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怪符
閱微草堂筆記故事新編 作者：宮九招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東方笑把紀瀾拉到陽台附近，未說隻言片語，隻拉起他的手，攤開他的手掌，用自己的食指在他的手心比劃了幾個字。
紀瀾被這幾個字弄得一頭霧水，下意識蜷了手掌，仍不知東方笑這是什麽名堂。
東方笑見他好像不得要領的樣子，又忙湊近在他的耳邊，嘴唇相碰，低聲交代了些事情。
紀瀾聽完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然後他輕輕歎了口氣，對著東方笑點了點頭，就走向了樓梯口，而後者轉身，又迴到了剛才的寢室。
他其實對東方笑交代的事有所懷疑，因為這些東西似乎太過簡單，然而在以往發生的事上得到的經驗，又使他不得不相信這個人的本事。
紀瀾現在，要去找無根水。
這幾天一直都是晴天，沒有下過一次雨，所以校園裏的無根水並不好找，紀瀾兜兜轉轉在學校裏走了半天，也沒有看見一點水的影子。
事情緊急，東方笑交代他要快些找到這些東西，紀瀾也不敢怠慢，幾乎是一路跑過來的。
他體力畢竟有限，跑了一會兒就氣喘籲籲，隻得把手撐在牆上休息一下。等氣息平穩，他就抬起了頭，環顧四周，才終於發現了一個裝有無根水的地方——大雕塑後的一個水池。這個水池位於不顯眼的地方，以至於紀瀾都忘記了它的存在。
紀瀾走到池邊，猶豫了片刻。水池的噴泉口似乎從未用過，池水更是有些渾濁，池壁上泛著綠色的苔蘚，整體都呈現著駭人的色澤。在一些劇裏，像這樣的景色，你隨時可以想象在離水表麵不遠的水下，可能泡著一具泡得浮腫的屍體什麽的。
紀瀾自認為以他的智商、見識和悟性，一個人要是拜托他什麽事，即使是在跟他打啞謎，他也應該能猜出來對方要幹什麽。但是現在，憑著他的智商、見識和悟性，就根本看不出東方笑為什麽會讓他這樣做。假如一個人不說清楚自己要幹什麽，也讓你猜不出他讓你這麽幹是為什麽，那麽這個人多半是有什麽事瞞著你。
然而，自從開學以來，東方笑都在出演一個幫助同學的善良角色，他做過的事情，沒有什麽沒意義的事。如果不是想到這點，那紀瀾真想撂挑子不幹了。
紀瀾深吸一口氣，伸出那個被東方笑比劃過的手，攤開手掌，讓手心與水麵平行，然後根據東方笑的交代，站在水池邊，靜待事情的發展。
這麽做了之後，出人意料，水麵好像並沒有什麽動靜。紀瀾看著沒有什麽出現，又把臉湊到近了些，幾乎都快貼到了水麵，也沒看見有什麽東西要出來的樣子。
雖然他玄幻的東西看得不多，但其實一般劇情裏有這麽鄭重其事的囑托，如果水裏不浮現出幾個燙金大字，那都有點對不起東方笑了，虧他搞得這麽神秘。
紀瀾耐著性子又等了會兒，水中還是沒有什麽東西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耗盡，他也著急了起來。
東方笑交代過他要早去早迴，這麽一想，他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把手撤迴來。
而這事情又來得倉促，那個人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告訴他這麽做之後會出現什麽效果。
紀瀾想了想，下意識抽迴了手，看了一眼手心，驚訝差點唿出聲來——他手心竟然開始慢慢出現了紅色的東西。那紅色的東西如同脈絡一般一點一點勾在一起，又勾成了幾個他從沒見過的紅字和一些奇怪的圖案。
想必東方笑要的就是這個東西。紀瀾想到這兒，把手收了迴來，他急忙用另一手掐著手腕，生怕自己會抹掉其中的一點什麽，隨後拔腿就往宿舍跑去。
下午時間學校很安靜，路上也沒有幾個人，紀瀾偶爾跑過人身邊，也吸引不到他們的目光。
這校園就是這點好，各忙各的，互不幹擾。
等他到了五樓之後，開門進了寢室，才知道什麽都還沒有發生。
東方笑在桌子上擺了兩張紙，紙頭分別用墨水瓶壓著，他現在正拿著個形狀可笑的棍子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紀瀾走近了，東方笑做了個製止他前進的手勢，他才站在原地，老老實實地不去打擾東方笑。紀瀾又定睛，發現那個東西並不是什麽棍子，而是一個類似於漏鬥的容器。容器的低端有個小孔，有疑似是細砂一樣的物質從小孔一點一點漏下來，灑在地上，並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東方笑再做迴這個動作的時候十分認真，他拿著容器走來走去，口中還念念有詞，仿佛在那個製止動作之後，已經忽略了他人的存在。
他用容器畫完了這個封閉圖形的最後一角，才從圖案裏跳出來，把紀瀾拉到一邊，拽過他的手查看了一番。
翻開紀瀾的手掌，東方笑皺了皺眉，他看了眼紀瀾的臉，才小聲問道：“這符不全，你是不是中途偷看了什麽？”
“我……”紀瀾經他這麽一提，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提前收了手，而且之前東方笑在他手上畫這個東西的時候，他也根本沒有注意過這個問題。
“算了，這些應該也夠了。”東方笑也並沒有責備他的意思，不再提這件事，隻按著他的手，往桌子上的其中一張紙上按了下去。等紀瀾再抬起手掌的時候，就看見那個圖案已經完全印在紙上，而手心裏，卻是一點痕跡都不見了。
東方笑又把兩張紙從墨水瓶底下抽出來，兩紙一並在手裏貼合成一張，然後他手指一彎，如縫針般在紙邊穿了幾下，那兩張紙就合為了一體——就像這兩張紙本來就是一張一樣。
他拈著紙重新站迴到圖案裏，又從口袋裏摸出一隻打火機，就地將那張符紙從底部點了火，焚了起來。
符紙蔓延燃燒，逐漸在他手上燒了幹淨，就在燒到隻剩灰燼的時候，紀瀾聽到有什麽聲音從李爍的床簾了傳了出來。
首先是兩聲女人發出的尖笑，隨後狂風起，李爍的床簾自動掀開了。隻見李爍慢悠悠地偏腿坐在床邊，一手捏了蘭花指，那形態好像小女兒一般，真真兒是嬌羞非常。
再看他身上的衣服，綢緞的材質和花色從襯衫牛仔褲上一點點呈現，覆蓋了原本的顏色，變了另一幅樣子。
就在這時，他嘴裏又哼起了一首歌謠，紀瀾豎著耳朵仔細聽來，隻覺音調綿長古老，歌詞隱約可辨，正是古時浣紗女浣紗時口中的詞句。
每當李爍唱完一句，他的頭發就長長一截，衣服的顏色也越來越明顯，當他哼完這個曲子的時候，他就已經完全變成了女人的模樣。
這個女人唱完一曲，又笑了一聲，唱起了另一首曲子，她宛若青蔥般的手指拍打著節拍，體態扭捏，流目顧盼，一幅怡然自得的樣子。
紀瀾看到這兒已經愣住了，情景雖然並不怖人，卻有冷汗從他額前掉落。
再看這女人，無疑是一個好看的女人，姿態相貌，著是紀瀾這樣的人，看得也有些心動。
隻是他不明白，一同入學的室友，怎麽會突然變成這幅樣子。
悠長的歌聲入耳，雖婉轉，卻因混著笑聲而顯得十分詭異，那女人又五指一撥，指甲縫間開始流出汩汩鮮血。
這時，東方笑忽然開口，跟隨著他的口令，那細砂一般的東西也逐漸漂浮在空中，它們依然排成原來的形狀，如同在等候命令一般，隻要命令發出，他們就會一擁而上。
“咄！”隨著一聲號令出口，那細砂全都奔那女人而去，所有的細砂在那一瞬間打在女人身上，隻聽女人一聲哀嚎，馬上消失不見，那李爍像脫了力般倒在床上，風也停了下來。
東方笑馬上衝過去，手搭了一下李爍額頭，見他無事，又給他正了正睡覺的位置，蓋好了被子。
紀瀾這時才緩過神來，從桌下抽出凳子，跌坐在了上麵。
東方笑看他似乎受驚不少，走過去拍了拍他，見他半晌不說話，才開口說道：“剛才的那個東西，叫貪財鬼。”
他等了一會兒，似乎沒有等到紀瀾發問，又繼續道：“其實，鬼是一種奇妙的物質，人很少找他們，他們卻經常找人。有這麽兩種人很吸引鬼的注意，一種是體質特殊的人，比如你；還有一種就是可以被他們嗅到的有特殊需求的人，李爍就是第二種人。”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李爍，後者正在昏睡，因為聽不到他的話，所以對此沒有一絲反應。“後者一旦附體，很難被人看出，因為他們正是‘寄生’在人身上，跟人本身的欲望融為一體。”
“我開學的時候來得比你們都早，導員還囑咐我要跟室友打成一片，互相照顧，當時，他特意提了李爍這個人。
他說李爍家境不是很好，所以比一般人都要努力；另外，他內心也有些敏感和怯懦，也希望我們不要在日常的哪些方麵刺激到他。
那麽或許正是他內心對錢的渴望召喚了貪財鬼，讓它附著在了自己身上，並對此毫無察覺。
那貪財鬼一旦附著在人身上，就會吸食這人身邊的人的財富。據說這兩天宿舍間莫名其妙地丟失了很多錢財，失主們的東西也都沒有被翻過的痕跡，想必，也就是他的傑作。”
“這個鬼的出現，跟纏上你的那隻鬼的出現，好像是偶然，也有著一定的必然。老實說，這個學校似乎風水很差，或者說，這個學校校方沒有改變風水的想法，反而不知不覺間‘養了’很多精怪鬼魂之類的。”
“不知我跟這個學校是不是緣分，偏偏讓我到了這裏。”東方笑有一句每一句的說著，左右看看，再次扯開了嘴角。
紀瀾聽完他的解釋，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應該怎麽捋順自己的思慮。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麵對這種事情的時候，是處於什麽心態觀看的。剛才這樣的事發生了之後，他愣住的一瞬間，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一般人應該想到的害怕，卻先是好奇。
除此之外，他還喜歡聽東方笑講這些有的沒的，這些東西就好像他平時觸碰不到的知識一般，一件一件地演給他看，並安插在他的腦海中，讓他了解了很多新奇的東西。
另外，他對東方笑下一次會解釋的東西也有著不同尋常的期待，要不是本著“讀書人”的那點矜持，他幾乎要纏著東方笑講個幾天幾夜的故事了。
想到這兒，紀瀾也笑了。
“其實你不用安慰我，你不覺得，夏末秋初的天氣，也是需要靈異故事來消夏的嗎？”紀瀾看著東方笑，臉上有的隻是輕鬆。
東方笑看見之前紀瀾的反應，以為他害怕這些東西，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有些呆的人對這些東西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這種輕鬆的口氣仿佛經曆了這些事的人並不是他，而他隻是個旁觀者一樣。
紀瀾起身，學著東方笑往常的樣子，拍了拍東方笑肩膀：“我雖然是個常人，但我並不覺得這些東西很令人害怕。相反地，我對這些東西十分感興趣，因為自從你出現，好像我隻要跟你在一起做事說話，就會碰到些我以前沒見過、又特別有意思的事。”
他還記得東方笑交代在他耳邊的那種匪夷所思的方術的收集過程是多麽有趣。
“所以，再有這樣的事可一定帶上我啊，還有……”他說著，從一旁抽出之前的筆記本，拿起了一支筆，再次坐到東方笑麵前，“把你之前經曆過的詭異的事都給我講講，因為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記錄者。”
紀瀾被這幾個字弄得一頭霧水，下意識蜷了手掌，仍不知東方笑這是什麽名堂。
東方笑見他好像不得要領的樣子，又忙湊近在他的耳邊，嘴唇相碰，低聲交代了些事情。
紀瀾聽完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然後他輕輕歎了口氣，對著東方笑點了點頭，就走向了樓梯口，而後者轉身，又迴到了剛才的寢室。
他其實對東方笑交代的事有所懷疑，因為這些東西似乎太過簡單，然而在以往發生的事上得到的經驗，又使他不得不相信這個人的本事。
紀瀾現在，要去找無根水。
這幾天一直都是晴天，沒有下過一次雨，所以校園裏的無根水並不好找，紀瀾兜兜轉轉在學校裏走了半天，也沒有看見一點水的影子。
事情緊急，東方笑交代他要快些找到這些東西，紀瀾也不敢怠慢，幾乎是一路跑過來的。
他體力畢竟有限，跑了一會兒就氣喘籲籲，隻得把手撐在牆上休息一下。等氣息平穩，他就抬起了頭，環顧四周，才終於發現了一個裝有無根水的地方——大雕塑後的一個水池。這個水池位於不顯眼的地方，以至於紀瀾都忘記了它的存在。
紀瀾走到池邊，猶豫了片刻。水池的噴泉口似乎從未用過，池水更是有些渾濁，池壁上泛著綠色的苔蘚，整體都呈現著駭人的色澤。在一些劇裏，像這樣的景色，你隨時可以想象在離水表麵不遠的水下，可能泡著一具泡得浮腫的屍體什麽的。
紀瀾自認為以他的智商、見識和悟性，一個人要是拜托他什麽事，即使是在跟他打啞謎，他也應該能猜出來對方要幹什麽。但是現在，憑著他的智商、見識和悟性，就根本看不出東方笑為什麽會讓他這樣做。假如一個人不說清楚自己要幹什麽，也讓你猜不出他讓你這麽幹是為什麽，那麽這個人多半是有什麽事瞞著你。
然而，自從開學以來，東方笑都在出演一個幫助同學的善良角色，他做過的事情，沒有什麽沒意義的事。如果不是想到這點，那紀瀾真想撂挑子不幹了。
紀瀾深吸一口氣，伸出那個被東方笑比劃過的手，攤開手掌，讓手心與水麵平行，然後根據東方笑的交代，站在水池邊，靜待事情的發展。
這麽做了之後，出人意料，水麵好像並沒有什麽動靜。紀瀾看著沒有什麽出現，又把臉湊到近了些，幾乎都快貼到了水麵，也沒看見有什麽東西要出來的樣子。
雖然他玄幻的東西看得不多，但其實一般劇情裏有這麽鄭重其事的囑托，如果水裏不浮現出幾個燙金大字，那都有點對不起東方笑了，虧他搞得這麽神秘。
紀瀾耐著性子又等了會兒，水中還是沒有什麽東西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耗盡，他也著急了起來。
東方笑交代過他要早去早迴，這麽一想，他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把手撤迴來。
而這事情又來得倉促，那個人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告訴他這麽做之後會出現什麽效果。
紀瀾想了想，下意識抽迴了手，看了一眼手心，驚訝差點唿出聲來——他手心竟然開始慢慢出現了紅色的東西。那紅色的東西如同脈絡一般一點一點勾在一起，又勾成了幾個他從沒見過的紅字和一些奇怪的圖案。
想必東方笑要的就是這個東西。紀瀾想到這兒，把手收了迴來，他急忙用另一手掐著手腕，生怕自己會抹掉其中的一點什麽，隨後拔腿就往宿舍跑去。
下午時間學校很安靜，路上也沒有幾個人，紀瀾偶爾跑過人身邊，也吸引不到他們的目光。
這校園就是這點好，各忙各的，互不幹擾。
等他到了五樓之後，開門進了寢室，才知道什麽都還沒有發生。
東方笑在桌子上擺了兩張紙，紙頭分別用墨水瓶壓著，他現在正拿著個形狀可笑的棍子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紀瀾走近了，東方笑做了個製止他前進的手勢，他才站在原地，老老實實地不去打擾東方笑。紀瀾又定睛，發現那個東西並不是什麽棍子，而是一個類似於漏鬥的容器。容器的低端有個小孔，有疑似是細砂一樣的物質從小孔一點一點漏下來，灑在地上，並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東方笑再做迴這個動作的時候十分認真，他拿著容器走來走去，口中還念念有詞，仿佛在那個製止動作之後，已經忽略了他人的存在。
他用容器畫完了這個封閉圖形的最後一角，才從圖案裏跳出來，把紀瀾拉到一邊，拽過他的手查看了一番。
翻開紀瀾的手掌，東方笑皺了皺眉，他看了眼紀瀾的臉，才小聲問道：“這符不全，你是不是中途偷看了什麽？”
“我……”紀瀾經他這麽一提，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提前收了手，而且之前東方笑在他手上畫這個東西的時候，他也根本沒有注意過這個問題。
“算了，這些應該也夠了。”東方笑也並沒有責備他的意思，不再提這件事，隻按著他的手，往桌子上的其中一張紙上按了下去。等紀瀾再抬起手掌的時候，就看見那個圖案已經完全印在紙上，而手心裏，卻是一點痕跡都不見了。
東方笑又把兩張紙從墨水瓶底下抽出來，兩紙一並在手裏貼合成一張，然後他手指一彎，如縫針般在紙邊穿了幾下，那兩張紙就合為了一體——就像這兩張紙本來就是一張一樣。
他拈著紙重新站迴到圖案裏，又從口袋裏摸出一隻打火機，就地將那張符紙從底部點了火，焚了起來。
符紙蔓延燃燒，逐漸在他手上燒了幹淨，就在燒到隻剩灰燼的時候，紀瀾聽到有什麽聲音從李爍的床簾了傳了出來。
首先是兩聲女人發出的尖笑，隨後狂風起，李爍的床簾自動掀開了。隻見李爍慢悠悠地偏腿坐在床邊，一手捏了蘭花指，那形態好像小女兒一般，真真兒是嬌羞非常。
再看他身上的衣服，綢緞的材質和花色從襯衫牛仔褲上一點點呈現，覆蓋了原本的顏色，變了另一幅樣子。
就在這時，他嘴裏又哼起了一首歌謠，紀瀾豎著耳朵仔細聽來，隻覺音調綿長古老，歌詞隱約可辨，正是古時浣紗女浣紗時口中的詞句。
每當李爍唱完一句，他的頭發就長長一截，衣服的顏色也越來越明顯，當他哼完這個曲子的時候，他就已經完全變成了女人的模樣。
這個女人唱完一曲，又笑了一聲，唱起了另一首曲子，她宛若青蔥般的手指拍打著節拍，體態扭捏，流目顧盼，一幅怡然自得的樣子。
紀瀾看到這兒已經愣住了，情景雖然並不怖人，卻有冷汗從他額前掉落。
再看這女人，無疑是一個好看的女人，姿態相貌，著是紀瀾這樣的人，看得也有些心動。
隻是他不明白，一同入學的室友，怎麽會突然變成這幅樣子。
悠長的歌聲入耳，雖婉轉，卻因混著笑聲而顯得十分詭異，那女人又五指一撥，指甲縫間開始流出汩汩鮮血。
這時，東方笑忽然開口，跟隨著他的口令，那細砂一般的東西也逐漸漂浮在空中，它們依然排成原來的形狀，如同在等候命令一般，隻要命令發出，他們就會一擁而上。
“咄！”隨著一聲號令出口，那細砂全都奔那女人而去，所有的細砂在那一瞬間打在女人身上，隻聽女人一聲哀嚎，馬上消失不見，那李爍像脫了力般倒在床上，風也停了下來。
東方笑馬上衝過去，手搭了一下李爍額頭，見他無事，又給他正了正睡覺的位置，蓋好了被子。
紀瀾這時才緩過神來，從桌下抽出凳子，跌坐在了上麵。
東方笑看他似乎受驚不少，走過去拍了拍他，見他半晌不說話，才開口說道：“剛才的那個東西，叫貪財鬼。”
他等了一會兒，似乎沒有等到紀瀾發問，又繼續道：“其實，鬼是一種奇妙的物質，人很少找他們，他們卻經常找人。有這麽兩種人很吸引鬼的注意，一種是體質特殊的人，比如你；還有一種就是可以被他們嗅到的有特殊需求的人，李爍就是第二種人。”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李爍，後者正在昏睡，因為聽不到他的話，所以對此沒有一絲反應。“後者一旦附體，很難被人看出，因為他們正是‘寄生’在人身上，跟人本身的欲望融為一體。”
“我開學的時候來得比你們都早，導員還囑咐我要跟室友打成一片，互相照顧，當時，他特意提了李爍這個人。
他說李爍家境不是很好，所以比一般人都要努力；另外，他內心也有些敏感和怯懦，也希望我們不要在日常的哪些方麵刺激到他。
那麽或許正是他內心對錢的渴望召喚了貪財鬼，讓它附著在了自己身上，並對此毫無察覺。
那貪財鬼一旦附著在人身上，就會吸食這人身邊的人的財富。據說這兩天宿舍間莫名其妙地丟失了很多錢財，失主們的東西也都沒有被翻過的痕跡，想必，也就是他的傑作。”
“這個鬼的出現，跟纏上你的那隻鬼的出現，好像是偶然，也有著一定的必然。老實說，這個學校似乎風水很差，或者說，這個學校校方沒有改變風水的想法，反而不知不覺間‘養了’很多精怪鬼魂之類的。”
“不知我跟這個學校是不是緣分，偏偏讓我到了這裏。”東方笑有一句每一句的說著，左右看看，再次扯開了嘴角。
紀瀾聽完他的解釋，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應該怎麽捋順自己的思慮。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麵對這種事情的時候，是處於什麽心態觀看的。剛才這樣的事發生了之後，他愣住的一瞬間，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一般人應該想到的害怕，卻先是好奇。
除此之外，他還喜歡聽東方笑講這些有的沒的，這些東西就好像他平時觸碰不到的知識一般，一件一件地演給他看，並安插在他的腦海中，讓他了解了很多新奇的東西。
另外，他對東方笑下一次會解釋的東西也有著不同尋常的期待，要不是本著“讀書人”的那點矜持，他幾乎要纏著東方笑講個幾天幾夜的故事了。
想到這兒，紀瀾也笑了。
“其實你不用安慰我，你不覺得，夏末秋初的天氣，也是需要靈異故事來消夏的嗎？”紀瀾看著東方笑，臉上有的隻是輕鬆。
東方笑看見之前紀瀾的反應，以為他害怕這些東西，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有些呆的人對這些東西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這種輕鬆的口氣仿佛經曆了這些事的人並不是他，而他隻是個旁觀者一樣。
紀瀾起身，學著東方笑往常的樣子，拍了拍東方笑肩膀：“我雖然是個常人，但我並不覺得這些東西很令人害怕。相反地，我對這些東西十分感興趣，因為自從你出現，好像我隻要跟你在一起做事說話，就會碰到些我以前沒見過、又特別有意思的事。”
他還記得東方笑交代在他耳邊的那種匪夷所思的方術的收集過程是多麽有趣。
“所以，再有這樣的事可一定帶上我啊，還有……”他說著，從一旁抽出之前的筆記本，拿起了一支筆，再次坐到東方笑麵前，“把你之前經曆過的詭異的事都給我講講，因為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記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