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的笑意凝固在了臉上。


    他預想當中的炸彈轟飛那些人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反而是他的心髒處,多了一個血洞。


    不敢置信的低頭去看。


    衣服上已經氤氳開一片血漬。


    一分一秒好像都被無限拉長了。


    那一瞬間,心髒其實是不痛的,隻是腦子有些空白,覺得身體的力氣也很快被抽空。


    他顫抖的抬起指尖,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摸了一下那血漬。


    而這時候林曦,龍靈,甚至是靳修遠,乾帛,在場的所有人火力都衝向了這厚重的鐵籠子。


    炸開它,他們才能離開。


    一。


    林曦的權杖在積蓄力量。


    二。


    靳修遠他們的子彈也通通瞄準。


    三!


    乾帛的手上的黑氣也凝結成長劍。


    轟隆!


    厚重的鋼鐵形成的籠子直接就被轟炸開來。


    然而下一秒,不知道誰在人群中尖銳的喊了一聲:“快跑!!”


    林曦迴頭看了一眼,才發現是靳修遠,他平時向來沉穩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第一次破功,驚慌幾乎是溢於言表。


    喊的時候,臉上的青筋都露出來了。


    聲音也變調了。


    聽到的那一瞬間,林曦都不敢置信,如此驚慌的聲音是靳修遠發出來的。


    直到林曦看到那冒著紅光的m3,正在蓄能。


    重重倒下的龍淵手裏按著一個發射器。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上墊背的。


    大家拔腿就跑,一個個臉上的表情都失控。


    靳修遠和溫知行一把將林曦護在懷裏,乾帛站在原地沒動,身上的黑氣卻將林曦整個籠罩。


    神色緊繃。


    每個人的汗毛都豎起,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看似是每個人都動了一下,但其實也就是那一秒鍾。


    林曦她們甚至是看到了那炮筒中出現的黑色煙霧。


    每一分每一秒,仿佛都被無限放慢。


    林曦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大。


    就這麽死的話,其實有些不甘心的。


    她有這麽多的漂亮娃娃,還沒有和他們一起過好多年。


    世界也那麽大,那麽漂亮,她也沒能好好的看看。


    她想再多活一段時間呢。


    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林曦的祈禱,林曦真的感覺到火光都已經衝到了炮筒的口徑處了。


    一道身影衝上來,徑直死死的抱住炮口。


    林曦看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布料。


    是乾帛的屍體的。


    林曦也看到了他的臉。


    他仿佛是急著說些什麽,很吃力。


    林曦依稀能分辨他的口型。


    “我……”


    “愛……”


    最後一個口型看不到了,因為他化成了漫天的雨從半空中飄落。


    乾帛的屍體沒有血。


    被炸成了極其小的碎片,從上麵洋洋灑灑的飄落。


    白的像雪,黑的像墨。


    林曦輕輕的推開靳修遠和溫知行,抬手接住一片,兩片。


    眼眶一點點的紅,林曦卻始終沒有流下眼淚。


    “乾帛。”


    靈魂體的乾帛蹲在林曦身邊,輕聲的應:“嗯。”


    “你上次說一什麽?”


    剛才那一瞬間,之前沒想起的細節,突然出現在林曦的腦子裏。


    “一輩子?還是一年?”林曦低著頭,聲音突然有些顫抖。


    乾帛沉默了兩秒鍾:“一個月。”


    屍體碎了,最後一道封印也被解除。


    乾帛才徹底想起來,自己分成了三份,一份轉世,一份變成鬼,還有一份留給了屍首。


    這一份是算得了林曦將來有一劫。


    生死劫。


    千年前,曦兒受盡痛楚離世,是乾帛自己永遠解不開的心結。


    他應該護著她的。


    可是他沒護住。


    千年後,他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好他。


    若是危險能安然度過,乾帛合一,便還能活一年。


    現在屍首沒了,缺了一份,便隻有一個月了。


    這大概就是命。


    林曦蹲在地上,握緊乾帛碎掉的布料,肩膀隱隱抖動。


    乾帛捏起林曦的臉,看她哭的要背過氣去,心疼的擦掉她臉上的淚珠。


    “曦兒,不哭。”


    “我本就是將死之人,不管多久,都是恩賜。”


    “隻要你在我身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恩賜。”


    林曦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投進乾帛的懷裏,大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抽抽噎噎的說道:“乾帛。”


    “我後悔了,我後悔,沒有早些原諒你。”


    沒有給你多一些時間。


    我很後悔。


    “我也很後悔,當年對你說的那句話。”


    我想,我還是想見你的。


    淚水迷蒙了林曦的視線,落滿她整張小臉。


    乾帛紅著眼眶覆上林曦的唇瓣。


    那句話,像是一根刺,紮在他心口,深入他靈魂。


    他想他是一個很糟糕的人。


    沒有保護好自己喜歡的人。


    他想他不值得被人愛。


    才會被師父算計。


    他想他應該孤獨終老,才不會克到別人,母親是那麽受盡折辱死的,妻子是那麽受盡折磨死的。


    他乾帛,大概是最該死的一個。


    苦澀在蔓延,已經分不清是誰的眼淚。


    但是林曦這句話,乾帛也終於能放下了。


    站在甲板上的太玄,突然單膝跪倒在地,跟著紅了眼眶。


    司少霖頓時急的不行:“你怎麽迴事?是不是曦曦出事了?”


    “馬上就到了。”


    太玄搖頭,聲音暗啞:“沒事。”


    從龍淵死的那一刻開始,實驗室的人員,都開始四散而逃。


    靳修遠和溫知行默默的站遠了一些,等兩人平複心境才帶人出去。


    這一刻,靳修遠和溫知行心裏都沉了下來。


    盡管他們都明白,乾帛頂多再活一個月,但他們更明白,從今往後,不管是誰,也翻不過乾帛這座大山。


    司少霖和陸彥這次順利接應到林曦她們,林曦直接被乾帛和太玄抱迴了房間。


    等司少霖和陸彥聽溫知行說了裏麵發生的事情之後,眾人都沉默了。


    司少霖扯了扯領口,冷冷的看向那個小島。


    “炸彈?”


    “隻有他龍淵有嗎?”


    如果不是龍淵,如果不是這些喪心病狂的人,林曦怎麽會遭兩百年罪。


    怎麽會有浙一切發生?


    司少霖手一揮,眸子裏是無盡的冷漠:“炸沉它。”


    無數的火光齊飛,一朵朵煙霧升起,直到樹木和小島全部下沉。


    龍靈安排人魚下海,去把那兩位同類夥伴的屍體帶出來,同時將龍淵的屍體給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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