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確實沒有說謊,他目前能維持人形的時間並不長,還沒等到離開小旅社,小白就已經恢複了蛇的外形。


    此刻的時間已經是半夜三點,小縣城裏一片靜謐,馬路上一片空闊,法渡孤伶伶行走的身影反倒比在樹蔭下潛行的小白更加惹眼。


    “看到那些杆子上的圓東西了嗎?”


    小白跟著抬頭望向那個攝像頭,似乎很感興趣:“可以吃嗎?”


    “……”法渡一臉黑線,“那些叫攝像頭,你一定要躲開它們,不能出現在它們麵前。”


    “為什麽?”


    “如果被它們拍到……呃,看到,你的樣子就會出現在剛才那個叫電視的大盒子裏麵。拍到這麽一大條白蛇,很快就會來一堆人捕殺你,要麽送去動物園,要麽剝了做標本。”


    “動物園?標本?”小白顯然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法渡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總之攝像頭會把你的樣子拍下來,然後很快所有的人都會知道。一天之內你就會被當作新聞傳遍大江南北,如果虞天還在國內,那他立刻就會知道。你明不明白?”


    他這解釋原本就模模糊糊,小白居然聽明白了:“以前本君也曾見過諸如窺天鏡這類功效類似的法器。”


    “窺天鏡?算了,就當是窺天鏡吧。”法渡已經徹底放棄解釋了,“但是……我們非得半夜三更跑到這種地方來嗎?”


    一人一蛇走了那麽久,居然來到一處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院外麵。


    “越是半夜三更才越是好行事,快爬進去。”


    法渡大驚:“你這是打算當小偷?”


    “本君從不*鳴狗盜之事,你若還有疑慮,大可不必跟來。”小白也不搭理他,順著旁邊的行道樹利索的攀援而上,自院牆頂上越了過去。


    這處小院已經上了年紀,牆壁上畫著一個白色的拆字,左邊那堵牆上半邊已經傾頹,用水泥石灰隨便抹抹了事,想必房主也是一心等著拆遷也沒心思修葺房屋了。


    雖然重修起來的院牆明顯比其他的矮了一截,可真要翻過去對一般人來說還是挺需要技術的。法渡攀著牆頭蓄力朝上翻,沒想到這一下居然輕巧的騰起來了,他一個側身順著牆頭直滾了過去,差點摔了個跟頭。


    小白扭頭望了他一眼,不屑道:“過來,從牆角這裏朝下挖。”


    “什麽?”法渡望著院裏靜默在夜色裏的古老小平房,“屋子裏睡著人呢,你就在這明目張膽的挖人家牆角,萬一被發現了肯定會被當成賊啊!”


    “你若不想被發現就趕快動手。”小白好像一點都不著急,“你越快挖完我們就能越早離開。”


    “我連工具都沒帶,用什麽挖?”


    “隨你。”


    法渡在身上摸了一陣,最後隻找到了滴血蓮花。


    滴血蓮花自唐家傳世數百年,斬妖除魔立下無數功績,如今卻被用作鏟子挖土,要是讓唐家人看到了,隻怕全族上下都要把法渡當作不共戴天的仇人剁了。


    他企圖挖得快點,又怕聲音太大驚動了屋子裏的人,沒過多久就出了一身汗,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嚇的。朝著牆角挖下去半米深的樣子,忽然聽到滴血蓮花嘭的一聲撞上了什麽東西。


    小白冷冷的命令道:“下去把東西拿上來。”


    法渡抹著額頭上的汗:“你怎麽不下去?”


    “此處地氣汙穢不堪,想來經常有人在此便溺,本君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法渡在心中怒吼,老天你趕緊打雷劈死這隻潔癖蛇吧!!!


    借著外麵透進來微弱的燈光,法渡隻看到坑底臥著兩三個陶罐,以滴血蓮花的鋒利,那一劍下去已經紮破了一個,裏麵的東西散落出來,黑乎乎的也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麽。他爬到坑裏去撿拾那些東西,感覺都是金屬一類,涼冰冰的鏽在了一起。小白並沒有說錯,坑裏的泥土一股衝鼻的尿味,法渡差點當場吐出來,於是放棄了那個破了的陶罐,把剩下兩個完好的抱了出來。


    “小白!小白!”他輕聲招唿了兩聲,忽然發現小白正攀在別人窗口朝裏麵張望。


    法渡湊過去一看,發現它看的竟然是一個喜羊羊玩偶。在月色映照之下,哪怕是再可愛的造型看起來都多了幾分陰森,看得他心裏不由得一緊:“怎麽了?”


    “那個能吃嗎?”


    法渡:……


    法渡一路端著那兩口陶罐,戰戰兢兢就跟做賊似的,一直走到了橋邊才敢停下來稍微休息片刻。


    “這罐子裏裝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小白躲在橋欄的陰影下麵,簡直就跟隱形了一樣。


    兩口罐子已經在泥地裏沉睡了太長的歲月,瓶子上除了滿是尿臊味的臭泥之外也看不出什麽特別,法渡擰了一會兒也沒能擰開,幹脆在橋頭狠狠一磕,把罐子摔了個粉碎。


    這一下裏麵的東西倒是都顯露出來了,在燈光下金燦燦的一片。


    法渡之前隻覺得自己快瘋了,這會兒他覺得自己已經瘋了。因為他隨便撿了一件放在燈下一看,竟然是一枚沉甸甸的純金戒指,其他東西自然都不必說了,清一色全都是金器。


    “小白,這都是你藏的東西?”法渡剛剛問出口就知道不對了,小白被壓在鎮妖塔下已經是上千年前的事情,而這堆東西裏還摻雜了兩三個銀元,顯然是民國前後的東西,於是改了口,“你怎麽知道這裏有東西?”


    “地下埋著東西,地氣流向自然和其他地方不同。”


    法渡傻了眼,難道這妖怪還能當成金屬探測器用?


    “這堆金器,可夠置辦一處房舍?若是不夠,便再換一處去挖。”


    “夠不夠置辦房舍我不知道,不過用來賠償電視機的錢總算是有著落了。”法渡遲疑片刻,“小白,這些東西到底是埋在人家老屋下麵的,咱們私自挖出來用了不太好吧?”


    “這些房舍經曆了諸多變遷,如今在屋子裏住的未必是當初埋下東西的人家。哪怕真是他家所有,埋下這麽多年也不曾取出使用,想必根本無人知曉那裏埋著東西,縱是再深埋百年或許也無法再見天日。如今本君取走兩罐還餘下一罐,已然是仁至義盡了。如今你已經走投無路,若不是取得一筆橫財,莫說本君報仇無望,你就連自己的生活也是無以為繼。”


    法渡搖頭歎息:“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想通了就好,做人要懂得變通,不必如此頑固不化。”小白對他的妥協非常滿意,“你端著罐子在路上走始終太惹眼,把罐子摔了,隻留其中之物就夠了。”


    金飾終究隻為了生存而取,法渡看那罐子上顯露出來的花紋精巧細致,反倒有點舍不得,“這罐子挺好看的,留著做個紀念吧。”


    “這樣拙劣的燒造工藝,昔年街邊茶鋪的擺設也要比這精巧許多,趕緊摔了。”


    法渡想想也是,這要真是好東西就該裏三層外三層的保護起來,哪能用來裝東西朝地下埋,於是順手摔了利索的收拾東西走人。


    次日的本地新聞頭條如下:流浪漢於本市西郊橋邊發現名貴古瓷碎片,根據他的描述,本市文物保護工作者趕赴現場,發現了更多的碎片。這些碎片紋理清晰紋飾精美,疑似元代青花瓷器,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曆史參考價值……


    那個時候,正在夢鄉裏幸福徜徉著的法渡並不知道他剛剛把一段曆史親手摔得粉碎。


    他這邊正睡得香,忽然感覺到自己被什麽冰冷的東西纏住了,伸手一摸才發現是小白的蛇身,噌的一下嚇醒了。他現在身體已經逐漸恢複,不需要小白再時時纏繞塗抹粘液了,更何況他這會兒正安穩的窩在被子裏,小白朝被子裏一鑽,被子上隆起的那一圈蛇身怎麽看都驚悚,哪怕知道它沒有惡意,還是忍不住害怕。


    “小白,小白?”法渡推了它兩下,這才想起小白一旦睡著就是打雷都不會醒。蛇是變溫動物,體溫會隨著外界溫度改變,如果呆在寒冷的地方太久就會凍僵。小白爬上床未必是它自己的意願,而是床底下溫度太低,它的身體就像條件反射似的開始在屋子裏尋找熱源。


    法渡無奈的望著天花板,看來今晚徹底不用睡覺了。


    天還沒亮,法渡就照著小白的安排找了家繁華路段迴收金銀的店鋪賣了一件金飾,就說是家裏祖傳的下來的,想賣了娶媳婦,對方看他愣頭愣腦一身土氣,知道來了肥羊,把價錢壓得極低成交了。


    法渡買了衣服和日用品迴來,一眼就看見小白披著被子坐在窗戶邊上。


    “外麵就是一堵牆,有什麽好看的?”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小白變成人,但是屋子裏忽然多出一個人,還是覺得不習慣。


    小白搖搖頭:“衣服買來了嗎?”


    法渡打開手提袋,拿了一套牛仔褲、t恤加外套給他,小白接過來就朝身上套,接過折騰了半天愣是沒把拉鏈拉好。


    法渡憋著氣不敢笑,過去替小白折騰那身衣服:“拉鏈是這麽用的,先把下麵扣進去,然後拉起來。褲子上的直接拉起來,然後把頂上的扣子扣好。我勒個去,你腰居然這麽細!”


    法渡是按自己的尺碼挑的褲子,小白穿上去已經成了九分褲,腰那一圈塞兩個拳頭還綽綽有餘,法渡總算是明白為什麽大家形容美女都要說是水蛇腰了,小白本尊的腰還真是纖纖細腰不盈一握啊!!!


    法渡就這麽半圈著小白提著他的褲子陷入沉思,小白終於忍無可忍:“去為本君找條腰帶。”


    “哦!”法渡如夢初醒,臉盲放手朝外走,剛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你要是真的打算在現世生活,很多習慣都得改掉。”


    “什麽習慣?”


    “你不能自稱本君,說話的習慣也不能再七拐八繞,也不能留著那麽長的頭發。”


    “對,現世的人似乎都不必綸巾挽發,如此確實不妥。”小白扯著自己的頭發思索了片刻。


    法渡眼睜睜看著他的發型迅速發生變化,成了一個亂七八糟的鍋蓋蘑菇頭,瞬間笑岔了氣:“這非主流見了也要落淚的發型是什麽鬼!”


    小白不解的望著他:“我是照著你的模樣變的。”


    法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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