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南留已經抵達糧店崮,正坐在竇春花的鐵皮屋裏烤火。


    老太太被他勸在上位坐著,桌上還擺著那個簡陋的馬糞兜。


    三瓶讓各路英雄眼紅不已的神秘物質,仿佛是普通泥土被他們倆推來推去。


    老太太端詳著南留的側臉,滿臉慈祥地說:“6年前,你從我這裏走的,我就一直等著你迴來呢。看樣子,你過得還挺不錯!”


    南留拿起一根樹枝撥了撥火盆裏的木炭,火光照亮了他眼角的魚尾紋。他用陰燃的樹枝點燃了嘴裏的雪茄,眯著眼吸了一口。


    這才緩緩地開口:“什麽叫不錯,我快累死了,隻有在阿娘您這裏,我才能舒舒服服放鬆下來。”


    火盆前,他們兩人都沒有立刻說話,腦海裏想著同一件事。


    6年前,末世危機還沒有爆發,南留40歲生日那天被人追殺,一路跌跌撞撞逃亡到了糧店崮,那時候官方稱唿還是懸崖上的民俗村。


    那天夜裏,他身上連中三槍,大量失血幾近昏迷。


    強撐著一口氣把自己摔進了山腳下的升降機艙裏。這是唯一一台簡易的單向升降機,他用最後一點力氣撥動了啟動開關,緩緩向山上升去。


    那3個追殺者隻能靠兩條腿去爬那400多米的山路天梯,最快也要半個小時的時間才能爬上來。


    當時,常坤正在天梯廣場上溜達,巧之又巧地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南留。


    這家夥膽子大,天不怕地不怕,當場就把血淋淋的南留扛迴了家,就像扛著一頭剛獵殺的山豬。


    他甚至都沒有掩飾和消除一下血跡,南留傷口流下的鮮血,就這麽滴滴答答流了一路。


    按照他的想法,先療傷救人,等天亮之後找轄區派出所問問情況再做打算,反正就算是個罪大惡極的逃犯,在沒審判定罪之前也不能見死不救。


    竇春花沒有埋怨兒子多管閑事,她本身就是村裏的婦女主任,遇上事情從沒有退縮過,立刻拿來醫藥箱幫著處理傷口。


    那年她59歲,兒子長坤29歲,南留40歲,如果不是那半小時的緊急搶救,南留肯定活不成的。


    但是如果僅僅是那次搶救,南留還是會死,估計竇春花也不會活到現在了。


    追殺南留的原本是一支經驗豐富的外國傭兵隊,有11個人,一路上被南留弄死了7個,重傷1個,隻有3個人一直追著他不放。


    半個小時之後,兩腿灌鉛氣喘如牛的追殺者終於爬上了民俗村,


    當他們順著血跡找到竇春花家裏的時候,正巧遇上她出門丟垃圾。


    那些帶血的紗布和衣衫等,被三個傭兵看到,確信南留就在房間裏。


    他們粗魯地劫持了竇春花,試圖以她為人質,逼迫南留投降,或者用她的身體來抵擋南留的子彈。


    可惜他們不知道,南留已經徹底昏迷過去,如果他們溫柔一點,狡猾一點,編一個理由,搞個官方身份,說不定可以兵不血刃地領走這個傷員。


    這三個囂張跋


    扈的傭兵做夢都沒有想到,眼前這個不起眼的瓦房宅院裏,竟然住著一個比南留更加兇悍的狠人常坤。


    作為一個從小就死了爹的男孩子,他從4歲開始和人打架,小學就開始對著視頻自學功夫,20多年以後已經練到了條件反射的境界,什麽陰損的手段都是隨手使出,不需要經過大腦的思考。


    當他看到自己的親娘被三個彪形大漢控製,這家夥腦子一抽,想都沒想就跳過去拚命。


    三秒鍾之後,那三個武裝到牙齒的傭兵全部撂倒了,分別被插眼、踢襠、擊打喉部。


    失去戰鬥力的三個傭兵沒有被當場殺死,那時是法治社會,常坤不敢,他打架多年,下手很有分寸,傷而不殘是底線。


    這三個人被扒光衣服,隻留下內褲,全身捆成粽子,隻等天亮之後扭送派出所。


    他們窮鄉僻壤,最近的派出所也要10公裏之外,打電話叫警察來是一種忌諱。


    因為前些年村裏人鬥毆報警後,其中一人被判了刑。村裏人就鬱悶了,這種鄰裏糾紛,以前都是宗族處理,就是打殘了,有長者出麵說和,動手的人出錢,兩家私了。


    警察一出麵就搞成了械鬥判刑,打破了他們的心理底線。所以這些年,村裏出了事能找村幹部的,絕不麻煩警察。


    陰差陽錯的是,他們沒想到南留半夜裏蘇醒了,看見三個追殺者被綁在牆腳,立刻手起刀落給他們一個痛快。


    這動靜驚動了常坤,他看見南留殺人,內心驚駭得不得了,當場就拎起一根板凳,要和南留拚命。


    南留放下手裏滴血的匕首,用了半夜的時間才證明自己不是個壞人,那死去的三個人才是境外傭兵間諜。


    竇春花看著火盆,突然笑了笑:“那天晚上,我可是嚇壞了。你一身的血,像個魔鬼一樣!”


    南留小心剪斷吸了三分之一的雪茄,收進一個盒子裏,端起一杯茶敬給老太太:“沒有阿娘您,我可是早就兩腿一蹬交了戶口本啦!”


    竇春花擺擺手說:“哪有那麽誇張,你簡直就是個不死之身,怎麽可能會真的死。”


    她到現在都沒搞明白,那天晚上,南留明明身中三槍,身體流的血怕是有大半盆那麽多,可是這人當晚還能蘇醒殺人,第二天就能下地行走,三天之後健步如飛,一溜煙就跑沒了影。


    南留知道她指的是什麽,可他不能說,因為那是合金手環的秘密,牽扯到的東西遠不是竇春花可以知道,也不是她可以守得住的秘密。


    他當時除了手環,還攜帶了三個瓶子,裏麵裝的其實就是支持糧店崮在末世崛起的神秘物質。


    那時候,他已經提前知道了末世病毒即將擴散的消息,他急需冒險去一個地方拯救兩個人。


    為了安全起見,他鄭重其事地把這三個瓶子交給了竇春花保管,並且承諾一定會迴來取,日後必有重報。


    他還親自取出一枚顆粒,教給竇春花丟進村子中央的泉眼裏,對全村人都有好處。


    老太太自己先涮了一


    碗水喝了,確認幾小時之後也沒有發生什麽中毒事件,這才將信將疑地把顆粒丟進泉眼裏。


    她本來是好心,可耽誤了這幾個小時,卻導致村子裏有相當一部分人沒來得及喝上新的泉水,沒能抵抗住病毒的侵襲,最終成了變種人。


    也多虧感染的變種人數量不多,常坤挺身而出,帶著村民全部殺死,這才以升降機毀損的代價,保全了民俗村大部分人的性命。


    竇春花後來猜到了這種黑色物質可能有抵抗變種人病毒的功效,如果她聽南留的話,說不定那一百多個村民就不會死,於是這成了她內心裏一個忘不掉的汙點,她對這三個瓶子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愛和恨。


    她試探地問了一句:“我到現在也不明白,當時你帶來的這三瓶東西到底是什麽,怎麽就會有這麽神奇的功效?”


    南留搖了搖頭:“這些年,我也在尋找答案!你知道的,那時候我隻是一個特工,奉命奪取這些東西而已。執行命令,不能問為什麽,這是紀律。隻是現在組織都毀了,什麽資料都沒了,唯一知情的幾個人,又下落不明……”


    竇春花歎了口氣:“我已經為你保管了這麽多年,現在泄了密,再放到我這裏不安全了。”


    南留笑了笑:“安全,安全得很,從今天起,阿娘您就跟著我吧,身邊2萬人的軍隊守護者,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他不願意把這東西從老太太手裏接過來,是因為怕老太太尋了短見。


    錢泰鐸之前曾經匯報過,老太太自從常坤死後,就迅速衰老了,常常靜坐出神,糧店崮上大小事務都不怎麽上心,這才養出了張三這麽一個白眼狼。


    所以,與其讓三個瓶子在自己手裏發黴,不如還是交給老太太保管,給她點牽掛,並且這些東西多少能提一提生機,雖然對人體的效果沒有植物那麽顯著。


    南留是這個星球上,現存唯一一個同時擁有過手環和三個瓶子的人,他當然知道,那個現在掛在南特手腕上的合金手環,其中間隆起的9條金屬褶皺,拱衛著拇指大的一顆黑色晶石。


    這些黑色粉末、碎渣和顆粒,其實就是和黑色晶石一樣的物質,隻是沒有那麽大,那麽完整而已。


    作為當年災難事件的親曆者和唯一生還者,他掌握的秘密很多,但是並不完整,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那個手環,與人類幾乎滅絕的病毒事件,有著巨大的關聯。


    6年前病毒突然集中爆發,他正又一次負傷受困,不得已才將手環摘下,委托肖陽帶去紅島一中,期望借助手環的力量,救南特一命。


    那時候,他唯一的心願是希望南特挺過病毒侵襲,至於能活多久,活成個什麽樣的人,他都不敢奢望的。


    現在呢,南留的成長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情報顯示,他正帶著一支戰鬥力不俗的隊伍,向著糧店崮挺進。


    走出竇春花的鐵皮屋,南留站在空曠的天梯廣場上,眺望著白雪覆蓋的大地,眼睛裏滿是溫柔:“阿顏,你兒子,很了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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