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月甚是無語,可眼裏竟然熱熱的,像是有什麽東西要流出來,好像前世她與程玉璋之間,有太多的誤會,可兩人又總沉默,其實,都是因為在乎。


    不能心軟,離開的事情早在一個月前就定好了,離她前世死亡的日子越發近,她必須要保住自己這條命。


    「我知道了,是我誤會你了,我那時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哎呀,別說這些了,去把拾哥兒找迴來,我們去吃飯吧。」


    程玉璋低頭牽了她的手,堅定而滿足的笑了笑,說了個「好」字。


    馬車行駛到大興最有名的酒肆,進了一個雅間,點了一些特色菜品,還要了一壺度數低的果酒。


    江春月抱著拾哥兒坐在蒲團上,輕撫兒子的頭,忽的碰到自己脖子,「啊呀」一聲。


    「娘親怎麽了?」拾哥兒仰著頭,眼神憂慮的看著母親。


    程玉璋也投來關切的目光,「怎麽了?」


    「你送我的那個虎頭印章,就是婆婆給你留的那個,我掛在脖子上當吊墜,現在好像沒了,不知道落在哪裏。」


    江春月一臉著急,抱著拾哥兒起身,四下尋找。


    程玉璋也跟著起身,扶著她以防她摔倒,沉靜道:「莫慌,讓下人去我們路過的地方找找就是了,就算找不到,也沒關係。」


    「怎麽沒關係!那可是婆婆留給你唯一的念想,不行,我要親自去找,你帶著拾哥兒留在這裏,我去看看。」江春月將拾哥兒送到程玉璋懷裏。


    程玉璋接過兒子,一把攥住了江春月細弱的手腕,眼底泛著一點光亮:「好了,你跟拾哥兒留在這裏,我帶人去找。」


    他說著又將程拾送迴到江春月這邊,江春月正要伸手去抱他,卻見拾哥兒小胳膊小腿胡亂撲騰起來,挺著身子往程玉璋的方向靠:「我去,我也去,我男子漢,幫娘親找!」


    江春月眉眼微蹙,仍伸手想去抱拾哥兒,但拾哥兒此時如同一條活力無窮又滑不溜秋的魚兒,根本抓不住。


    程玉璋敏銳的捕捉到了什麽,將兒子推向妻子的手頓住,收了迴來,無奈的看了眼兒子:「沒錯,拾哥兒是男子漢,我們一起幫娘親找。」


    「好!」程拾這下開心了,拍掌搖著身子要父親趕緊走。


    程玉璋收迴目光,投在江春月身上,目光帶著點安撫:「別擔心,我們盡力去找,就算是找不到也沒關係。」


    江春月目露難色,肩膀都無力的垂下:「找不到我會很愧疚……」


    「我們會找到的!」程拾大吼宣布。


    程玉璋心中動容,也被兒子的情緒感染,向江春月保證:「夫人放心,我跟拾哥兒會找到的。」


    江春月杏眼含著點點淚光,硬扯出一絲笑來點點頭,像極了遺失心愛之物的女子。


    這淚是真的,但並不是因為丟失東西著急,那虎頭印章的吊墜,是她故意丟掉的。


    剛才程玉璋明明都要將拾哥兒給她,按道理講,讓一個不到兩歲的小娃跟著去找,實在沒什麽效率,他這行為,似乎是有意為之。


    他的心眼子,十個她也比不過,好在程玉璋對她確實有情,讓她可以趁機鑽空子,發揮她已經磨練的很好的演戲大法。


    程玉璋一走出酒肆,目光幽沉,吩咐隨行的林州、林四,「封鎖酒肆,不許一個蒼蠅飛進來,一個螞蟻爬出去。」


    隻是一絲的不確定,但他不敢放鬆警惕。


    江春月獨留包間,隻有琪清陪著她。


    江春月坐了一會,放下茶盞:「琪清,你去換壺茶葉吧。」


    以琪清大丫鬟的身份,自然無需她親自去看,但既然是江春月指定吩咐的,身邊又無其他人,琪清自己去也就去了,沒多想。


    她開門的空隙,小黃從門縫裏溜進來,咧著大嘴,哈赤哈赤的湊到她身邊舔主人的手。


    外頭白芙探頭進來,尋到偷偷溜進去的狗,想進去捉它出來,被江春月製止:「不用,讓它在這裏陪我會吧。」


    江春月撓撓它的狗頭,小黃享受的眯起眼睛,兩隻黑炭般的狗眼成了兩條彎彎的縫,江春月被它逗樂了,小聲道:「你跟你的小白兄弟自從分開之後,就沒見過呢,真可憐呦。」


    過了一會,江春月起身出去更衣。


    江春月更衣不喜被人伺候,她獨自進入為貴客準備的香室,小黃也大搖大擺的跟著她遛了進去,琪清等一眾丫鬟隻能幹瞪眼。


    這是江春月早就做好的功課,這家酒肆是他們常來的,二樓香室後是一個連接的走廊,她迅速穿過走廊,往下看去,隻看到四五個程府的侍衛。


    程玉璋一定是發現了什麽,竟然連酒肆後麵都防備上了。


    江春月一籌莫展,沒看到淙哥兒,她更是擔心。


    忽的旁邊高樹上傳來一聲杜鵑叫,她下意識的看過去,輕鬆發現了正抱著樹幹的江聽淙。


    她心下一喜。


    江聽淙戴著一銀色雙龍戲珠的抹額,身姿硬朗挺拔,已經頗有青年的模樣,一身紅色跑馬圓領緊身袍,外加黑褲黑靴,顯得清爽修長。


    他背後還背著一個箭筒,一手拿著一把大弓。


    淙哥兒真的長大了。


    她指了指下麵的侍衛,江聽淙豎了一根手指在唇邊,然後向長姐做了個口型:交給我。


    少年人風流如畫,意氣風發,他叉坐在樹幹上,腰板筆直,抽出兩隻箭,一隻叼在嘴裏,一隻拿在手裏,往箭頭上拴了什麽東西,然後拿出弓來,瞄準一旁的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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