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話可以隨便說,可事情卻不能任性做。


    兵工廠那麽多人快要餓肚子了,都等著他們送糧食迴去呢,眼下整個東北之地,可以籌集到糧食的地方並不多。


    糧店崮是屯糧大戶,地下城沾了無畏團的光,有複活島上源源不斷的供應。


    還有一個地方就是采礦小鎮了,不過南特想都沒想那個地方,這些年采礦小鎮和兵工廠一樣,都是靠糧店崮供應糧食,就算家底兒厚還沒斷炊,估計也比兵工廠強不了多少。


    所以,擺在南特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麽故技重施,再一次打劫老東家無畏團,要麽就兵變,逼迫老爹南留撥付糧食。


    其實冷靜下來之後,他已經明白為什麽南留不願意提供糧食,老馬作為頂尖計算專家,隻是簡單地估算了一下,就發現糧店崮庫存不足的危機。


    他計算的結果比南特的結果更加緊迫,這支遊商大軍恐怕都難以熬到積雪融化後的春播。


    南特本來是計劃帶一隊戰鬥力爆表的軍隊,為南留雪中送炭的,後來發現人家軍隊人數眾多武器裝備也精良,自己不過是錦上添花。


    等到計算了口糧後才明白,自己的到來其實是雪上加霜了。


    他不願去找南留道歉,悄悄拉來了一麵之緣的錢泰鐸,詢問著遊商大軍近期的行動計劃。


    他是這樣想的,既然這兩萬人東北之地留不下,不如趁著糧食還有不少,每人帶足了七天口糧,一路南下去溫暖的城市尋找其他人類基地覓食。


    錢泰鐸搖了搖頭:“這才剛剛穩定了兩天,有吃有住有熱水,哪能又搞一次長途行軍?這是要嘩變的!”


    他可是跟著這支隊伍步行了兩天才重返糧店崮的,當時就感覺到隊伍裏麵怨氣很大,軍心不穩。


    南特又問,能不能從南方調撥一部分糧食來救急?


    這點南留倒是想到了,已經做了安排,錢泰鐸點頭,已經開始通過遊商網絡籌集糧食,隻是一路運送過來難度很大,消耗也很大。


    如果當初那個陸航大隊沒有被炸毀的話,說不定還能解除燃眉之急,可現在沒有了直升機,光靠陸路運輸,在這大雪封門的時候,限製實在太多。


    “這樣啊,老子本以為自己是個富二代了,多牛氣,沒想到卻是個負二代啊,連自己手下的兵都養不活,還能有什麽出息?”搞明白這些事情之後,南特就放棄了繼續從糧店崮薅羊毛的想法。


    他把目光瞄向地下城的方向,這麽遠的距離,隻能隱隱約約看到炮台山的輪廓。


    南特抿著嘴唇,第一次覺得炮台山的輪廓很像一塊五花肉,隨便摸一把都是一手油的那種。


    錢泰鐸是個狡猾敏感的商人,隻是從這個眼神動作上,就已經判斷出南特的想法,他沒有當場勸阻,而是等南特走了,立刻去找南留傳話。


    “大統領,少爺他可能想去攻打地下城啊!”看到南留在翻看一堆情報文件,他沒敢繼續往下說,往常這時候是不允許外人打擾的。


    南留不悅地說:“少爺,什麽少爺


    ?誰是少爺!”


    “那南留,不是您兒子嗎?”


    南留火了,丟下手裏的文件,拍著桌子道:“軍營裏哪有父子親戚,都是軍人直接稱唿名字就行!”


    說完他又站起來提高聲調,對著門外的勤務兵喊道:“傳令,我軍沒有特權階級,南特確實是我兒子,但在軍隊裏,他首先是一名戰士!任何人不得趨炎附勢,也不得違背軍規和原則對他特殊對待!”


    “還有,我不希望再聽到你們議論此時,我南留一向身先士卒,與袍澤同吃同睡,他南特也一樣。”


    最後這一句,名義上說給所有人聽,其實主要是教導南特的。


    發完這些命令之後,南留這才重新坐下,向錢泰鐸詢問南特的作戰計劃。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及時拔掉無畏團這根釘子,古語雲:“臥榻之側豈容他人打唿嚕!”


    遊商大軍和無畏團之間,夏氏和姬氏之間,早晚必有一戰。


    可是當今世界,變種人在廣袤的土地上橫行霸道,說不定會進化和發展成什麽樣的規模。


    如果人類不團結起來,盡快清理掉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將來一定會吃大虧,說不定會徹底滅亡。


    再加上全球人口驟減,農田果園退化成草原山林,廣袤的星球上到處都是亟待重建秩序的土地,短期內宜和談共贏,根本沒有立刻撕破臉的必要。


    不過南留也知道,這些都隻是他站在自己這邊角度的一廂情願。


    姬氏那邊早已視他為眼中釘,恨不得趁著他實力弱小的時候抹殺掉。就比如在這個小小的東北之地上,別看他們有兩萬士兵,硬碰硬卻不一定能夠吃下300多人的無畏團。


    因為大地上積雪太厚,人類行動不便,反倒是無畏團的合金戰士,本來就是火力強大移動緩慢,這點積雪對他們來說反而是有利的地利條件。


    南留絕對不會在這時候對無畏團發起總攻,他隻是因為內憂外患,沒有想到很好的辦法。


    現在,聽說南留要去打劫無畏團,他不得不評估一下這件事的後果。一旦挑起戰端,無畏團會怎麽應對?他們又會麵臨怎樣的危機?


    南留揉了揉太陽穴,這已經是個習慣了,每次遇上棘手的事情,他都會做這個動作,但是這並不是說他多頭疼多厭惡或者反感,相反他總能在看似壞事中挖掘到商機和戰鬥機會。


    南留信奉一句話:“所有的壞事,到最後都會變成好事,如果還是壞事,說明還沒有到最後!”


    當他停止了這個動作,已經有了決斷。


    他突然朝著錢泰鐸“嘿嘿”一笑:“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我這裏也沒有其他人手可用,而且我覺得你極為適合做這件事,別人去可能會死,你去卻一定會活。”


    老錢同誌心裏一陣發毛,這話說的,怎麽聽都覺得是洗腦忽悠。


    可是老錢也知道,富貴險中求,馬無夜草不肥的道理。


    他趕緊立正敬禮誇下海口:“大統領您盡管吩咐,什麽赴湯蹈火,我如果皺一皺眉頭,就是


    孬種!”


    他故意說得這麽粗俗直白,其實是想先堵住南留的話。


    南留哪能看不出這個滑頭的想法,他也不兜圈子了,直接開門見山:“我要你去一趟地下城,見兩個人。”


    錢泰鐸眼神一亮:“無畏團的團長廖古永、糧店崮的民兵隊長張三?您是要我去找他們和談?”


    南留詭異地笑了:“不能說是和談,和談都是打打談談,現在雙方打都沒打呢,怎麽就講和?我讓你去是投降!”


    “啥?”錢泰鐸差點沒把舌頭咬掉,恨不得時光倒流,讓自己從沒出現過這個房子裏。


    他內心一陣崩潰:“自己在遊商隊這邊苦心經營了6年,好不容易才得到南留的主意,正準備憑借自己的才幹一飛衝天呢,這下子怎麽又被發配去做無間道了?”


    南留一看就知道這家夥在打退堂鼓,於是站起來一把攥住錢泰鐸的手:“老錢,你誤會了,這事兒啊,有個先後順序,環環相扣,不是真的投降!”


    按照南留的計劃,第一步是由錢泰鐸先去拜訪一下,雙方禮節性地表達一下和平共處的想法。


    這時候,如果不出意外,南特應該已經在打對方糧草的主意了。


    “這小子重情重義,應該不舍得殺死昔日的戰友,所以我猜他一定會從新一批的糧草運輸上動手腳。”


    “我們呢,對這件事假裝不知情,等到廖古永來興師問罪,咱們就給他耍無賴,口頭上要歸還糧草,實際上就拖著。”


    “哎呦,您這是效仿古時候劉備借荊州?”


    “倒也有點相似吧,反正就是咱們先混個臉熟,再任由南特那小子搗亂,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拖到合適的時機,咱們兩家糧草都不夠用了,咱們就詐降,大家一個鍋裏攪馬勺,誰也不分誰了,不就行了嗎?”


    錢泰鐸苦著臉,您堂堂遊商大統領,直接投降給了無畏團,這事兒影響可就太大了吧?


    南留又笑了:“我當然不會投降,我不是說了嘛,是你投降。我呢,就提前先帶著一部分隊伍迴南方種田,等我種出了糧食,再接你們迴來。”


    老錢臉上的肥肉一陣哆嗦:“感情這事借雞生蛋,借無畏團養人呢?您就不怕我們徹底叛變到那邊?”


    南留收起笑容:“我隻知道,人類從來都不是團結一心的,這麽分裂下去,隻會越來越消亡,如果不走這一步,這兩萬人至少要因為內訌搶奪糧食死一大半。然後在來年繼續因為饑餓而相互攻擊,最後隻剩下少數人逃走,要麽被變種人吃掉,要麽餓死。”


    這是他的真實想法,與其如此,不如先把這個大包袱甩給無畏團,由對方先養著,等到他利用這三瓶黑玩意攢足了糧食,他自有辦法把這批人重新收入麾下,甚至,他還有一點信心把無畏團300多個機甲戰士也吃掉。


    不過這計劃到底能取得多大的效果,就看南特發揮得如何了。


    他抬手把桌上的情報文件遞給錢泰鐸:“等你決定投降的時候,再把這些材料交給南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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