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海蛟跟來了!”整個墓穴裏的水麵都在噗噗的翻滾,而從水裏翻騰接近的海蛟卻掀起了盈天的水花,隨著它的前進,水裏還明顯的冒出血色,整個前進軌跡一覽無遺。


    法渡抬頭望了一眼,水麵離頂上的水洞還差兩三米的距離,要逃走肯定是來不及的。


    “來,疊起來,先把忠義叔送出去!”小唐朝水裏一紮,率先把忠義叔托了起來,陶山也立馬接上,踩著水把他朝上托舉,即使是這樣離那個洞口還是差了一段距離。


    陶山急了,衝著旺生連聲大喊:“快!旺生你在幹什麽!旺生!趕緊搭把手!”


    旺生這才意識到這麽下去自己隻能被疊在最下麵,眼看著海蛟越來越近,臉色都慘白了,他遊過去拽住了陶山,卻沒有朝上頂,而是把他朝下一摁,順著人梯迅速朝上攀:“讓我出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陶山下沉,上麵的兩個人肯定也會跟著下沉,旺生哪管得了那麽多,拚命的踩著兩個人就朝上夠,隻是始終差著那麽一截,怎麽也夠不到。


    下麵的三個人雖然被他搶先了,卻都沒有什麽表示,而是合力把他朝上頂,小唐伸手想推他一把,然而旺生似乎是怕小唐把他拽下去,這會兒早就顧不上什麽輩分了,迅速踩上了忠義叔的頭頂,重重的朝上縱躍起來。


    眼看著他就要夠到洞口的位置,隻聽見陶山大喊了一聲:“小心!”


    海蛟的腦袋猛的從水麵上冒出來,竟然縱離了水麵,就像海豚似的魚躍出水,把半空裏的旺生咬了個正著!


    小唐托著忠義叔迅速一避,整個人梯跟著傾倒,幾個人全都掉進水裏。


    海蛟重重的砸進水裏,水麵迅速產生了巨大的波浪,水麵好像瞬間被抬高了一兩米,小唐的反應異常的迅速,趁著那一陣浪頭把忠義叔重重一推,終於攀上了那個洞口。


    “法渡!來!”陶山迴過頭來接法渡,然而水浪撞上牆壁之後湧迴來,一下子就把他給推出了老遠,一頭就悶到了水下。


    法渡不會遊泳,原本就隻能在一邊漂著幫不上忙,眼看著陶山一直沒有浮上來,這一下子簡直急上了火,小唐遊過來拽住他:“該你了,上去!”


    法渡扭過頭追問:“陶山!陶山呢!他怎麽沒浮起來?!”


    小唐隻是拽著他朝前遊:“你先上去,我迴頭再找他。”


    法渡還沒迴答,就看見海蛟的腦袋直衝著他們過來了,猛的把小唐推開了一截:“快躲開!”


    海蛟從兩個人之間急速衝過,法渡被水流帶著轉了好幾個圈之後才撞上牆壁上,幸虧那裏有塊凸出來的石雕,才算把自己穩住了。就在此時他忽然覺得腿被絆了一下,第一時間還以為是被海蛟咬了,低頭下去才發現纏住他腿腕的是一件洗得發白的舊外套。


    他順手把那件衣服解了下來。


    衣服幾乎被血染透了,分明就是陶山的衣服,裏麵還留著一段被咬碎的軀體。


    幾秒鍾前還鮮活的生命瞬間就變成了一堆碎肉,法渡隻覺得渾身發冷,心裏攪得發痛。


    “你還在看什麽,快扔了!”小唐搶過那塊殘軀使勁朝遠處扔過去,海蛟隨著那段拋物線破水而出,半空裏硬把它叼住,然後重重的的摔進水裏。


    沒想到這次海蛟入水的位置太近,水麵並沒有抬高,法渡隻覺得白茫茫的一片水花劈頭蓋臉的掀了過來,整個人就被壓到了水下,任憑他怎麽掙紮,就是抓不住任何可以憑依。


    隨著灌進口鼻的水越來越多,他的神智也越來越不清醒,整個人沉在水下的時候居然依稀看見有一個影子在緩緩朝自己遊過來。


    法渡在水底掙紮著,拚命仰頭朝那邊看。


    從上麵看下來的時候,水麵黑漆漆的似乎什麽都看不清,而從下往上看的時候,在動蕩的水麵上卻透著斑駁迷離的華彩,水下的世界似乎變得晶瑩剔透,水麵上的崩塌和毀滅,恐怖的海蛟,都像被隔離到了另一個世界。


    那不是幻影,而是小唐正在朝他遊過來。


    那一瞬間他的眼睛也像染著海水般的深藍,交織最唯美綺麗的的虛象與所有被洞穿了的真實之後,像一個空寂冷漠的軀殼忽然有了會哭會笑的靈魂。


    小唐拽住他的時候他才感覺到了在那一片深沉的寒冷之外唯一真實的溫暖。


    曾經拯救過他無數次,交纏了無數感激和憤恨的溫暖。


    這段過程變得非常緩慢,連海蛟從遠處靠近的過程也變得像一幀一幀緩慢跳動的幻燈片。


    那一瞬間,他幾乎困倦得馬上就要睡著了。


    然而牽係在指間的溫暖忽然消失。


    法渡猛的睜大雙眼。


    小唐弓下身子,笑得那麽歡暢,每當他露出這種表情,總會讓人感覺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氣。


    他伸出手,用從來沒有過的溫柔動作扶住了法渡的肩頭。


    和上一次一模一樣。


    法渡張開嘴想喊,卻什麽都喊不出來,隻有一串白色的水泡亂七八糟的飄向水麵。


    下一秒,小唐按著他的肩頭朝海蛟重重一推。


    法渡隻覺得自己似乎再一次朝著無底的深淵迅速沉落,隻覺得胸口像被捅了一刀,隻覺得比死了還難受。


    他所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是小唐搖著手向他告別。


    如果小唐原本就想殺他,那根本就冒著生命危險潛下來,隻要他在這裏,海蛟自然會被拖住,小唐肯定可以脫險。也就是說小唐原本是想救他的,卻在最後關頭再次把他放棄了。


    為什麽?最終選擇保全自己的性命,還是再一次覺得法渡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看著越來越近的海蛟,法渡也覺得自己很好笑,馬上就要被海蛟吃掉了,居然還有閑心去計較這些。


    那張巨口越來越近,在他看來倒沒多少恐怖的意思,反倒像是一場紅蓮劫火,正好可以徹徹底底的終結他心底的業障。


    諸法因緣生,我說是因緣。因緣盡故滅,我作如是說。


    法渡,你還真是一輩子也脫不了執著。


    海蛟的巨口咬合下來的瞬間,法渡忽然感覺到一股力道托著他朝上衝,那種不可抑止的推力,似乎比水底的壓力更加強大,幾乎要把他扯得四分五裂。


    腦子裏短暫的空白之後,身體於大腦更早的恢複了對外界的感覺。


    法渡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水麵上,而他抱著的那件東西正托著他在水麵上四處漂浮。等到視覺迴歸他才終於發現救了自己一命的竟然是那具站棺裏的古屍。


    法渡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猛的一放手,人接著又往下沉,他連忙亂刨幾下,把那漂浮的古屍弄得原地滾了好幾圈才又抓牢了。


    更神奇的是海蛟並沒有靠過來,而是一直在幾米外的水麵上漂浮著,似乎是舍不得離開又不敢靠近的樣子。


    這種情景更令法渡想不明白。


    他一直以為海蛟之前守護的是那塊仿製的生門,沒想到它真正在意的卻是這具屍身。


    水一直在上漲,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勢頭,隻是有了水的填充,整個崩塌的過程似乎就變得平緩了許多,照這個速度,法渡很快就能靠著水麵上升從那個小洞口逃出生天。


    法渡一開始也沒想那麽多,隻想著能逃命就算是造化了,沒想到剛才古屍骨碌了幾下,臉上那個沒有麵目的麵具已經逐漸滑脫下來。


    法渡還以為自己會看到幹屍什麽的,然而那露出來的部分卻和常人的皮膚沒有任何區別,真就和活著的時候一模一樣。


    巨大的好奇心驅使著他,忍不住漂到麵前掀掉了古屍的麵具。


    看到它真麵目的瞬間,法渡差點嚇得又撒了手。


    那張臉不是別人,活脫脫的就是小白!


    “小白?小白!”法渡試著探手去觸摸他的臉,覺察不出一點溫度,而那具軀體就這麽維持著站立的姿勢,簡直像個1比1的等身手辦!發現這一點之後法渡更是嚇得連魂都快飛了,那麽長時間找不到他,難道就是因為他被弄到這裏做成了古屍木乃伊!


    “醒醒!小白,你醒醒!小白!”法渡越喊越急,忍不住使勁拍打他的臉,如果小白真就這樣死了,那才是這一路最恐怖的遭遇好嗎!


    “別拍了!”


    法渡忽然覺得有人拽著他的腰朝後拖了一截,立刻失去了平衡,趕緊用愚蠢的樹袋熊姿勢轉身把那人團團抱住。


    小白的頭發*的貼在臉上,卻掩不住那一臉的嫌棄。


    法渡也懵圈了,看著眼前的小白,再看看漂浮的古屍:“怎麽會……有兩個你?”


    小白嘴角浮起一點笑意:“那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法渡瞬間就明白了,那具像小白1比1手辦似的東西竟然就是小白的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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