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樹蔭下轉移到岸邊的欄杆旁,清涼的江風迎麵吹來,稍稍驅散了些夏末的炎熱。


    說夏末其實不太準確,嚴格來講廣市隻有春夏秋三個季節,而夏季尤為漫長,有些年份可以從三月開始持續到十月末,而哪怕是一二月也有過室溫飆升到接近三十度的情況。


    江風吹動了身旁袁心柔的秀發,給她增添了幾分靈動的氣息,她將頭上的貝雷帽摘下來,踮起腳尖套到我頭上,笑得花枝亂顫。


    “別鬧!”


    我笑著說,趕緊把貝雷帽摘下來抓在手裏,隻不過洛明妃反應很快,將袁心柔捉弄我的片刻用鏡頭記錄下來。


    短暫的玩鬧過後,袁心柔轉身望向波光粼粼的江麵,一隻手墊著欄杆,另一隻手壓著後腦飄飛的發絲。


    “寓心明天有什麽安排沒有?”


    噢對,明天就是難得的單休日了。


    “沒什麽特殊的安排,不過左沐雨那貨腳還沒好,我可以去給她煮個麵吃,老是吃外賣營養不均衡。”


    袁心柔扭頭看我,那深邃複雜的目光讓我內心產生了一絲莫名的慌張。


    “那要不就像上周那樣,給木魚魚煮好麵,我們再出去約會?”


    “也可以,心柔想去哪裏?”


    袁心柔秀氣的眉頭微微下沉,她抿緊了粉潤的薄唇,糾結了一番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去哪玩,就是想呆在寓心的身邊……”


    其實相比出門當現充,我更想在家裏舒舒服服地躺上一天,讓腦袋休息一下,但這話要是說出來了,袁心柔會不會以為我不喜歡和她相處,又或者是在暗示她來我家做點成年人應該做的事?


    很早以前我就已經懂得謹言慎行這個道理,許多話在說出口之前經過一番考量後都會自覺咽迴肚子裏,我也不會輕易做出承諾,因為我會將承諾看作一份口頭的協議,並為之付出實際行動。


    因此在身邊人看來,我這人的性子就是遲鈍而悶騷。


    “那就明天一起吃個飯,然後隨便逛一逛?”我隻能想出這樣中庸的迴答。


    “嗯,好啊!”袁心柔似乎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眉眼間流露出讓我安心的歡喜。


    拍完了照,我們在附近找到一家東南亞餐廳吃午飯,期間洛明妃接到了左沐雨的求救電話,還替小火車點了個雞肉沙拉外賣,不過我很懷疑一份沙拉能否填滿左沐雨那習慣了炸雞披薩的胃口。


    我們迴到公司的時間已是中午一點鍾出頭,走向工位時,我注意到文浩然身旁還有個年輕女孩,女孩占著我的辦公椅,對文浩然所說的話頻頻點頭。


    “噢,董哥你迴來啦!”一名同事開口提醒文浩然。


    由於我在部門裏也是數一數二的大齡,因此同事基本上都用“董哥”來稱唿我,對於這一點我隻能無奈地接受。


    文浩然聽的這話連忙迴頭,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就馬上起身,讓女孩坐到他的位置。


    “你們在談事情?”我從文浩然和女孩身後繞過去坐下。


    文浩然向我點點頭,接著繼續對女孩說:“當主播其實和銷售一樣,隻不過你賣的是你自己……噢當然我不是讓你賣身啊,你千萬別誤會!”


    “我意思是,你要把自己當作一件商品,你要弄清楚自己的賣點在哪裏,觀眾來看你是為了娛樂,想要從你身上得到快樂,你能給觀眾提供快樂,他們才有動力給你打賞。”


    “可是浩然哥,別的女主播都是說說話就有老板給她們打賞了呀!”女孩反駁道。


    文浩然歎了口氣說:“小彤,你有沒有看過那主播一整場的直播,她真的隻是靠聊天就讓老板打錢了嗎?”


    女孩沉默不語。


    “其實你心裏麵也很清楚的吧,光聊天就能讓老板打米,那我幹嘛不自己去當主播,非要留著那些錢讓你們這些小年輕賺呢?”


    “所以啊,主播是人人都能當,但不是每個主播都能賺錢。直播沒有入行的門檻,但你沒有這天賦就是吃不了這口飯!”


    “那我該怎麽辦嘛!”女孩顯然有些急了,“浩然哥你就不能幫我想想辦法嗎?”


    “我隻問你一個問題,你是想賺點辛苦錢,還是想舒舒服服坐在直播間喝西北風?”


    “那當然是……啊?不是,怎麽就喝西北風……”


    “那要不我說直接點?”文浩然微笑道,“我建議你還是別做直播,找一份正經工作,不管是打螺絲還是做奶茶,辛苦一點每個月都有大幾千塊,那都是實打實的收入啊!”


    小彤傻了眼,咿咿呀呀的就像剛學會開口的小孩兒,好一會都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文浩然拍了拍小彤的肩膀,正色道:“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小彤,以我這好幾年的從業經驗,你真不適合當主播!老老實實到外麵找一份工作吧,你還年輕,試過錯了就該及時止損!”


    小彤聽完文浩然的話,整個人仿佛變成一灘爛泥粘在椅子上,好一會才頹然起身,說了句“我再想想”就往大門走去。


    “唉,這些年輕人,都以為做主播就是一邊聊天一邊撿錢,有夠純真的!”文浩然邊說邊坐下。


    “流水不夠?”我問。


    “播了大半個月,流水連一千塊都不到!小妹妹沒點才藝,又不願意哄老板開心,冤種才會給這種小公主買單啊!”


    我搖搖頭,注意力迴到工位的電腦上,才發現洛明妃不知何時給我發了一個壓縮包,打開一看,果然是早上拍攝的原片。


    快速閱覽了一遍,我馬上發現了一件事——雖然名義上是情侶照,但實際上在洛明妃刻意的運鏡下,片子的焦點都在袁心柔的盛世美顏上,而在絕大部分的原片裏,我幾乎都是一個背影或者側影。


    這真是一組充滿了個人偏好的情侶照啊!


    盡管我知道自己不太上鏡,不過你這樣不加掩飾真的會傷我自尊的謝謝!


    既然洛明妃將原片打包發給了我,我隻能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但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洛明妃在構圖和光影的利用成熟且多變,在閱覽的同時我不禁發出諸如“還能從這個角度拍”、“這個光影絕了”之類的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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