!反正不管我的事了。我辭職了。”

    我說:“你爸知道嗎?他肯定不會高興。”

    石頭說:“我爸正在接受檢察局的調查,根本沒時間管我。”

    我說:“你爸腐敗了?”

    石頭說:“不是很嚴重,最多開除黨籍,解職。這樣也好,省得在外麵沾花惹草讓我媽生氣。這下可以老老實實在家陪我媽了。”

    我說:“沾花惹草?令尊,不,嶽父不簡單呀!”

    石頭說:“去去去。這麽長時間沒見,也不想我。”

    我說:“我發誓想了。”

    石頭說:“想了嗎?那為什麽不給個擁抱?”

    我說:“光顧著說話了,把正事給忘了。我抱——”

    石頭貼著我的臉說:“怎麽剛才還在睡覺呀?老實交代是不是從早晨一直睡到現在?真懶。”

    我說:“冤枉啊。準確的說,現在剛剛清晨。”

    石頭說:“又騙我,我看太陽的位置還不知道嗎?”

    我說:“這叫極晝,就是說……”鮑伯終於看不下去了,他咳嗽了幾聲委婉的說:“這麽冷的天,也不請我進屋,想凍死我啊。你鞋子都沒穿,站在雪地裏不冷嗎?”

    進到屋裏。我泡了一碗茶和一杯咖啡,都是熱的。茶給了鮑伯,咖啡給了石頭。

    鮑伯端著茶碗說:“哥,你記錯了吧?我不喜歡喝茶的。”

    我說:“是這麽迴事。咖啡隻剩下一包了。”

    石頭噗嗤笑了,把咖啡杯子推給了鮑伯,又被鮑伯謝了迴去。

    鮑伯靦腆的說:“嫂子,這怎麽行呢?剛才我開玩笑呢?”

    我對石頭說:“你就別讓他了。瞧他臉都紅了。”

    鮑伯的臉皮太薄了,當然是在姑娘麵前,在大老爺們當中可沒人跟他臉皮厚。我打趣道:“我們鮑伯這麽害羞,你說相親的時候怎麽辦呀?”

    如果石頭不在,鮑伯肯定不會心甘情願的坐在那裏,沒準現在罵人的話都出來了。我看他那憋屈勁越是覺得好笑。

    石頭說:“你就別說人家鮑伯了,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樣臉皮厚嗎?”

    我說:“對了鮑伯,你自己跑來了,基地怎麽辦?”

    鮑伯說:“沒事,還有李叔呢?”

    我說:“稱唿變得挺快呀!怎麽從老家夥一下子變成李叔了?”

    鮑伯說:“相處久了才知道李叔這人不錯。”

    石頭說:“別說了,我們飯還沒吃呢?”

    baobo 終於有了打擊報複的翻身機會,當然不肯錯過。瞅準了這茬,抓住就不放了。他說:“哥,我可是把嫂子給你安全的帶來了,怎麽犒勞兄弟,你看著辦吧。”

    我說:“宰你哥呢?沒關係,大不了你哥迴家沒有路費用跑的。”

    緊接著鮑伯就在食堂宰我了。

    原本我打算把於雨叫過來,一起吃頓飯。沒想到本該是最高興的人卻不同意我的這一想法。我認為是鮑伯怕見人家姑娘。鮑伯卻說:“現在不適合見於雨。”

    我說:“現在不見什麽時候見麵?”

    鮑伯說:“我自有計劃。”

    我說:“你又什麽好主意?”

    鮑伯說:“這主意是李叔出得。”我問是什麽主意,鮑伯卻不說話了。隻在那裏傻笑。

    鮑伯傻笑著夾起一筷子雞蛋炒黃瓜裏的雞蛋填進嘴裏,正要嚼的時候,臉色一沉大喊了一聲:“媽的。怎麽是甜的?”

    鮑伯的聲音太大,估計已經洞穿了廚房。李長順師傅在圍裙上擦著手走了出來,笑著說:“什麽事,菜有問題嗎,用不用熱熱?”

    我按住正要開口的鮑伯對李師傅說:“沒事,菜挺好,您忙您的。”

    李師傅走後,我對鮑伯說:“李師傅是南京人。南京菜的特點就是甜。”

    鮑伯說:“你在南京上學就吃這菜?我太同情你了。”

    我說:“你怎麽知道我的棲身之所的,這可是機密。”

    鮑伯小聲地對我說:“嫂子說的。”

    石頭說:“怎麽了?你們倆鬼鬼祟祟的嘀咕什麽呢?”

    我說:“沒什麽。說這南京菜怎麽這麽甜。”

    石頭說:“很甜嗎?我感覺蠻好的。”

    我說:“你喜歡,我也得跟著吃啊!”

    一瓶啤酒過後,鮑伯臉上的靦腆之紅逐漸被酒紅所替代,話也多了起來。我看準機會就問道:“李輝叔給你出了什麽主意,能給哥哥說說嗎?”

    按鮑伯平時的酒量算起來這一瓶啤酒已經夠多了,但是鮑伯依然還會傻笑。我想他肯定得到了什麽空前絕後的好點子,要不然不會這麽高興。高興,量也就有了。

    我說:“別笑了,當心下巴掉下來。快說來聽聽。”

    鮑伯說:“李叔交代,第一要鎖定目標——”

    我說:“你已經有目標了,就是於雨。第二呢?”

    鮑伯說:“第二要,潛伏周圍,伺機下手。”

    我說:“還行,意思是對的。”

    石頭說:“這一條得改,太恐怖了。第三呢?”

    鮑伯說:“第三看準機會,咬住不放。”

    我說:“什麽意思,什麽機會?”

    鮑伯說:“說‘我愛你’的機會——”

    石頭說:“這也得改,這句話太俗了。”

    我說:“我覺得挺好。生活本身就是俗不可耐的。兩個人居家過日子,柴米油鹽,有誰不俗的?第四呢?”

    鮑伯說:“李叔說,沒有第四了。”

    我說:“想好怎麽表白了嗎?”

    鮑伯說:“李叔交代,要等一個星光璀璨的夜。抓住於雨的右手,看著她的眼睛,對她說‘我愛你’。然後給她一……”說到這裏,桌子上的酒瓶幾乎和鮑伯同時躺倒。發出“咚”的一聲響。李師傅又走了出來,擦著手笑著說:“什麽事,菜有問題嗎?”

    我把他謝走之後就想,鮑伯最後說的那個“一”不會是一支花吧?而且還是玫瑰,紅色的?桌子後麵伸上一隻手來。鮑伯扶著桌子坐起來,果然說:“……一支花,深紅的玫瑰花。”然後倒地。

    我不免要為鮑伯擔心。不全是因為這個全球人都會的表白方式。現在正是極晝,如果要一個星光璀璨的夜晚的話,還得等幾個月以後的極夜。

    把鮑伯背到床上之後。石頭牽著我的手走在漫漫的雪地上。

    我說:“咱們這是去哪呀?”

    石頭說:“走走啦。人家第一天來,你也不領人家四處轉轉。”

    我說:“姑奶奶,你以為這是古林公園、玄武湖啊?能凍死人的。”

    石頭撅著嘴說:“冷冷冷,你就知道冷,凍死你算了。你看人家鮑伯是怎麽對待於雨的。”

    我說:“於雨還不認識鮑伯呢。”

    石頭說:“這樣我就更吃虧了,人家不認識都對自己喜歡的人那麽好。”

    我說:“好什麽好,這還是鮑伯的計劃階段,隻是想法。”

    石頭說:“總比你沒想法好。你沒良心。”

    我說:“我又怎麽沒良心了?”

    石頭說:“你還沒對我說過那三個字呢?”

    我說:“那三個字啊?”

    石頭說:“就是那三個字!”

    我還是假裝不知道,說:“哪三個?‘不知道’嗎?”

    石頭急了,大聲說:“‘我愛你’呀!”

    我說:“知道了,知道了。石頭石頭,你咬疼我了。”

    石頭鬆開口說:“你說‘你愛我’,我就鬆口。”說完又咬住了我的手。

    我大叫著說:“你不是說這三個字很俗嗎?很俗你還想聽?”

    石頭又鬆開口說:“我就是想聽!”我怕她又咬迴去,急忙收迴了手,藏在襖兜裏。沒想到石頭一口咬住了我的耳朵。我終於發現了一件除換衣服之外,還能讓石頭執著的事情。

    終於在石頭咬了我十分鍾之後,我看著她的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投入的說:“‘我愛你’”。這是我出了吸煙看nba之外第三件投入的事情。石頭鬆開口,鑽進我懷裏,依偎著。我現在的感覺就是耳朵快凍下來了。

    石頭抬起頭,看著我說:“我想看星星。”

    我說:“大姐,我去哪給你弄星星的?現在可是極晝啊。”

    石頭說:“我不管。你背我去有星星的地方看嘛。”

    我說:“我背你?就像某部電影裏麵,某人背某人穿梭時空一樣嗎?”

    石頭很不喜歡那個電影,她掃興的說:“行了行了,你別惡心人了!”

    我決定給石頭一個驚喜,就說:“石頭,你看我像不像星星?”我彎著腰,雙手捶打著胸膛,在雪地裏亂跳。

    我和石頭的笑聲在雪的世界裏傳開……

    當夕陽到達最低處的時候,深藍的天幕上出現了一顆星星。石頭指著那個遙遠的地方說:“它真美!”

    “是啊,她真美。”我看著石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荊象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荊象貞並收藏紅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