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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那邊的風俗,他們給外婆造了兩個墳在山上。一個安放外婆的靈柩,一個放著一些外婆的生活用品和餐廚用具。


    長長的墳拱,和湖南這邊完全不一樣,也沒有墓碑。看著這簡單的墳墓,我久久無法從悲傷中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外婆的墳墓,也是最後一次。外婆去世後幾個月,深秋季,爸媽突然決定離開廣西,迴湖南。


    這決定很突然,似乎是發生了什麽事,但我並不知道。


    那天我剛放學,走到家時,就看到爸媽正往三輪車上搬東西。開始我還以為爸媽這是買什麽東西迴來了,還高興了一下。但走近時才發現,窩棚裏已經搬空了。


    我身後就是姐姐和李倍的姐姐,看到爸媽的行為,姐姐也楞了。


    根本沒有告別,也根本沒有送別。我和姐姐的書包都沒放下,甚至連最後一次進窩棚也沒有做到。


    沒有辦理休學,轉學手續,什麽都沒有做,就這樣被爸媽帶上了車,直接朝著公路開去。


    走到路口時,我看見了剛迴家的李倍,他愣愣的看著我們一家離去,顯得很迷茫,也顯得很慌亂。


    見我們走上了大馬路,李倍往前追了兩步,但還是沒有再追上來。最終目送我們離開。


    當天我們就坐上了迴湖南的大巴車,老爸把三輪車給肢解了,也裝上了大巴車,一起運迴湖南。據他說,湖南沒有這種三輪車。迴湖南後,可以繼續做送客的生意。


    大巴車開了幾天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一路上見到的景色讓我非常的興奮。直到一天的傍晚,大巴車停在了一處有幾座特別高大的房子麵前。


    這種房子和憑祥那種平頂,小戶型的房子比,真的顯得非常的高大。


    老爸說,已經到家了,我才知道,這裏就是我在湖南的家,老爸從小生活的地方。


    當然,我家的房子不可能是這路邊的大房子。不過也不遠,往裏邊走走就能到。


    一路上,我老爸對我和姐姐說,我們家是個土磚房子,但房子很大,有廚房,有客廳有廁所還有兩間房間。房子前邊,還有一塊很大的水泥曬穀坪。


    而且,家裏還有一台我和姐姐夢寐以求的電視機。雖然是黑白電視機,但可是當時很有名的,韶峰牌電視機。爸媽結婚時,爸爸買的。


    那加上在廣西時,爸爸買的收音機,我家可是有了兩件很難得的家電。光是想想,我都好興奮。


    在我千思萬想之中,我們終於到了家。這是我自小離開後,時隔五年,懂事後,第一次認識到我的家。


    七六年蓋的房子,老爸和他的師父親手蓋的。的確非常的大,比在廣西時那個窩棚大多了。也比外婆家時,那個獨立的房子要大。


    刷了白色石灰的外牆,四根紅磚立柱,藍色的大門,門前寬大的曬穀坪。曬穀坪前邊,一線土坎,長滿了竹子,垂在曬穀坪上。


    我們是穿過一棵很大的桃樹到達的家,桃樹是迎賓樹。而家的右後方空地上,有一棵低矮的,但非常茂盛的,枝葉繁多的臭柚子樹。


    左邊,一排茶葉樹,茶葉後邊站了好幾棵橘子樹。


    整個房子看上去,就像童話世界裏一樣,我興奮了很久很久。


    據老爸說,橘子是爺爺奶奶種的,而桃樹和臭柚子樹,是他種的。幾年過去,都已經非常的大了。


    說起爺爺,和外公一樣,我也從來沒見過。而奶奶,此時已經是癱瘓在床好幾年了,一直由老爸的哥哥,我的伯父照顧。


    今日我們歸來,奶奶似乎非常的興奮,讓大伯和堂哥早早的就帶著她,等在了我家曬穀坪裏。見到我們,奶奶當場就哭了。


    這是我懂事後,第一次見到奶奶。她圓圓的臉,很和藹。有著一雙三寸金蓮足,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這種腳,很新奇的盯著看了很久。


    我對奶奶感覺遠沒有對外婆的那種感覺,有種陌生的感覺,可能是我從小沒有見過她的原因吧。


    我家的土磚房並不能立馬住人,聽老爸說,得先修理瓦片,打掃消毒之後,才能搬進去。


    所以這段時間,我們住在大伯父家。


    可是,就在我們迴來的三天後,奶奶去世了。而我也終於知道,我們為什麽要匆匆忙忙的趕迴來。


    房子的整頓停止了,大堂裏被清空,放置了一口原木棺材。這是早在一星期前就備好的,那個時候他們就說奶奶不行了,但沒想到奶奶硬是挺到爸爸帶著我們迴來。


    我是第一次見到湖南這邊所使用的棺材,跟外婆那邊的相差非常的大,這同樣也是我首次這麽近距離的接觸棺材。


    死人我見過了外婆和奶奶,並不覺得可怕。相反的棺材,在我的認知裏,那是充滿神秘感,充滿新奇,總會讓我不經意的,好奇的去盯著看,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心理。


    湘潭這邊的殯葬儀式是非常的隆重的,比之外婆的葬禮還要顯得誇張,隆重。


    奶奶的葬禮跟隨風俗,連續辦了三天。做法事,念經,唱夜歌,唱花鼓戲,守靈,點長明燈,燒轎,燒紙錢,名目繁多。


    同時,報喪了所有親朋好友外,同村同組隊的村民也要來奔喪,悼念。


    我見到了前所未有的場麵,被那個葬禮所深深的吸引。而令我更神顛的,就是法師所辦的法事。


    他念的經我聽不懂,但卜算,看卦,尋穴,卻讓我耳目一新,產生了濃濃的興趣。


    我起初以為這是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心而已,但我顯然錯了。在以後的日子裏,凡聽到哀樂響起,我總免不了跑過去參與一番。但我所留意的,隻有法師。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家人都以為我是要做法師,規勸了我好久,直到我接觸網絡,他們才放棄對我的規勸。


    奶奶第三天就出殯上山,入土為安了。而到了墳山,我再次被刷新了世界觀。我見到了從未見過的墳墓埋葬形式。


    一般的墳墓,墓碑在前,墳堆在後。但在這裏卻剛剛相反,這裏墳堆在前,墓碑在後,然後還要半包圍墓碑後墳墓,形成一個獨立的空間。也因此,這邊的墳墓占地麵積普遍較大。


    奶奶下葬後,就是幾天沉寂的日子。隨後,便是處理奶奶的遺物。


    奶奶留下的東西不多,一張雕花的木床,一口陶土製的米缸,一個大木箱,就這些。


    木箱裏是一些舊衣物,而按照習俗,逝者所有的物品都要焚燒給他帶走。所以,這些衣服當天就被火化了。


    除了衣服,箱子裏還有幾張已經失去作用的糧票,以及四塊袁大頭銀元。這些東西被伯父和我爸分了。我爸還分得了那張雕花的老木床,據說此木床傳遞三代了,我爺爺,爸爸都出生在這張床上,因此它是有點曆史含量的。


    而伯父得了那口陶土米缸,米缸裏裝了半缸的米。據說,奶奶很看重這口缸,就放在她床頭旁,整個就是守著它過日子的。


    大伯父起初是選床的,但臨時改意,最終選了陶土缸以及那半缸米。


    以我當時的思考方式,我以為大伯父是看中了這缸乃是奶奶珍愛的東西,認為值錢,才決定要的。


    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口缸之所以成為奶奶的心愛之物,完全是因為爺爺。這缸是爺爺去世時特意交代奶奶保管的。


    可沒想到,奶奶走得比爺爺還急,連交代都沒有就去世了。搞得這口缸就成了尷尬的存在。


    大伯父不想跟老爸爭什麽東西,就主動要了這口迷一樣不值錢的陶土缸。


    爺爺和外公一樣,我未出生就早早的去世了。


    據說爺爺的什麽學校食堂的掌廚,算是個公職。但不知道為什麽,後來退出了,搞得大伯和老爸很大的怨言。


    畢竟,那個時代,公職是可以由親屬頂職的。爺爺當初的那個職位,現在要是被頂上,隨便是伯父家還是我家,都將是富貴家庭。


    聽大伯父講,爺爺是跟著一個朋友走了趟山,迴來後就辭職退出。然後變得整日酗酒,醉酒後到處惹是生非。


    可以說,爺爺的後半輩子就毀在那趟走山上。


    後半輩子的爺爺除了喝酒之外就是酷愛唱戲,也就是花鼓戲。而且特愛悲調,每一唱,都是聽者流淚,聞者悲傷的曲子。因此,有人就請他給去世的人辦的追悼會唱戲,他也就愛上了這一行。


    爺爺後半輩子是渾渾噩噩的過完的,60歲就去世了。但去世的那一天,卻格外的清醒。


    據說特意單獨叫了奶奶,交代了她一些事情並且給了她那口陶土米缸。隨後,才撒手人寰。


    聽大伯說,爺爺的本意應該是在奶奶去世時,再把這口缸的秘密交代下去,一直等到哪一代的人,有能力了,解開了這個秘密,就可以了。算起來,這是爺爺唯一的遺產也是唯一的遺言。


    因此,作為長子的大伯父,自認為,有責任承擔這個遺囑,傳承下去。


    雖然奶奶斷了這個秘密,但好歹也是長輩的遺留,所以怎麽說也不能徹底的斷了。至於後輩誰能解開秘密,那就看各自的天命了。


    大伯還說,這缸裏的那些有些泛黃的米,當初在爺爺走山帶迴來時就存在了,也不知道是多久的陳米了。而且爺爺當時就是嚴令禁止碰那些米的,說誰碰,誰就不是陳家的人,給他滾出陳家。


    所以,到了現在,也沒人碰一下這口缸中的東西,畢竟誰都不想背個不孝的罪名。


    米缸的事就是這樣子解決了,除了這些之外,奶奶也沒有別的什麽東西留下來。


    奶奶上山下葬之後,我和姐姐也加入了房屋整修的行動當中。房屋整修除了加固牆壁之外,還要修梁修瓦什麽的。我記得整修這個房子,忙活了好長的時間,而且,我還沒有參與到結束之時。


    事情是這樣的,那一天天氣晴好,老爸決定先行整理屋頂,撿掉破瓦,換新瓦。


    老爸上屋頂,老媽在屋簷上,姐姐就在樓梯中間,我就在地上。因為房子不高,所以四個人恰好能完美配合。


    老爸撿瓦遞給老媽,老媽遞給姐姐,姐姐給我,我就地放好,疊成一圈。


    這工作雖然乏味,但好歹也不累。我幹得也是熱火朝天,勁頭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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