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半,我和袁心柔迴到了公寓,樓下的商業廣場此時熙熙攘攘的,每家餐廳的門外都坐滿了等位的食客,這就是節假日的盛況。


    我們在超市買了些食材,打算晚點在家裏做簡餐應付一下。


    “布丁,你好可愛啊布丁!”


    袁心柔蹲下身子,伸手揉搓著布丁軟綿綿的肚子,布丁絲毫沒有反抗或者迴避,就像是對待女主人一樣溫馴聽話,一邊享受袁心柔的撫弄一邊發出唿嚕嚕的聲音。


    我將凍幹袋交給袁心柔,這下連山豬和妹妹都湊到了她腳邊,等待她的投喂。


    袁心柔一顆一顆將凍幹喂給山豬:“寓心,如果說我答應拍微電影……是不是要先取材?”


    我心跳驟然加快,咽了口水說:“是的,不過還是看心柔你的意願……”


    “要不,我把賬號和密碼給你,怎麽樣?”


    “w博?”


    “嗯……”


    袁心柔將凍幹袋交還給我,拿起手機快速打字,不一會我就從vx 上收到了袁心柔發來的賬號和密碼,這組賬密毫無疑問正是千雪心柔那個賬號的。


    這組賬密到我手上,意味著我從此獲得了進入袁心柔那段過去的鑰匙,那是她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也是祝家酒等人的罪孽。


    我沒有馬上登錄這個賬號,而是捧著袁心柔的臉龐,在她的額頭輕吻一口。


    “我會先將劇本寫好,到時候心柔再決定拍不拍,好嗎?”


    “好……”


    拿到“千雪心柔”的賬號,我心中沒有絲毫的喜悅和成就感,反倒是感覺到一股厚重的渾濁感包圍了我。


    這個賬號裏還存留著大量的網暴痕跡,這種群體惡意摧毀了袁心柔的精神,將一個青春開朗受人歡迎的人氣coser折磨到重度抑鬱,性情大變,而現在,為了袁心柔能夠繼續勇敢走下去,我不得不替代她去承受這種惡意。


    袁心柔將凍幹袋放迴原處,搬來板凳坐在我身邊,低頭操作著手機。


    要現在登錄那個賬號,翻開那些充滿對袁心柔的惡意謾罵和詆毀的過去嗎?


    袁心柔察覺到我的目光,轉過頭來朝著我溫柔地笑了笑說:“不用在意我,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


    “嗯”


    我打開w博,先是登出了自己的賬號,然後對照著輸入了那組賬密,登錄成功。


    進入主頁後,下方99+的消息提醒立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強迫症誘使我的手指點了下去,隻見@我的、評論、讚還有下方的私信清一色都是紅點提醒。


    用不著點開,我都能猜出來這些評論私信的內容一定是汙濁不堪的言語,明明心裏很清楚這些汙言穢語並非衝著我來,可一想到當年袁心柔如何期盼著有人堅定不移支持自己,一打開w博卻依然是鋪天蓋地的汙蔑詆毀,我就感覺自己仿佛沉入了冰洋的地步,絕望地困在了刺骨的寒冷和無光的黑暗之中。


    “外表這麽清純,果然是個反差女表啊!”


    “小姐姐,多少錢一晚?包天可不可以?加錢能不能不戴?”


    “我是你十年老粉,我給你拍照,你可以讓我睡嗎?”


    “拍私房都是一邊拍一邊幹吧,騷比!難怪穿這麽騷!”


    “早看出來是條饑渴小牧狗!”


    ……


    我深吸一口氣,退出消息列表迴到主頁,往下一拉,名為千雪心柔的人氣coser在19年留下了最後一條w博——我會自己消失。


    一瞬間,我的胸口仿佛被一把刺刀狠狠貫穿,這把刺刀不僅鋒銳,而且刀背上開有鋸齒,刀身上帶有血槽,刺刀每抽出一分,都會帶出被絞爛的血肉和大量鮮血,確保對人體造成不可修複的破壞。


    然而,即便是這條充滿了輕生意味的w博下,也沒有一個人出來表達關心和問候,這裏依然是妖魔鬼怪肆虐的地獄,他們不停詛咒和辱罵千雪心柔,為己方的“勝利”放肆宣泄,仿佛這是一場正義的獵巫運動迎來了圓滿結局。


    隻是,我們所處的並非奇幻世界,現實中也不可能存在巫術和巫女。


    明明本來都是普通人,卻被謊言和謠言汙化為巫女,被同類肆意斷罪審判。


    我沒有經曆過網暴,也無法完全代入袁心柔的角色,因此無法完全體會她當時那種深不見底的絕望,然而僅僅是掀開一角所看到的現實,就已經讓我的內心產生並積累了大量的負麵情緒。


    我忽然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深深的疑慮,我不確定拍電影能否真的幫到袁心柔,但我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那一定是在挑戰袁心柔的心理健康極限!


    我放下手機,轉身將袁心柔緊緊摟在懷裏。


    “哎,寓心怎麽啦?”袁心柔的身體有那麽一瞬間因為驚訝而變得僵硬,旋即又軟化在我的懷裏。


    “沒事,就突然想抱抱我可愛的女朋友。”


    “唔,人家還沒洗澡,身上都是汗臭味!”


    “哪有臭味,我怎麽聞著都是香味?”我將鼻子湊到袁心柔的腦後,撥開黑色的秀發深吸了一口氣。


    “哎呀不要這樣!我先去洗個澡!”


    袁心柔耳根微紅,慌慌張張地把我推開,起身去拿放在我這裏的睡裙和一次性內褲,頭也不迴鑽進了浴室裏。


    我笑著歎了口氣,將掛在晾衣杆上的毛巾取下來,敲響緊閉的浴室門說:“又忘拿浴巾了!”


    門開,俏臉通紅的袁心柔快速從我手中接過浴巾,然後再次關上了門。


    我迴到電腦桌前坐下,短暫的放鬆並沒有衝淡那股陰霾,我的胸口依然像是被一隻大手揪住一般,唿吸不暢。


    至少這個夜晚結束以前,我不打算繼續窺探千雪心柔的過去。


    大約三十分鍾後,一身吊帶睡裙的袁心柔推門而出,款款向我走來,她用毛巾包裹著一頭秀發,真絲睡裙熨帖著玲瓏玉體,勾勒出讓人遐想的輪廓。


    見她手裏拿著吹風機,我馬上讓出座位讓袁心柔坐下,接過吹風機插上電源給她吹幹頭發。


    吹完頭發,我將吹風機放迴原處,袁心柔默默讓出位置,捧著自己的秀發把玩,眼神略有些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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