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無憂頓了一下,真心發問:


    「你是指丈夫會突然死掉連錢都沒剩幾毛給妻女的完整窮酸家庭,還是指身為父親卻會去侵犯孩子、母親直到孩子懷孕了才知道這事的完整禽獸家庭啊?」


    蕭怡:…………


    她窘迫萬分地垂下腦袋,整個人又蜷縮在了一起:「都是我沒用……」


    淩無憂:翻白眼。


    她是真的討厭某些人把「是我沒用」掛在嘴上,看似是對自己的埋汰,但實際卻是一種「我沒用但我就是這樣了,而且我也知道錯了但你也不能拿我怎麽辦吧」的道德綁架,以自己的示弱去「逼迫」對方原諒。


    而且很多時候這種人邊上還會有個幫腔的說:


    「她都知道自己錯了,你還要她怎麽樣?」


    似乎隻要她自己承認錯誤了,別人再多罵她一句就是過分。


    淩無憂才不是過分的人,她吐了一口氣,將心中的鬱氣吐了出去,而後朝蕭怡微微一笑,非常貼心地說:「別責怪自己了……」


    蕭怡淚光閃閃地看向她:「淩警……」


    淩無憂:「你沒用是無法改變的客觀事實,所以這事就算你女兒倒黴,不會投胎。」


    蕭怡:「。」


    雖然好像沒在罵她,但她怎麽聽著不舒服呢……


    宋衛安握拳虛掩嘴部:「咳咳。」


    淩無憂聽話閉麥。


    「那個……」宋衛安笑得有些尷尬,「蕭女士,如果你沒有其他要補充的……我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們現在就結束?你住哪裏啊,我找個同事開車送你迴去吧?」


    蕭怡慘澹一笑:「……沒事,我自己迴去就行,我想一個人靜靜。」


    「好的。」


    *


    「我的天呢,那照這麽看,蕭微笑確實有自殺的動機啊!」


    池奚觀一邊吃著剛從食堂打包迴來的夜宵烤冷麵,一邊津津樂道地聽著宋隊簡述的筆錄經過。


    時垣看了眼正在吃魷魚包飯的女朋友,加入討論:「所以呂友俊覺得蕭微笑是自殺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他知道了這件事?」


    關子平:「那他為什麽不和我們說啊?這樣不就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宋衛安嘆了口氣,語氣古怪道:「說不定人家和蕭怡的想法一樣,想要保住女朋友的一世清白呢。」


    「真是醉了,」關子平無語,「到底是抓到殺人兇手重要,還是保住受害者的一世清白重要啊?離譜……」


    淩無憂雙手一攤:「很明顯,蕭怡是屬於後者。」


    「其實我覺得他們這行為也好理解啦,」池奚觀的嘴角沾上了番茄醬,「畢竟對個人來說,之後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嘛。你們想想,如果她們真的把那兩個男的送到監獄裏了,之後的生活會是怎麽樣呢?」


    「一如既往的窮,再加上身心受傷,還有周圍人的流言蜚語……我和你們說哦,初中那個年紀的小孩,如果碰見哪個有特殊情況的同學,霸淩啥的是很常見的,畢竟他們三觀還不成熟……那蕭微笑不就很可憐嗎?他們那個小地方,事情很容易就發酵了。」


    池奚觀抽了張紙巾擦去嘴角的番茄醬:「也許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地生活是她們對自己的保護方式吧,不是不恨壞人,而是沒餘力對付他們。」


    眾人聽完他的話,紛紛沉默。


    弱勢群體不僅反抗難,反抗之後迎來的後果也難。


    他們的生活本身就是無解之題。


    「對了小淩,」關子平朝淩無憂抬了下手示意,「你讓我幫忙查的那個海工大校友圈匿名發帖人的信息找到了,你過來看看。」


    「好,」淩無憂把還沒吃完的東西隨意放到了男友的手上,還不忘囑咐道,「蓋好了,不準吃。」


    時垣捧著還剩一半的魷魚包飯,應了聲好。


    發帖人是個男生,叫做楊圖,海工大軟體工程專業的學生,證件照上看起來挺……理科生的,嗯。


    淩無憂從兜裏掏出手機:「我給他打個電話。」


    關子平沒阻止她,反而道:「才十一點沒到呢,肯定沒睡。」


    淩無憂也這麽覺得的,電話才撥過去沒多久,對邊就接了起來:「餵?外賣是吧,放樓下就行,我等會去拿。謝謝哈。」


    然後電話就掛了。


    淩無憂:……


    關子平:噗嗤。


    淩無憂又打了個電話過去,這次對邊的聲音甚至有點不耐煩:「我都說了等會下去……」


    「楊圖,」淩無憂直接打斷他說話,「我是海州市公安局的警察,你是海工大軟體工程201的學生,戶籍地點是胡南省上蔟市,你爸叫楊強,電話號碼xxx,你媽叫喬佳,電話號碼xxx,你家裏還有一個七歲的弟弟叫楊晨……」


    楊圖詫異不已:「臥槽!你查戶……不是,你怎麽有我家戶口信息?」


    淩無憂聽對方這驚奇的語氣,覺得他大概信了大半,:「……都說了我是警察。我有點事要問你。」


    對邊的話語戛然而止,就連唿吸聲都消失了,淩無憂可以想像到對邊的楊圖屏著唿吸瞪大眼睛的驚訝模樣。


    嘖,不會報了這麽多信息以後,還覺得她是詐騙的吧?煩。


    就當她打算開口再解釋兩句的時候,楊圖突然說話了,語氣顫顫巍巍的,聽起來老害怕了:


    「警察叔……不對,警察阿姨,我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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