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道的?”法渡才問出口就想起來了,小白平常連電梯都不願意坐,今天居然在自己不在的情況下獨自進了電梯,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難道是糊糊想起什麽來了?”


    “所謂鬼降,就是用特殊的方法,對屍體或者*進行畫符之類的方法進行束縛,讓屍體聽從施法人的命令。整個過程就是令被施法的屍體或者*痛苦,讓靈魂充滿了憎恨之情,從而形魂不滅,兇暴嗜血。如果施法者的道行不夠,不但無法成功控製鬼降,而且還有可能因為被鬼降憎恨而被消滅,鬼降就成為了真正的禍害。據說最強的鬼降是用嬰兒*製成,用血來做符咒,還得讓嬰兒在很長時間內存活,成功的話,培養出來的鬼降叫血鬼降。”小白答道,“實際上血鬼降的培養遠沒有這麽簡單,尋常的嬰兒太過脆弱,很難熬過化體之痛。所以首先得尋找厲嬰托世的嬰兒……厲嬰就是那種屢次投胎卻都被父母打掉的胎兒,每一次喪失降生的機會,都會加深它的恨意。有些孩子天生殘忍,對於傷害弱小情有獨鍾,或是刻意違逆父母,從小到大不服教化執意作惡,除去父母之過,多半都是厲嬰托世。這種嬰兒天生就怨氣衝天,即使經曆化體多半也能靠著怨氣撐過去,而用來化體的就是七童血蠱。”


    “七童血蠱?”法渡一聽這個名字胃裏就湧起一陣難言的惡心。


    “找七個八字彼此相衝的孩子的血肉,加上巫藥熬製之後浸泡那個嬰兒。一般人死了之後魂魄多半都悔很快散去,為了讓他們的魂魄不散,終究也隻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折磨。”小白完全不理會法渡的反胃表情,徑自朝下說,“這七個孩子原本就彼此相衝,即使已經死了,血肉還是在相互腐蝕侵吞,怨氣層層加深。那個嬰兒被浸泡七七四十九天之後若是不死就會褪去外皮,變成你所見到的那個樣子。”


    “煉製血鬼降的方法是不傳之秘,你怎麽會知道?糊糊告訴你的?”


    小白點點頭:“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煉製血鬼降的細節,我也可以說得更直白詳細點。”


    “夠了夠了……”法渡此刻已經想明白了,自己曾通過糊糊看到的那個大池子,多半就是用來侵泡厲嬰煉製血鬼降的場所,“我在那裏見過七雙鞋子,裏麵並沒有糊糊,那麽他到底是什麽來曆?”


    “糊糊自己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


    法渡心頭一寒,對,糊糊早就對他說過,那隻被關在櫃子裏的血鬼降是“我”。


    “不……不可能!”糊糊雖然頑皮,卻始終沒有做出什麽真正的壞事,別說是兇暴嗜血的血鬼降,就算說它是厲嬰也沒半點相像。


    “鬼降和主人的關係十分特殊,越是強大的鬼降主人就越是要消耗心神來控製它,一位巫祭一輩子也隻能驅使一隻鬼降,為了防止主人被反噬,所以在他們死亡之前都會先殺死自己飼養的鬼降,絕不會交給他人,更不可能拿來出售。”


    “那在章老七那裏的血鬼降……”法渡愣了愣,“難道是……”


    “對,它已經把自己的主人給吞噬了。”小白還真是一點都不肯照顧法渡的心情,有什麽說什麽,“反噬主人的鬼降實在不多,也沒有多少資料可供考證。我認為糊糊在吞噬了主人之後仇恨也跟著煙消雲散,他忘了自己是什麽,也忘記了自己究竟該去哪裏,所以魂靈才會脫體而出……或者說它本性裏善良的部分逃出來了。”


    “那我通過糊糊看到的那段記憶又是什麽?”


    “嬰靈自出生起就被製成血鬼降,自然不會有什麽記憶。你所看到的應該是它主人的記憶。”


    法渡仔細想了想:“如果這是它主人記憶的碎片,那麽怎麽樣才能讓那段記憶變得完整些?”


    “這個簡單,隻要把它剩餘的部分找迴來就行了。”


    “剩餘的部分是什麽意思?”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微微發胖的女孩子打著傘衝進來,左手捏著一把燒烤串子,打傘的右手還提著一盒麻辣燙。她察覺到小白看著她,居然感覺到一陣窘迫,低頭飛快的跑了過去,那股濃鬱的燒烤肉香薰得法渡直念罪過,而小白卻就這麽目送她走進了電梯。


    法渡心道想不到小白居然喜歡這樣的女孩子:“哪怕別人長得好看你也別一直盯著她看,非禮勿視你不懂嗎?”


    小白轉過臉來看他,淡淡的吐出幾個字:“她手上提的東西……可以吃嗎?”


    法渡瞬間躺倒。


    就因為小白一句話,法渡再次找上了章老七。


    “咱們可先說好,血鬼降是特殊商品,一旦售出概不退貨!萬一你不幸身亡或是發生其他意外,我也不會為你承擔任何喪葬和醫療費用!”


    法渡一臉黑線:“能不能說句好聽的?”


    “唐家把它送來的時候它就昏昏沉沉,指使它做事的時候也不太機靈,發起瘋來誰都製不住,比發瘋的大象還恐怖,全靠唐家的離魂香才能暫時讓它睡過去。說句實話,我上次也是說說,想不到你這小師父居然真要買它。”


    法渡一聽就知道唐家一定沒告訴章老七這隻鬼降吞噬了主人,否則他怎麽可能冒著生命危險把這隻血鬼降留下呢。他想了想之後才迴答道:“你不是說這鬼降可以用五鬼大搬運給人搬家嗎?我再教教它裝潢設計,很快就可以開一家裝修公司了!”


    章老七鄙夷的看著他:“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什麽話?”


    “你當我老糊塗了,就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有些事情我真不好說。”法渡哭笑不得:“我出錢,你發貨,咱倆不就結了嗎?”


    章老七吧嗒著旱煙:“有什麽不好說的,幹這行的什麽事沒見過,說。”


    法渡支支吾吾的迴答:“這是我那隻小鬼的肉身。”


    章老七手裏的旱煙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可不得了,這怪物還有魂兒呢?”


    “萬物有靈,一草一木掃帚琵琶都能成精,血鬼降有魂怎麽就不行?”法渡聽得不太高興。


    章老七逗趣:“不是說建國後妖怪不許成精嗎?”


    “別鬧。”法渡一臉黑線,“我隻是想把肉身和魂合在一起,沒準可以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章老七笑了:“你是跟唐家有仇呢?”


    法渡也樂了:“沒準兒。”


    “別傻了,唐家能在這世上綿延上千年,就不是你能動的主兒。”章老七歎了口氣,“唐家那少主子唐少磊就不是個好惹的,才多大點年紀心就那麽狠,栽在他手上的妖怪和人怕是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法渡聽到唐少磊三個字,笑聲就像被硬生生掐斷,再也笑不出來了,於是趕忙岔開話題:“哎,那隻魚婦賣出去了?”


    “賣了。”


    “養這種東西當寵物,有錢就是任性。”


    章老七瞅他一眼:“還真不湊巧,這隻是買去做藥的。買去當天就剖了目珠做了藥,前兩天買主還派人送禮謝我呢。”


    “剖了目珠?那魚婦呢?”


    “誰知道,剖了目珠魚婦指定活不成,死隻是早晚的事。”


    法渡心裏老大的不痛快,自從繼承了煉血宗的血緣,這些事情就一再出現在他麵前,走得越遠他就看得越透徹,看得越透徹就越覺得痛苦。


    “很多事情犯不著較真,做人還是糊塗點好。”章老七照例旁邊牆壁上拍了三下,從暗格裏拿出了麒麟火錦手套、捕仙網和定魂珠,“小心點,我可要開箱了。”


    隨著機簧牽動的聲音,櫃子的門終於開啟了。


    這一次法渡看得真真切切,那隻血鬼降縮在櫃子角落裏,這一次櫃子裏的隔層遠比上次撓得還厲害,要不是它睡過去了,估計破櫃而出也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法渡試著做了個深唿吸,怨氣凝成的濃重血腥味卻像是扼住了他的喉嚨。


    章老七皺緊了眉頭:“小師父,你真降服得了它嗎?”


    法渡搖搖頭:“我不知道。”


    嘩啦!閃電就像雪白的獠牙忽然撕裂天空,突如其來的炸雷嚇了法渡一個激靈。


    就在這一瞬間,血鬼降忽然淩空飛起,就像一隻在黑夜裏掠食的蝙蝠,徑直朝法渡麵門撲過來。法渡狼狽的朝後躲避,結果把自己絆了一下,仰麵朝天倒在地上,血鬼降就直從他腦袋頂上飛過去了。法渡隻覺得後腦一陣劇痛,明明是頭暈目眩卻又害怕血鬼降再次撲過來,他不敢一直躺在地上,立刻手忙腳亂的爬起來。誰知血鬼降根本沒再理會他,而是直接撞上了捕仙網。捕仙網掛在那裏就像一張破破爛爛的漁網,然而血鬼降撞上去,它卻像有了生命一樣,主動朝它纏上去,乍眼看去不像是網纏上了血鬼降,反倒像是血鬼降身上長出了網。


    章老七大喊一聲:“捕仙網是發鬼的發絲浸染金菩提汁製成,血鬼降這種小妖肯定奈何不得!”


    話音才落,隻見血鬼降嘶聲嚎叫,尖利的腳爪飛快的攪動穿刺,不多時地上就多了不少金色的碎片,眼看著血鬼降就要脫身而出了。


    “說話要有根據!”法渡一臉黑線,“現在怎麽辦?”


    章老七也不答話,扭頭就邁著小步一溜煙的朝外跑:“救命啊~~~~~”


    法渡大喊一聲:“唉!血鬼降怎麽辦!”


    章老七的聲音遠遠的飄過來:“安撫啊!鎮靈啊!我怎麽知道!貨已經給你了,怎麽帶走那是你的事!”


    法渡一迴頭,血鬼降已經脫網而出,直朝他撲過來。電光石火之間,法渡忽然被朝後拽了一截,一個人影飛速擋在他麵前,把手裏的那團熒光迎著血鬼降直拋過去。隻見那團熒光像是忽然散開,就像水被沙吸收了似的飛快的鑽進了血鬼降體內。


    血鬼降哀嚎一聲重重的跌在地上,再也不動彈了。


    法渡一愣,血鬼降這個狀態難道是死了嗎?他剛想跪下去查看就被小白拽了迴來:“你的頭怎麽了?被血鬼降傷了?”


    “沒……沒有。”小白專程趕來救場,實在讓法渡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寬慰道,“我自己摔的,隻是皮外傷。”


    小白同情的看著他:“你如此駑鈍,哪怕不管閑事,下場隻怕也好不到哪兒去。”


    法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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