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泉的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法渡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對於成吉思汗的王陵一直有一種傳說。成吉思汗下葬時,為保密起見,曾經以上萬匹戰馬在下葬處踏實土地,並以一棵獨立的樹作為墓碑。為了便於日後能夠找到墓地,在成吉思汗的下葬處,當著一峰母駱駝的麵,殺死其親生的一峰小駱駝,將鮮血撒於墓地之上。等到第二年春天綠草發芽後,墓地已經與其它地方無任何異樣。在這種情況下,後人在祭祀成吉思汗時,便牽著那峰母駱駝前往。母駱駝來到墓地後便會因想起被殺的小駱駝而哀鳴不已。祭祀者便在母駱駝哀鳴處進行隆重的祭奠。可是,等到那峰母駱駝死後,就再也沒人能夠找到成吉思汗的墓葬了。”既然雙方已經達成了協議,成泉就繼續解釋道,“據《蒙古秘史》記載,蒙古皇族下葬後,先用幾百匹戰馬將墓上的地表踏平,再在上麵種草植樹,而後派人長期守陵,直到地表不露任何痕跡方可離開,知情者則會遭到殺戮。由此可見,這種傳說顯然不是空穴來風。”


    法渡忍不住打斷他的話:“可是我們都知道成吉思汗的王陵是藏在移動海子底部,研究這些還有什麽用?”


    “其他的信息也許都是用來迷惑人的,但有一個信息很重要,那就是王陵一直有人看守。”


    法渡腦中靈光一閃:“沙海人魚?”


    “雖然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但是我更傾向於另外一種可能性。”成泉答道,“有人在裝神弄鬼,用人魚的說法模糊外界關注的視線。”


    法渡搖搖頭:“我曾經聽見過水下傳來的歌聲,人類哪怕帶著氧氣瓶也很難在水下唱歌吧?更何況那聲音很多,男女老少都有,上哪找那麽多人來演這場戲?”


    “這就是疑點所在。”成泉壓低聲音,“我懷疑虞城的人有問題。”


    法渡繼續搖頭:“不可能,我所聽到的歌聲宏大得很,遠遠超過虞城的居民人數。”


    成泉皺眉:“我們照著記載一路追尋海子移動的軌跡,雖然幾次遇上了,可從來都沒機會接近,也從未聽到歌聲。你總是說聽到歌聲,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在哪聽到的?”


    法渡不敢吭聲了,要是說在夢裏聽到又得去解釋自己的夢為什麽值得參考,一來二去沒準把老底都掀了。


    看他用這種方式拒絕迴答,成泉也冷著臉沒再說話,最後還是老王叔出來緩和氣氛:“隻是懷疑,也沒說就是。不過話說迴來,沙漠裏的綠洲和半沙化地區的小村落都不少,可沒有一個能像虞城這樣形成規模。你想想,他們不耕種也不經商,就放牧幾隻牛羊意思意思,這些旅館大半年才有一兩撥遊客,又能賺什麽錢?正常來說他們應該連養活自己都成問題,那這些屋子和現代化設施又是從哪來的?不管怎麽說,咱們對虞城的人始終應該多留個心眼。”


    法渡想了想:“所以柴火堆確實和沙海王陵有關係是嗎?”


    “哎!你們在聊什麽呢!”羅佳又是二話不說破門而入,把裏麵的人都嚇得夠嗆,自己還挺得意,“哈哈哈,你們這都什麽表情啊,跟見了鬼似的!”


    法渡問道:“羅佳,你有什麽事?”


    “店主說晚飯好了,叫你們下去吃飯啦!”羅佳拽了法渡,“走吧,咱們先下去!我和店主說你隻吃素,他專門給你做了素八珍,一點都不比大城市裏的飯店差!快點下去嚐嚐!”


    法渡也不好拒絕,就這麽被拽到了樓下。


    羅佳剛想推門,法渡先把她拽住了:“羅佳,咱們談談好嗎?”


    “好啊,你要和我說什麽?”羅佳轉身過來看他。


    虞城全靠柴油發電機獲得電力,電壓時高時低,燈也跟著微微閃爍,羅佳的臉在燈光裏忽明忽暗還帶著笑,那眼神明擺著:要是敢惹我不高興你就死定了。


    法渡苦笑一聲,這顯然不是攤牌的氣氛啊。


    “你到底有什麽事?”


    “羅佳,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我從沒有過那方麵的心思,你再這麽下去也是耽誤了自己,我想……”


    “你用不著拐彎抹角的拒絕我,不就是覺得我這麽親近你讓你覺得不自在嗎?”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羅佳一口氣把法渡的台詞都說完了,倒讓法渡不知道該接什麽才好。


    “你不用覺得不自在,我喜歡你是我的事,和你無關。”


    法渡:……


    羅佳眯著眼睛笑得陽光燦爛:“走吧,菜都要涼了!”


    羅佳照例過去拽著法渡的胳膊就朝裏進,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般自然得不得了,儼然已經變成習慣了。其他人看見他倆進來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應該是也都習慣了,畢竟法渡現在已經是正常的發型,隻要他自己不說,任何人都看不出端倪。倒是老古看到這個場麵,不屑的哼了一聲,端著碗擠到別的桌子上去了。


    別人沒什麽,法渡卻依舊覺得不自在,上了桌就埋頭開吃,連自己吃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味道也沒嚐出來。正在吃著,忽然聽到羅佳問道:“老古他們已經找著下水的設備了,明天就上柴火堆去拖車,你們要一起去嗎?”


    “這麽快就找到潛水設備了?”法渡心裏微微一動,在沙漠裏能輕易的找到潛水設備,這就證明虞城的人確實有問題。


    “一開始我也覺得奇怪,在沙漠城鎮裏居然準備著潛水設備根本就說不過去啊。”羅佳繪聲繪色的說,“人家說了,這是之前來旅遊的人留下的,也是去的柴火堆。”


    “來旅遊的時候就準備好了器具,說明他們早就知道會漲水。”法渡問道,“那些來旅遊的人呢?”


    “還能上哪,走了唄。”羅佳笑起來,“你以為真和探險小說似的被水裏的怪物吃了嗎?”


    法渡跟著傻笑兩聲:“薩利赫和哈桑都跟你們去了,我們也去不了別的地方,就跟著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吧。”


    這邊正說著,李飛匆匆走過來衝著羅佳問道:“看見小米了嗎?她上哪去了?”


    “小米一直都和你在一起,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啦!”羅佳有點不耐煩的迴答,“你倆是不是又吵架了?她八成是在哪躲著讓你幹著急呢。每迴都這樣,你們煩不煩?你一個大男人就不能讓著她點?呐,先吃飯吧,她哪怕再跟你過不去也不會跟吃的過不去,餓了肯定會自己出來的。”


    “又不是小孩子了……”李飛苦笑一聲,猶猶豫豫的坐下,端起桌上的碗先喝了一口,差點當場就給嗆出來,“這不是奶茶啊!”


    羅佳笑得前仰後合:“當然不是奶茶,是魚湯。”


    “嘖嘖,看這顏色就跟奶茶似的……”李飛攪了攪碗裏的湯,試著又喝了一口,“剛喝起來覺得嗆口,這會兒覺出味道來了,肚子裏暖烘烘的特別得勁。嗨,老板,這湯到底是怎麽做的?”


    店主聽到他誇獎自己的手藝也非常高興:“這是柴火堆泉眼裏的大白魚加上這裏特有的沙椒、芫荽、肉蔻和小茴香,用泉水一調一煮就行,絕對純天然。”


    法渡悄悄攪了攪羅佳碗裏的魚湯,發現那些魚肉質地細膩白嫩,也不像以前吃過的任何一種魚類,微微嗆鼻的香料味道蓋過了魚肉本身的腥氣,濃香四溢。


    成泉從旁邊拽了拽他的胳膊:“別喝。”


    法渡點點頭,出家人不沾葷腥,哪怕是再好喝的魚湯他也絕對不會去嚐試的好嗎?


    老古吃著肉,嘴裏還在讚歎:“這麽大塊魚肉,魚的個頭還真不小。”


    “是啊,也是你們有福氣,咱們沙漠地方平常也就能吃點羊肉,泉水漲起來的時候才能抓到大白魚,平常想吃都吃不到。”


    “老板,咱們的車還淹在柴火堆呢,哪門子的福氣啊?”這話一說,大家都跟著樂了。店主知道這些人也沒什麽惡意,也就跟著憨厚的笑著不搭話了。


    法渡仔細留心著老板的反應,始終也看不出什麽端倪,總覺得小白和成泉實在是太過神經過敏了。


    老王叔忽然開口:“老板,大白魚能釣到嗎?”


    “你……要去釣大白魚?”老板的笑容忽然僵在臉上。


    “是啊,這個魚那麽精貴,也不知道水什麽時候漲什麽時候落,幹嘛不趁漲水多弄幾條曬幹呢?這樣無論什麽時候都能吃到,旅客來了還能當成一道特色菜。”老王叔這一說,大家紛紛附和,還有人起意想弄點魚幹迴家給家裏人嚐嚐。


    “不不不,不行。”老板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大白魚鬼得很,釣不著的,用網撈也得看運氣。”


    “反正我們明天也要去拖車,老板你不如把網借給我們試試……”


    老古的話還沒說完,老板忽然變了臉色:“我說不行就不行,你當是你家養魚塘啊?大白魚是咱們虞城的神魚,咱們每撈一條都要分給全城,吃完了還要去柴火堆燒香還神。這迴是你們正好遇上才有這個口福,還真當這是土特產要多少有多少?我們這兒啥都能說,就是不能拿大白魚開玩笑,想在這住就要遵守這兒的規矩,不想遵守就趕緊滾。”


    老板端著空盆摔門出去,大家紛紛開始指責老王叔和老古多嘴,傷害了別人淳樸的信仰。


    老王叔苦著一張臉:“我哪知道這種規矩啊?”


    這一晚其他人都吃得格外開心,小白坐在一邊一言不發,成泉則擰著眉頭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二百吊錢,老王叔幾次想動那魚湯,結果被成泉搶去倒了,隻能唉聲歎氣了一晚上。


    李飛吃飽有了力氣,早早的就離席找小米去了,羅佳一臉鄙夷:“吵架的時候多解氣啊,吵贏了又能咋滴?能得獎啊?真是一點都不懂女人,哄著點讓著點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嗎?這會兒才來著急,活該的。”


    門嘭的一聲被撞開,李飛幾乎是滾進來的。


    “老……老古……羅佳……”他的聲音發著顫,腿肚子抖得站都站不穩,“出事了!出事了!”


    老古趕緊過去扶他:“你別慌,先說說出了什麽事?”


    李飛忽然哭出聲來:“小米……小米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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