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元走在前麵,袁景跟在後麵,越走越偏,越走越沒有路。


    眼看就要鑽進一片樹林裏,汪元突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他是問身後的袁景:“我們這不是去警局吧?”


    “當然不是。”袁景沒有必要騙汪元,因為瞎子都看得出來,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怎麽可能是去警局。


    “那你要讓我去哪兒?”汪元的腦袋裏滿是疑惑。


    “別問這麽多,隻管往前麵走。”實際上袁景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去哪裏,他隻看到魏仁武在手機地圖上給他標出了一個坐標,而他帶汪元去的地方,也就是朝著坐標前進,隻不過他也沒有想到,位置會這麽偏僻。


    兩人於是都同樣帶著疑惑鑽進了樹林裏。


    約莫五百米的路程,突然從一株樹後麵鑽出來一個人影,擋在汪元和袁景前進的路前。


    “原來是你。”汪元認出了來人,因為這個人在兩天前便在地下賭場找過他。


    而這個人對於袁景來說,也再熟悉不過,因為此人就是袁景的偵探搭檔——魏仁武。


    魏仁武哈哈大笑:“你們不需要再朝前走了,這裏就是目的地。”


    “所以是你想要找我吧。”汪元是個聰明人,一下便識破了魏仁武和袁景的目的。


    魏仁武撫摸著八字胡渣:“沒錯,我就是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跟你談談。”


    汪元表情冷靜,還露出了微笑:“想跟我談談,在哪裏不能談,為什麽要選擇這種地方?像上次一樣,邊喝酒邊聊,不好嗎?話說,你上次沒喝上兩口,就逃跑了,不補上嗎?”


    魏仁武頓了頓,掏出了一個香煙:“我選擇這裏,是因為我第一次來沈陽的時候,追查第一樁案子便是從這裏開始的,每一次在我遇上一些問題的時候,我都會來這裏找找當年破案的思緒,今天我腦袋裏有了一個新問題,所以把你叫上了,幫我解答一下。”


    汪元聳聳肩:“說出來讓我聽聽,看我是否能幫你解答。”


    “徐東海是不是你殺的?”魏仁武一針見血地直奔主題。


    “是我的殺的。”汪元的迴答讓魏仁武和袁景都十分驚訝,按道理,罪犯在被指認的時候,都會因為羞愧或者害怕而下意識地否認,汪元不但沒有否認,甚至連掩飾都沒有,而且他迴答得十分冷靜,沒有一絲恐懼和後悔,就好像他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雞。


    “都不為自己辯解一下嗎?”很顯然汪元沒有辯解,但是魏仁武還是忍不住想要問。


    汪元搖搖頭:“沒有那個必要,我想你們已經查過我銀行戶頭的金額了,沒錯,那不是我的錢,我之所以殺掉表哥,也是因為錢。老實說,表哥是個老實的好人,殺他,我是挺後悔的,可是我既然已經和別人達成了交易,我就必須這麽做,現在遇上你們,對於來說,反倒是個解脫。”汪元長舒一口長氣,就好像壓在心中的一塊巨石,突然化作了粉碎。


    “別人?”魏仁武嗬嗬一笑,“這個別人,我非常感興趣,雖然我已經在兩個人的嘴裏聽過這個別人了,但是我還是想聽你說說。”


    “那兩個人呢?”袁景突然在這時插了一句嘴。


    “在五十米外的樹上倒吊著的。”魏仁武很不耐煩,他討厭被人插嘴,“他們已經說了該說的,所以我得讓他們在樹上好好的睡上一覺,那個殺豬般的叫聲,實在讓人受不了。”


    袁景和魏仁武所說的兩個人是王鵬和李威,袁景從魏仁武言中之意已經聽出,魏仁武嚴刑逼供了兩人,袁景立馬朝林子深處跑去找王鵬和李威,他是個警察,他可不能讓自己的罪犯在法律審判之前出意外。


    在袁景走後,魏仁武總算能和汪元安靜地對話了,魏仁武又重新問了一遍:“來吧,說給我聽聽。”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魔鬼嗎?”在說魔鬼這兩個字的時候,一直保持冷靜的汪元,突然嘴角抽搐,似乎表露出恐懼的神情。


    “我不相信。”魏仁武斬釘截鐵地迴答,“這個世界沒有魔鬼,就算有像魔鬼的人,那也隻是人,人會玩弄人心,所以都是人心作祟。”


    “哎!”汪元長歎了一聲,“我以前也不相信,直到我真的遇上了。”


    魏仁武知道汪元將講訴一個比較長的故事,他把香煙扔到地上,用腳踩滅,豎起耳朵仔細聽。


    汪元頓了頓,才開始講訴:“魔鬼本來是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它總存在人的心中,可是每當人心不穩的時候,魔鬼就會從你的心中跑出來,占據你的內心,吞噬你的靈魂,直到把你變成它的奴隸,沒錯,我就是這樣被魔鬼給纏上的。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好賭,因為賭,我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幾乎我曾經擁有過的,現在全部都已經失去了。我曾經想過戒毒,可是當我一無所有的時候,我覺得人已經爛了,已經無法挽迴,已經沒有動力再站起來,為什麽不變本加厲呢?於是我繼續賭,直到賭到負債累累,甚至在表哥那裏借錢去賭,把表哥也給搭上了。表哥真的是個大好人,他借我錢,是希望我能把債都還清,然後徹底重新做人,可是我辜負了他,最終他也放棄了我,就開始逼我還錢,我哪裏會有錢去還他,我有錢的話,早就繼續拿去賭了。就這樣,連最後一個幫助我的人,也恨我入骨,那一刻,我實在是走投無路,我甚至想過放棄自己的生命,可是這時有一個人,不對,是一個化作人像的魔鬼找到了我……”


    “是人吧。”魏仁武還是不相信那會是魔鬼。


    汪元並沒有理會魏仁武,而是繼續講訴:“在你的內心動搖的時候,魔鬼就會在你耳邊低語。那天晚上,很黑,我因為表哥的逼債而徹夜難寐,突然我的床邊出現了一個人影,我問他是誰?他沒有迴答我,他隻是問我,想不想解決所有的苦惱,重新拿迴屬於自己的一切?並告訴我,他可以幫助我。已經走投無路的我,當然願意拿迴所有的一切,我根本想都沒多想,便向他尋求了幫助。隻是沒想到,他卻說殺掉表哥才是唯一能讓我解脫的辦法,而且他會教我一個方法殺掉表哥,還能逃避警察的法眼。老實說,我能在一把牌上賭輸一棟房子,甚至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可是殺人,這對我來說,真的有些擔心,所以我猶豫了,我想隻要是人,都會在殺人這種事情上猶豫的,更何況要殺的是世界上最後一個願意幫助我的人。就在你猶豫的時候,魔鬼總會用各式各樣的條件來誘惑你,他告訴我,隻要我願意殺掉表哥,他除了一種能洗脫罪名的殺人手法外,還能給我一大筆錢,讓我去還清債務,繼續賭博。於是,我就像其他凡人一樣,動了凡心,便最終還是答應了他。”


    魏仁武這時插了一句嘴:“他教了你什麽辦法?”


    汪元迴答:“他給了一個瓶子和兩支注射器,並告訴我,瓶子裏是一種叫做‘沙林’的神經毒氣,而注射器是‘沙林’的解藥,他讓我單獨去約見表哥,然後先把解藥注射到身體裏,再把瓶子扔到地上,表哥就會被‘沙林’奪取意識。在表哥失去意識之後,用繩子和木板把表哥固定成跪在地上,雙手握成拳頭放在胸前,讓他成一種懺悔的形狀,再用刀割斷表哥頸部的大動脈,讓表哥放血而亡。老實講,我不知道他這種辦法為什麽會讓我逃脫警方的追查,從表麵上看,並不能幫我洗脫罪名,可是我還是按他的辦法做了,沒想到真如他說的那樣,警方隻是簡單地問我的話,從來沒有正麵懷疑過我,那個時刻我才感歎他的魔力。”


    “那根本不是什麽魔力,隻是他的一種迷惑手法而已,你無法整體來看這個案子,所以才不能明白,而我整體追查過這個案子以及相關的其他兩個案子,所以才明白,他確實是個聰明的罪犯。”魏仁武仍然對這個魔鬼不屑一顧。


    “哎!”汪元感歎了一聲,“殺掉表哥之後,我真的挺後悔的,雖然從那以後,我的家裏突然多出了一百萬的現金,我確實解決了債務問題,而且他再也沒有出現過,可是我卻總覺得他總在某個暗處窺視著我,纏著我。”


    “他再也沒有出現過?那他讓你做出了這些事情,就沒有從你的身上得到什麽嗎?”魏仁武十分好奇。


    “沒有,他沒有主動要求過我什麽。”汪元搖搖頭,“可是,我卻覺得,我把我的靈魂賣給了他,他絕對是一個做靈魂交易的魔鬼。”


    “他有說過自己叫什麽嗎?你有沒有看清他的樣子?”魏仁武追問著,最終答案唿之欲出。


    汪元點點頭:“雖然室內昏暗,但是接著稀薄的月光,我依稀能看見他有一大圈遮蔽下半臉的大胡子,在月光下,他也曾告訴我,他叫‘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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