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真看到這張充滿稚嫩的圓圓臉,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這張圓圓臉屬於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男孩,圓臉男孩手裏正捧著一碗熱氣騰騰藥湯,似乎藥湯是給魏真準備的。


    “等你把藥喝了,我就去告訴爺爺。”男孩見到魏真醒來非常高興,連忙把藥端到魏真的麵前。


    魏真一把推開男孩的手,害得男孩藥碗差點脫手。


    魏真掀開被子就要起身,他想要離開這裏,可是心裏想走,身體卻不停使喚,身體的疼痛一直在拒絕行動,他無論如何也起不來身。


    男孩輕歎一口氣,一把推在魏真的胸口上,這輕輕地力量讓魏真又躺迴了床上。


    “你現在這副模樣,哪裏都去不了,如果你真的想走的話,等你傷好了,再離開也不遲。”男孩勸解住魏真,然後親自給魏真喂藥。


    “我這是在哪裏?”魏真一邊喝著藥,一邊發出微弱的聲音,他得先弄清自己所在的位置。


    “這裏營口市的郊外。”男孩迴答了魏真的問題。


    魏真聽了男孩的迴答,又注意了一下他所在的房間,才發現他所在的房間是一個極其破爛的房間,牆都是泥土堆成的,有些甚至還破著洞,周圍到處都堆著柴火,就連窗戶都是紙糊上去的。


    “是你救了我嗎?”魏真看著那張善良的圓臉。


    男孩點點頭:“是我救的,三天前,我在河裏抓魚的時候看到了你,也沒想太多,就把你帶迴了家裏,正好爺爺是位老中醫,是他給你全身上的藥,他現在出去看病了。”


    “三天?”魏真覺得不可思議,他感覺自己才睡半個小時而已。


    “是啊,你簡直不知道自己的傷勢有多嚴重,全身上下都有燒傷,而且又被河水浸泡了一晚上,傷口都感染了,用爺爺的話,我救你迴來的時候,你基本上就隻剩下半條命了。”男孩迴想起當時的情景,當時的他被嚇壞了,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謝謝。”魏真是忠心地感謝男孩,他本來想要活下來的,可是當時的情景下,就算他逃出了工廠,被*帶來的火焰燒成那樣,他也很難活下來,幸虧碰見了男孩,魏真才如願以償地活了下來。


    “不用客氣的,換一個人,也會同樣救你的。”男孩把已經喝完的藥碗放在一邊,“你叫什麽名字?你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魏真沒有迴答,他躺在床上,靜靜地望著天上。


    “腦子被燒壞了?忘記了嗎?”男孩試探著魏真。


    魏真的腦子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清晰,他當然沒有忘記,他就算想要忘記,恐怕這輩子他也無法忘記,到現在,他的腦子裏那些李瑩的音容樣貌都不斷地出現。


    “腦子應該沒有燒壞才對,不然醒來的第一句應該是我是誰才對。”這個男孩很聰明,就像魏仁武一樣聰明,魏真又不得不想起了他的兒子,他不知道魏仁武現在怎麽樣了,但是他相信魏仁武是不會有危險的,隻不過他知道魏仁武肯定也無法承受李瑩的離世。


    男孩見魏真仍然沒有迴答,便癟癟嘴說:“你遲疑了這麽久,你肯定是不願意告訴我,就算你想告訴我,那也不是真話,遲疑這麽久就意味著你在編造故事。”


    “你覺得自己很了解我嗎?”魏真看著男孩,眼神並不太友好。


    男孩沒有被魏真的不友好嚇到,反而他露出了笑容,他從魏真旁邊的抽屜拿出了一本書,並把封麵展示給魏真看。


    “精神分析法?”魏真照著書的封麵,念了出來。


    “是啊,我看過這本書,從弗洛伊德那裏學到了如何去看人,所以我不是了解你,我是了解人性。”男孩稚嫩的臉上洋溢著自信,魏真真的越看越像魏仁武。


    “你叫什麽名字?”魏真對這個男孩提起了一些興趣。


    “你都沒有告訴我名字,就讓我告訴你名字?”男孩使起了小性子,“公平一點,你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不說算了,我也不在乎。”魏真閉上了眼睛。


    “喂喂,別睡啊!”男孩急了,“我叫武宣,這下可以了吧。”


    魏真想笑,可是整張臉都被紗布崩住,讓他根本笑不出來,他隻能在心裏笑一下,因為他覺得這個武宣挺有意思的,明明有不亞於自己兒子魏仁武的智慧,卻比魏仁武還沉不住氣,可能是因為他比魏仁武還年輕幾歲的原因。


    魏真不但沒有笑出來,他連眼睛也沒有睜開過,讓武宣一度以為魏真不理會自己了,武宣急急忙忙說:“我都告訴了你,該你告訴我了。”


    魏真睜開了眼睛,他故意逗武宣:“我可沒有答應你,是你自己搶著要告訴我的。”


    “你這就有點過分了。”武宣生氣了,可是他又不能把一個病人怎麽樣。


    “我問你。”魏真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嚴肅,“你救我,就不怕我是壞人嗎?要知道我這樣的傷,可不是一個普通人會有的。”


    武宣搖搖頭:“如果你是壞人的話,那你現在也不可能打得過我,我有什麽好怕的?”


    魏真有些感動,也許真的是老天在保護著他,所以才會派這麽善良的一個人來救他吧。


    “你怎麽在這兒打擾別人休息?你不需要做功課了?”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一個蒼老而有勁道的聲音。


    魏真轉過眼珠去看,他看到了一張蒼老的圓臉,圓臉上那碩大的鼻子十分顯眼,毫無疑問這就是武宣口中所說的爺爺。


    武宣很懼怕爺爺似的,一見到爺爺,連忙低著頭說:“爺爺,他醒了,我在問他話。”


    武爺爺似乎很嚴厲,他走到武宣的麵前,斥責武宣:“我沒有長嘴?需要你來問?趕緊去做作業。”


    武宣不敢反駁,立馬衝出了房間。


    這個時候,房間裏便隻剩下魏真和武爺爺了。


    “現在是不是該換成你來‘審問’我了?”魏真看到武爺爺臉上那嚴肅地表情,他便知道武爺爺並不會像武宣一樣對自己那麽友善的。


    “不,我並不想審問你。”武爺爺搖了搖頭。


    “你就一點也不好奇嗎?比如我是誰?我是做什麽的?我為什麽會受這麽重的傷?”武爺爺的態度倒是挺讓魏真好奇的。


    “不,老實說我挺好奇的。”武爺爺撫摸著他那稀鬆的白胡子,“但是我知道一個道理,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尤其是像你這樣的人,肯定不是什麽安全的人物,所以我隻能壓製住自己的好奇心,我得保證自己和我孫子的安全。”


    “果然老道,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也會這樣做的。”魏真十分稱讚武爺爺的做法,現在封淩未除,他還不知道封淩以後會不會來找自己麻煩,如果多牽扯進無辜的人,那他的罪過就大了,所以武爺爺的做法非常符合他的心意。


    武爺爺找了張凳子坐下,然後從背後抽出一根煙杆放在嘴邊,燒了起來。


    “希望你不要建議我抽煙。”武爺爺的煙癮上來了,明知道房內有一個病人,可是他還是忍不住。


    “這是你的房子,你隨意。”魏真沒有做出喧賓奪主的事情來。


    武爺爺一邊抽著煙,一邊對魏真提出要求:“等你身體養好了,你是不是就該離開?”


    “你不希望我在這裏?”


    “不要誤會,我也不是在趕你走,隻不過我得為了安全著想,如果我不想接納你的話,我也不會給你治療了,對嗎?”武爺爺做出了合理的解釋,一方麵他能讓魏真理解自己的做法,另一方麵他也能讓魏真盡快的離開。


    “你很謹慎,果然不是那個毛頭小子能比的。”魏真能夠理解武爺爺,“況且大爺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


    “你也想早點離開嗎?”武爺爺也不是不相信魏真,但是他需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當然,大爺看我也不像一個閑人吧,我可沒有太多時間休息的,一旦我能走路了,我立馬就離開這裏。”魏真是真心想早點離開,如果不是他的身體不允許,他現在就要起身離開了,他可是還有一個驚天大仇要報,他必須想辦法再找到封淩,因為他知道封淩肯定不會在沈陽等著自己的。


    “嗯,很好。”武爺爺十分滿意這個迴答。


    武爺爺一口接一口抽著煙,而魏真也睜開眼睛卻不發一言,這個房間陷入了沉默。


    魏真其實完全可以閉上眼睛休息的,可是魏真卻不敢閉上眼睛,他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李瑩那張臉,那張恐懼的臉,他更能看到魏仁武的臉,一張對自己感到失望的臉。


    魏真在醒來的時候,考慮過自己能走路了,就去找魏仁武,可是現在他卻放棄了這種想法,他必須一個人去找封淩,他不能再把魏仁武牽扯進來,他已經失去了一個最愛的人,他不能再失去一個自己愛的人。


    就像武爺爺為了保護武宣而趕魏真走一樣,魏真也是為了保護魏仁武,所以他將遠離魏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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