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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生,是多少人所渴求的東西,作為墮落的代價,它也依舊能夠成為足夠的籌碼。


    渴求長生,算錯嗎?不,當然不算,誰不怕死亡呢?但,在人族之中,即便是那些登峰造極的存在,其壽命也僅僅不過百年有餘,人這一生究竟在為什麽而活……


    我要死了,就在現在,我隻剩最後一口氣,明明為了活著,付出了那麽多,最後卻依舊淪落到這般地步,為什麽,為什麽我好不容易得到長生,卻依舊要去死。


    不該是這樣的……


    “爹,為什麽人會死呢?”


    我疑惑於人的壽命,向我的父親開口詢問,


    “哈哈,不會死的是魔物。”


    父親嘲笑了我的問題,也給出了另一個答案,我便知曉,魔物是不會死的。


    “哥,人為什麽會死呢?”


    我不滿於父親的答案,便向兄長再次發問,


    “不知道,但人總會死的,一直活著也沒什麽意思吧。”


    兄長沒能給出解惑的迴答,但同樣給出了一個別樣的迴答,我便知曉,活著需要意義。


    我疑惑,我不解,為何人會死亡,為何一直活著會沒有意思,我渴求,我無法理解,直到我的母親死去。


    我才懂得死亡的恐懼,我趴在母親的床頭,我害怕了,看著母親一動不動的冰冷屍體,我想到了,遲早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這樣。


    我驚恐的看著母親的身體,她的臉色蒼白,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白皙的臉,我摸了摸她的臉,無比冰冷,眼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我在惋惜,我再也無法聽到母親的聲音了。


    父親在痛哭,哥哥在強忍淚水,他們都在為母親的死感到悲傷,我也同樣如此,那時,我接觸了「死亡」,我無比驚訝。


    太令人畏懼了,這就是死亡!我沉思了許久,守在母親的墓前,我向母親發問了,


    “媽,你說人為什麽會死啊……”


    母親沒能給我迴答,迴應我的,隻有冰冷的墓碑,還有幾聲寒鴉啼叫。


    遠方傳來打鬥的聲音,我拖著疲累的身軀前去查看,便看到一生也無法忘卻的景象,


    看呐,真是奇跡,一團漆黑的身影,那是魔物,是魔族,它沒有人的姿態,過於醜陋,過於強大……


    一群人圍著它,攻擊它,刀光閃過我的眼前,劍影依舊不斷,黑影不斷被攻擊,它不斷在痛苦的嚎叫,可是,它卻沒有死去,它發起了反擊,很快,它擊中了一個人,那個人倒地了,再也沒有起來,


    為何魔族被攻擊這麽多次依舊站在那裏,為何人僅僅被攻擊一次,便再也無法起身,為什麽,人會如此脆弱,


    “不會死的是魔物……”


    我想起了父親的言語,原來,這就是魔物,不,它不醜陋,看啊,它那近乎完美的軀體,它不會「死亡」。


    很快,圍攻它的人都死了,它卻還是停留在那裏,它看了過來,恐懼與害怕襲擊了我,太脆弱了,這就是我的人類軀體,我本能的就知道,我要死了。


    我的腿在發抖,我已經無法逃離了,我再一次哭了,因為我還不想死,哥哥不怕死,他和我說人一直活著會沒有意思,我不知道那個意思是什麽東西,但我想知道,所以我還不想死,我想活著,我渴望活著,


    母親的死亡已經被我忘卻,因為現在,我就要死了,我的眼前隻有那隻魔物,我不甘心,為什麽魔物能夠長生,能夠不死,為什麽我不能!


    我恨,我厭惡,可我依舊渴望,但我無可奈何,我深知不是它的對手……


    但我沒有在那時死去,因為有一個人來了,他戴著鬥笠,腰間帶著把劍,他來到了這裏,他看到了現場的一片狼藉,


    他惋惜道:“哎,來晚了嗎,可惜……”


    那隻魔物逃跑了,僅僅隻是看了那個男人一眼,它就跑了,為什麽?明明那樣強大,明明是不死的物種,我疑惑它的行為,但我很快便知道了答案,


    那隻魔物沒能逃走,周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屏障,魔物無法打破屏障逃離這裏,魔物迴過了頭,我到現在都沒能忘記,它那絕望的眼神,它也在恐懼,它在恐懼什麽?


    鬥笠男人歎息一聲,緩緩從腰間抽出了那把劍,我的眼前一片白光,我被迫閉上了眼,再睜開眼時,眼前除了地上的屍體,什麽也沒有了。


    魔物已經倒地,再也沒有起身,鬥笠男人也已經消失。


    我無法相信剛才看到的一切,我無法理解,但眼前的屍體不是假的,他們都是存在的,我懷著畏懼的心情靠近了那隻魔物,然後便發現,它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


    它死了,父親說的不對,魔物也是會死的啊!此刻,我終於明白,那隻魔物在害怕什麽,它和自己沒什麽不一樣,它也在害怕「死亡」!


    這就是死亡,沒有任何人,任何生物能夠避免,我笑了,我流了淚,因為我見識到了,無論怎麽渴望,最後終究還是會死。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離開了這裏,迴到了家,然後,我離開了家鄉,去往了一個遙遠之地,那個地方名為「安夜城」,傳說,這裏的白天很短,每天都被漆黑的陰影籠罩,我為什麽來到這裏,我也不太明白,我隻是覺得,我該來到這裏。


    也多虧了我去往了那裏,我才見識到了,真正的怪物。


    這裏如同傳聞一般,黑暗不斷,隻能依靠街道燈光照亮,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這裏如此特殊,


    我在這裏住了很久,很久很久,好幾年的時光,我都在這裏度過,我已經忘記了光亮,陽光?我已經忘記那是什麽感覺了。


    我在這裏沒有目標的徘徊著,直到一隻魔物出現在街道,它瘋狂的嘶吼,完全無法交流,但這次不同,它沒有來得及殺死多少人便被鎮壓,一個身著黑色衣服的男人僅靠一隻手便捕獲了它。


    但更令我驚訝的,是那隻魔物的麵貌,被鎮壓後,它的漆黑麵貌褪去,露出了一張臉,我無比驚恐與害怕,因為我認識他,他是前不久身患絕症命不久矣的人。


    照理說,他兩周前就該死了,可現在,我卻再次見到了他,他還活著……


    後來經過調查,我才明白,他墮入魔道,舍棄了人的身份。


    我不斷思索,不斷尋求答案,人為什麽要活著?我依舊沒有得出答案,但我已經做出了決定,我要入魔,入魔能夠擁有極其長久的生命,我知道魔物依然會死,但比起人類,也相當於永生,為什麽我如此渴望活著,正因為我不知道為什麽活著,所以我才要活著,活著才會知道為什麽!


    於是我用盡一切手段,想要得到那個家夥是如何入魔的消息,我決心要入魔,可我卻始終沒能得到答案,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家沒有多少人的餐館裏,我路過一個人的身旁,它是男是女已經不記得了,隻知道,我聽見了它的言語,


    “血液,有趣的血液,在漆黑的古宅中,將有趣的血液灑在地上,便會得見你想要的一切。”


    我驚恐的迴過頭,卻發現那裏空無一人,我緊張,卻也興奮,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前去了古宅,將自己的血灑在地上,血液消失了,但什麽也沒有發生。


    我害怕了,但我沒有退縮,我已經決心得到長生,


    “有趣,有趣……”


    我呢喃著那時聽到的言語,我離開了古宅,想盡辦法得到血液,但都無濟於事。


    直到我的兄長來到這裏,我帶他去了古宅,我向他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可他卻說,


    “你瘋了!蔣駭崖!我絕對不能讓你這樣做!”


    他要去告發我,我顫抖著身體,抓住了他,他不能這樣做,這樣做的話,我就無法長生了……


    於是,我殺了他,就在那所古宅裏,我看著自己的兄長倒在地上,血液自他的脖頸流出,地板一片都被染紅了。


    我好害怕,我親手殺了自己的哥哥,我又一次流了淚,淚水落在地上,地板便開始發光,哥哥的血液不見了,強烈的失重感傳來,我萬分驚喜,一邊流淚一邊感謝,我終於能夠得見想要的一切。


    不久,我醒了過來,我躺在一片花叢中,我不知道那是什麽花,隻知道它有點紮,踩在上麵,很疼很疼。


    我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無法起身,我跪倒在地上,頭緊緊挨著地麵,「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我又一次害怕了。


    “不,不,別殺我……”


    我向不知名的存在求饒,我希望它能放過我,但我卻聽到一個戲謔的笑聲。


    “嗬嗬,人類啊,是你想盡辦法要得見我,現在,你交出了有趣的血,現在,你可以得到一個迴答。”


    我萬分驚喜,直接向其詢問,


    “我要如何才能長生?”


    可前麵隻傳來冰冷的迴答,


    “哼,愚蠢的生靈,「死亡」明明是對你們的恩賜……”


    我不明所以,但我好像可以抬頭了,於是我抬起了頭,在那一刻,我見到了「不死」的神。


    她什麽也沒穿,裸露著身體坐在前麵的巨大石柱上,我無法起身,隻能仰望那等存在,她的皮膚非常白,就像我那死去的母親一樣。


    我不敢再說一句話,雖然她有著人類的麵容,但我依舊知道,她絕對不是人類。


    “罷了,還以為能有趣些,結果還是愚蠢之人,既然你想要長生,便給你長生好了,但看在你給出了血的份上,提醒你一句,若「魔王」降世,你會生不如死……”


    “為什麽?”


    我冒犯的提出了疑問,可她卻沒有生氣,她笑了,笑的十分美麗,她就像古老的神明,好像知曉世間一切。


    “為什麽?哈哈哈,傻孩子啊,這世上哪有白來的好處。”


    她揮了揮手,花叢卷起無數花朵,向我飛來,那些花刺進了我的身體,我十分痛苦,


    我能感受到身體的變化,我在離開前,最後看了一眼那位神明,隻見到,她帶著戲謔的笑向我告別,


    “再見,蠢人,但願,你最後沒有後悔。”


    我就這樣離開了那裏,我迴到了古宅,我成為了魔人。


    “哈哈,哈哈哈……”


    我終於得到了長生,可我,該去做什麽……


    我思索半天也想不出來,隻好先將哥哥埋葬。


    後來,我離開了安夜城,迴到了故鄉,我的父親詢問我哥哥的下落,我卻隻能給出哥哥還不迴來的答複。


    又是一年過去,父親等不了了,他要去尋哥哥,我抓住了父親,若父親沒有尋到哥哥,他一定會找上麵去調查,那樣一來,我就完蛋了。


    所以我囚禁了父親,不讓他離開,我本以為這樣一來,我就可以一直活下去了,可我沒有想到,「魔王」出現了。


    我進入了一片漆黑的空間,在最前麵,我看到一張臉,隻有嘴能夠看清,其他五官都不明顯,我見到它的一瞬間,我便主動下跪了,如同之前見那位神明一樣,我再一次跪倒在這張嘴的麵前,


    它沒有開口,什麽都沒有說,大量的情感湧入腦海,憎惡,憤怒,恨,無數負麵的情感湧入我的腦海,我感受到了力量,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但同時,我再也無法拒絕這意誌,我的眼前再也沒有一片擁有色彩的光景。


    隨後,我睜開眼,看到了我的父親,眼前十分紅暈,一種情感便湧了上來,我想要殺掉他。


    我想要拒絕這份情感,但最終依舊無濟於事,我還是控製不住,我殺掉了我的父親,那一時刻,我十分愉悅,我便知道,我再也不是人類了。


    我的確能感受到自己沒有了「壽命」的局限,我已經得到了長生,可我太痛苦了,我想要殺人,我想要釋放,但我必須克製自己,因為一旦暴露,我必定會迎來「死亡」。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我前去了虹橋學院,我希望在學院裏得到能夠抑製這種痛苦的方法。


    再後來,我被眼前之人打敗,巨大的恨意已經無法再忍耐,於是我暴露了,最後結局是肯定的,我倒下了,這一次,我將真正迎來「死亡」,


    我想起了我的母親,我的哥哥,我的父親,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麽活著,可我在死前一刻,看到了眼前之人的笑容,


    啊,我想起了那個把我變成魔物的存在,她的麵容十分精致,到現在我都無法忘卻,現在,我又一次見到了那樣的笑容,


    “魔鬼……”


    她才不是什麽神明,她是鬼,是魔鬼,是「不死」的怪物。


    很快,我死了,那個怪物說的對,我最後,還是後悔了,可我卻沒有想到,害怕了如此之久的「死亡」,在現在真正來臨的時候,我居然沒有排斥,甚至感謝它的到來,因為我終於,不用再忍受那痛苦了。


    可是,不該是這樣的……


    若我沒有選擇追求長生,現在又會是怎樣一番風景,但我沒有時間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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