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他幾乎整天泡在公司,燥暖的辦公室裏充斥著嗆鼻的濃濃菸草味,菸灰缸堆積滿菸頭。


    他整個人變得很陰鬱,有時候下巴長出隱隱的鬍渣也全然不加理會。


    走頹廢風,但對工作的嚴苛程度絲毫不減,他的個人形象全靠天生蠱人的一副好皮囊支撐著。


    於是天普上下又開始熱議:顧總是不是被甩了。


    衛州其實也很好奇,甚至他的獵奇心更重。畢竟他是唯一一個知道自家老闆為誰打架受傷、為誰拚酒、最近都和誰約會的人。


    那天晚上到二樓後座接人,衛州遠遠看到路牙石邊有一對養眼的男女。


    他們一樣矜傲、淡漠、又仿佛冷血。但令人驚艷的皮囊之上,隱約浮泛有頹靡之風。


    顧盛廷穿白襯衫但身上掛彩;女人一身黑,敷淡妝但紅唇妖嬈。


    雖然他們是成熟耀眼的都市男女,可兩人並肩而立,怎麽看都像校園時代最惹眼、最般配、人人驚羨的小情侶。


    誰能想到,在公司殺伐決斷,在名利場隨性風流的顧盛廷,在一個女人麵前,像一個真正的少年。


    「是不是去葉小姐那兒?」


    衛州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顧盛廷似乎在走神,輕輕轉著手機。今天為了出席ae周年慶,他颳了鬍子,頭髮抹了髮膠,大衣下是簡貴的高定西裝,整個人冷淡如斯。


    顧盛廷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是在笑著的:「你小子挺上道。」


    衛州跟著笑笑沒有說話。


    就算關係再好,他也還是不敢過多枉自揣度顧盛廷的心思,更別說他和各色各樣人或明或暗的關係。


    畢竟,他平時還是和範媛媛打交道的時間多,生怕自己知道得多了,會在範媛媛麵前露出馬腳。


    沉默間,緊閉的車窗外似乎也能聽到邪風湧動的聲音。顧盛廷突然淡淡開口:「這樣是不是顯得我在背著她和範媛媛偷情?」


    冷不丁的發問讓衛州心裏一顫,因為他很少聽到顧盛廷會用這樣的語調和他說一些聽起來很尖銳的話題。


    手不自覺握緊了方向盤,他一直在暗自咀嚼這個問句,最後如實迴答:「哥你和範小姐還沒有確定關係,去哪兒都是自由。」


    就算他們是男女朋友甚至是夫妻,顧盛廷往外跑找別的女人,也是自由。


    衛州輕舒了口氣,覺得自己的答案沒毛病。


    後座沉默了許久,衛州從後視鏡看到顧盛廷低頭點了根煙。


    黑暗中,他仰著頭,嘴角是揚起了弧度的,但狀若悲傷。


    「我和她,十七歲就認識了。」


    *


    k.fashion早就為自己鋪好了後路——如果和ae合作不成,他們就會投入更多的精力進軍日韓市場。


    葉一竹主動請纓前去日本與潛在合作方進行會談。


    正好劉圻梅想放鬆一下心情,於是在葉一竹迴美國一個禮拜後,母女倆又從紐約飛到了東京。


    臨近中國的新春佳節,作為鄰國,日本大街小巷的節日氣氛也格外濃重。


    可葉一竹沒有心思遊玩,更沒有心思在異國他鄉過春節。和先行到達的日本同事取得聯繫後,葉一竹立馬向她打探了華傑出事的那個會所。


    「難得和我出來旅遊一趟,你就不能將就下我?」


    其實很久以前開始,她們母女之間,似乎就是劉圻梅更依賴葉一竹。


    這種變化無知無覺。


    這七年在美國,母女倆相依為命,葉一竹在劉圻梅麵前也收斂了些鋒芒。


    「哎呀,又不是不陪你玩。我都和奧莉說好了,等後麵我們見過會長,她就帶我們從東京玩到北海道。」


    葉一竹忙著戴隱形,劉圻梅知道自己說什麽都沒用,也懶得和她費口舌。


    「你們兩個女孩子注意點。」


    雖然知道這個女兒就是在酒吧泡大的,劉圻梅還是忍不住嘮叨。


    葉一竹急匆匆套上羽絨服,安撫她:「我們可是從美國過來的,誰玩得過我們啊……走了啊!」


    話音匆匆遺落在房間內,劉圻梅欲言又止,所有話都堵在了喉間。


    偌大的套間一下子就安靜下來,空得人心惶惶。劉圻梅走到陽台,居然能看到遙遠夜空升騰的煙火。


    在中國人的既定認知裏,濕冷的季節代表萬家團聚的時候。


    每年除夕夜,她都會收到葉集揚的祝福簡訊。


    隻有一句話:新年快樂。


    他明明是個很會花言巧語的男人,可化作文字,好像千言萬語,都會變得簡練、冷靜。


    就像年輕他瘋狂追求她的時候,每次分別的夜晚,他都會給她一張紙條。


    一年多,將近四百張紙條,上麵都隻有一句:晚安,好夢。


    沒有哪個年輕女孩麵對一個風趣又溫柔的男人如此用心的深情時不會被動搖。


    即使她的媽媽曾經告誡過她:葉集揚的爸爸就是個花心大蘿蔔,欠了一輩子風流債,所以葉集揚也會是這樣的男人。


    她又何嚐沒見識過。


    年輕時候的葉集揚,擁有體麵的工作,英俊的麵容,懂浪漫,有情調,走到哪裏都是女性眼中的焦點。


    可他對她說:他對每一個女孩子都說過情話,卻隻想和她結為良緣共度一生。


    那時候,她真的相信自己可以改變他,也信了他在自己父母麵前請求他們把自己女兒嫁給他時真摯鄭重的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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