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哪或許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虞時玖放下手中這一遝厚厚的信封,在看向下方明顯新上不少的信封時,微微地停頓了一秒。


    但如果……管家在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經死了呢……她那麽想要努力賺錢把自己的孩子找到接迴來,最後卻隻得到自己孩子已經死了的真相……


    這樣的真相,對於管家而言似乎真的太過於難以接受了。


    連虞時玖都覺得自己的心髒隱隱有些不適。


    他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微微眯眼。


    自從進入黎明遊戲後,自己的大腦和以往無限接近於差不多情緒似乎都在逐漸鬆弛了。


    這是好事。


    這說明療養院那些醫生給自己強加的意識正在逐漸瓦解消散。


    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這確實是一件好事。


    虞時玖沒有繼續多想,他低頭翻開下一封信,蒼白細瘦的指尖在燈光下微微顫動。


    「我終於成功了。


    成功麵試成為一間別墅管家時,我站在這座幾乎可以說是與世隔絕的奢華別墅門口時,我不自覺地想起了被送到孤兒院大門口的記憶。


    在當時的我眼中,孤兒院的存在和眼前這座別墅幾乎沒有區別,高大、奢華、處處都透著令人大腦感到顫栗地,滿足所有人能夠吃飽穿暖的氣息……


    不,其實還是不一樣的。


    當時的孩子是不願意離開我的,是我,是我自顧自認為孩子離開我才會獲得更好的生活……我是個不稱職的母親。


    我對自己生出厭惡了。」


    「……」


    後續的信封中,通篇下來的文字帶了些管家混亂的形容和愧疚,看得出來,哪怕她已經成功達到讓自己成為“管家”的程度,她也並沒有感覺到有多高興。


    消失的孩子讓管家的情緒變得已經不穩定了。


    她一直戰戰兢兢地努力著,努力到成為一間明顯價值不菲別墅中高薪聘請的管家,但她依舊不開心。


    因為那個失去的孩子。


    嘩啦——


    虞時玖掏出後續幾個信封,在看到其中一個信封中夾滿幹枯的玫瑰花瓣時,眼神微頓。


    下一秒,隨著幹枯玫瑰花瓣和信紙一同被掏出來時,莫名的花香味在房間內淺淺散發。


    「……夫人死了。


    第二天中午迴來的先生開口讓我幫忙一起將夫人的屍體處理了。


    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所以我下意識地拒絕了。


    先生看了我一會兒,從抽屜中掏出一遝厚重的鈔票放在桌麵上。


    啪嗒。


    厚重的鈔票墜落在桌麵上的聲音真的很美妙,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卻又不得不沉迷的古怪脆響聲。


    我承認自己當時有一瞬間怔忪了。


    先生說如果我願意,以後的工資會以四倍往上翻,到我手裏的錢,一個月足足有將近十萬。


    我動心了。


    有了這些錢,我可以委托更多的人幫忙找我的孩子,幫我找到她現在在哪,幫我看看她現在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考上大學吃喝不愁,有沒有……變成一個更好的姑娘。


    當時我接受了。


    這是我最後悔的事。」


    「先生新娶的夫人總是很年輕,白皙的皮膚美麗的容貌,以及總是用一種敬佩又帶著愛慕的眼神望著先生——這是所有夫人統一的眼神。


    作為管家,我看的很清楚,夫人她們是真的很喜歡先生,但先生……貌似並不是真的很喜歡她們。


    如果真的喜歡,先生又怎麽可能會在她們被殘忍殺死後,又讓我去幫忙將她們的屍體砍碎,埋在院子裏的……我覺得先生是不喜歡她們的。


    但是為什麽……夫人們總是會懷著孩子死亡?


    先生他,又為什麽會在夫人死亡的那天出門開會?


    這些真的隻是巧合嗎?


    我覺得不是,但我隻是一個拿著工資的傭人,這些事我完全不需要去管,我隻要,安安靜靜地當一個瞎子、聾子,當我的管家就行了。


    我後悔了。」


    和上一封信一樣,這封信的最後結尾,同樣出現了管家明顯不一樣的筆跡。


    混亂的,扭曲的,沾滿種種類似於淚痕印跡的筆跡。


    虞時玖沒有遲疑。


    他打開了最後一封信。


    「這是報應。


    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罪人。


    調查的人打電話給我了。


    他說自己找到我的孩子了,但很遺憾,是一份死亡證明。


    怎麽可能?我的孩子怎麽可能會死?我的孩子她那麽聽話懂事,她隻要有一個地方住,有一個可以讓她活下去的地方。她就會很聽話很堅強的活下去的……我的孩子,絕對不可能會死。


    我迴絕了調查的人,否認我的孩子已經死亡。


    調查的人卻寄給我一張照片。


    我收到了。


    照片上的女人很漂亮,皮膚白、個子瘦高頭發很黑很長,她對著鏡頭笑的很高興,臂彎裏抱著一本書,微微歪著頭,靠在,靠在——先生的肩膀上溫柔的笑。


    是夫人。


    是我來到別墅時,看到的那個,十分溫柔漂亮的夫人。


    也是,先生將錢甩到我麵前,和我說:處理掉她的屍體,你的工資會更高的,管家。


    夫人……是我的孩子嗎?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夫人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在院子裏似乎聽到了她在房間裏嘶喊救命的聲音,等到我抬頭看向二樓時,卻看到落地窗前的小姐對著我笑了一聲。


    “管家,花圃那邊的草還需要拔一拔,你可以打著燈去把它們清理幹淨嗎?”


    ……我做了什麽?


    我錯過了救我女兒的機會,我還是親手參與分屍的兇手之一……我是,我才是,才是最罪無可恕的罪人。」


    “……”


    虞時玖將信紙合閉塞進信封中,同時從信封中掏出一張被剪爛的照片。


    照片上,穿著淡藍色連衣裙的「夫人」靠在被剪掉的肖先生肩膀上,腹部微微聳起,她一手摸著自己的肚子,一邊露出幸福的笑容。


    任誰看這也是一個沉浸在愛中的普通女人。


    如果她最終的下場不是在腐爛的泥土之中的話。


    “好了。”


    虞時玖低頭將膝蓋上的信封一個接一個擺好塞進床底,自言自語地笑了一聲。


    “婚禮,也快要開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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