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走後,在一處茶館與張三相遇。


    張三看到來者,褶皺的臉龐不由露出驚喜的笑容。


    這個笑容仿佛春天的陽光普照在他那曆經風霜的臉上,使他看起來年輕了許多。


    張三急忙從破舊的藤椅上站起來,雖然動作顯得有些笨拙,但眼中的光芒卻透露出內心的激動。


    “李陽,沒想到你竟然會願意來。”


    李陽看了眼空曠的茶館,搖了搖頭,隨即扶著張三坐下,在兩人麵前倒了兩杯茶。


    和張三相對而坐,李陽不禁感慨道:“修真之人對壽命都有異常敏銳的感知。”


    隨後李陽笑道:“今日我若不來,誰幫你收屍?”


    張三輕輕一笑:“哈哈,我這把老骨頭也沒必要折騰咯。”


    張三的父母早已離張三而去,是張三親手替他們操辦的喪葬。


    張三的妻子隻是一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當年為了讓父母放心,張三在南宮皇朝還在的時候就早早辦理了婚事。


    後來妻子壽元耗盡,喪葬也是張三一手操辦。


    張三和妻子隻有一個孩子,但是這個孩子因為繼承了張三和張三妻子的天賦,所以無法修行。


    直到張三的兒子白頭,直到張三的兒子老死在張三的眼前,張三才感覺到普通人的絕望。


    親眼送走父母,張三的內心還沒有多少波動。


    親手葬下妻子,張三的內心雖然略有波動,可終究能夠接受。


    可是在張三親手葬下兒子的時候,張三才感覺到生命的渺小。


    張三終於理解了當初父母將自己送進青龍學院時的心情。


    可是如今壽元將盡,張三卻沒有絲毫突破金丹的方法。


    李陽作為張三的好朋友,給了張三無數資源,讓張三的修為能夠快速突破。


    可是如今張三的修為已經達到築基巔峰,卻沒有絲毫突破金丹境的征兆。


    張三對於金丹境的突破早已放棄,隻是李陽一直在鼓勵張三,所以張三才一直沒有放棄修煉。


    張三一臉輕鬆道:“李陽,多謝你今天特意跑來一趟。”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現在應該是內門大比的時間吧。”


    “你現在不是應該在參加內門大比嗎?”


    李陽抿了一口茶後輕笑道:“輸了,第一場就遇到宗主親傳李天陽。”


    “我修煉近三百年才有如今的修為,李天陽入門五十年就修煉到了金丹一重。”


    “這個世界,終究不是屬於我們的天下。”


    要說對李陽最了解的人,那麽非張三莫屬。


    通過李陽的表情張三就知道,李陽沒有輸給李天陽。


    “雖然天才的戰力通常異於常人,不過李天陽想要勝你恐怕不太可能吧。”


    張三抿了口茶道:“你故意放水了?”


    李陽看著張三,眼神略顯迷茫:“我隻是覺得沒必要和他爭。”


    “哪怕勝了李天陽,我也走不到最後,也許第二場就會被淘汰。”


    “我這一生不斷追求更高的境界,可是這樣又有什麽意義呢?”


    “如果我的好朋友因為壽元耗盡倒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又能做些什麽呢?”


    張三喝了一大口茶道:“李陽,還記得在我最低穀的時候,你是怎麽和我說的嗎?”


    “任何一場逆風翻盤的對局,前提都是不要投降。”


    “我因為你的這句話,才一直從築基一重堅持修煉到如今的築基巔峰。”


    “你還說過,既然沒有達到極限,為什麽要輕易否認自己無法登上更高的山峰?”


    “李陽,我的壽元將盡,卻沒有一絲突破的征兆。”


    “而你不同,你的年齡雖然比我大一些,但是如今這一頭黑發卻是你最大的資本。”


    李陽將茶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張三,其實當年我雖然明麵上是在鼓勵你,實際上卻是在告誡自己。”


    “我從來不認為努力能夠突破天賦的限製,就像獵豹奔跑一生也無法展翅翱翔一般。”


    張三苦笑道:“哈哈,我能猜到。”


    “像我們這種天賦普通,卻如飛蛾撲火般認真修煉的人很少。”


    “我們能夠成為彼此修煉路上的同道,這就已經夠了。”


    李陽點了點頭:“是啊,已經夠了。”


    李陽為自己再次倒了一杯茶,將茶杯舉起道:“張三,敬明天。”


    意識迴到百多年前,張三和李陽都是黑發的時候。


    那時的張三和李陽臉上還充滿朝氣,兩人舉杯對著太陽一同道:“敬明天。”


    迴到現實,李陽再次看向張三,卻發現張三就那樣坐著一動不動。


    耳邊沒有傳來張三迴應的聲音。


    一直“撲通”一聲從李陽耳邊傳來,李陽才發現張三已經倒在了茶桌上。


    李陽將茶杯放下,小心翼翼地走向張三。


    李陽晃了晃張三的身體,試圖以此喚醒張三。


    可是李陽的動作並沒有影響到張三,張三依然安逸地倒在桌子上沒有一絲動彈。


    李陽檢查過張三的身體後才發現,自己最不願意接受的事實就發生在自己眼前。


    黑發送白發。


    李陽的年齡比張三還要大,以前張三還稱唿李陽為學長。


    可是在張三的白發越來越多之後,學長這個稱唿漸漸從張三口中消失。


    就如同張三的壽元般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流逝。


    李陽在大比之時離開大比現場,除了把勝利讓給李天陽之外,便是突然心血來潮,指引著李陽來到這裏。


    本來李陽以為張三還有幾天壽元,沒想到今日一見就是最後一麵。


    李陽口中的為張三收屍一直都是調侃之言。


    這家茶館是張三開的,生意一直以來都不好。


    每次都隻有李陽會常來光顧,每一次來,李陽都會調侃說替張三收屍。


    以兩人的交情,張三自然不會介意。


    隻是李陽沒想到,這一次的調侃之言不再是調侃,而是成為了現實。


    歎了口氣,李陽施展火係法術將張三就地火化。


    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李陽將張三的骨灰裝在其中。


    “如果以後還能迴到南宮皇朝,我會盡量把你交給你的後代。”


    李陽不禁想到五十年前還在曙光城的時候。


    那時候李陽問張三:“張三,天天說別人的故事,有意思嗎?”


    還記得張三苦笑道:“如果我的人生足夠精彩,我又何必去歌頌他人?”


    當時的李陽非常想反駁張三,因為在李陽的心中,張三的人生足夠精彩。


    李陽看著手中的骨灰盒,不禁搖了搖頭。


    “你當了大半輩子的說書人,可是你的事跡同樣值得歌頌。”


    “在我眼中,你的一生足夠精彩,你的一生便由我來歌頌。”


    “我一定會讓你的後代,知道你精彩的一生。”


    這句話是李陽對張三說的,同樣也是李陽對自己說的。


    如今李陽身在玄天王朝,想要迴到輕雲王朝,想要複興南宮皇朝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李陽立下如此誓言,一方麵是要將張三帶迴南宮皇朝,落葉歸根。


    另一方麵,是為了時刻警醒自己,時刻銘記滅國之痛、學院之仇。


    李陽深吸一口氣,轉身迴到青龍宗中。


    李陽沒有觀看後續的內門大比,而是徑直迴到自己的住處開始修煉。


    李陽將張三的骨灰盒放在身邊,讓張三督促自己修行。


    李陽從大比廣場離開後,李天陽順理成章地成為這場大比的勝利者。


    這是李天陽第一次受到眾人的稱讚,李天陽的嘴角不由掛著微笑。


    雖然場下還有些人,對李天陽這個宗主親傳不怎麽看好。


    不過比起曾經在青龍宗內寸步難行,李天陽已經成功跨出了第一步。


    就在李天陽信心滿滿準備迎接第二場戰鬥時,卻發現迎麵走來的是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戰勝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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