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場雪,細密的雪粒兒砸在柳大誌臉上,不一會兒頭發胡須就掛白了。


    柳菲菲摟著他的脖子,手臂微微顫抖,那是雪水落進了衣領,冰冷刺骨的顫抖。


    “閨女,忍一忍,我帶你去搶點厚實的衣服。”柳大誌加快了腳步,他剛從海岸懸崖處爬上來。


    此處距離大順市至少50公裏的距離,要靠雙腳跑過去,恐怕天黑也到不了。為了不凍死,隻能冒險再跑到地下城入口,去無畏團的營地裏打個劫了。


    柳菲菲擺了擺手:“沿著懸崖往東走一公裏,那裏有個山洞,裏麵應該還有衣服……”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那個山洞可是當初她被柳大誌拋棄後的落腳點,當時廖偉為了討她歡心,專門到各個城鎮廢墟裏搜刮了一批衣物,也不知道他怎麽做到的,很多衣服都還掛著吊牌。


    柳大誌想了想,反正離著也不遠,過去看看,如果合適,可以先讓柳菲菲在那裏養傷,等痊愈之後再走不遲。


    也幸虧他們沒有冒險,氣急敗壞的張三正發動所有人搜尋他們蹤跡呢。別說是無畏團的營地,整個炮台山都在開展拉網式地搜查。


    張三用長槍挑來一段碼頭鐵鏈固定住了絞盤,衝出來的時候隻比柳大誌晚了5分鍾,可就是這5分鍾,他卻賠大了。


    整個地下城都亂了套,他自己的隊伍,竟然在相互攻擊,滿地的屍體和打滾的傷員,一眼望去,怕是傷亡了一半都不止了。


    張三喊了兩句,發現沒什麽用處,於是用大槍挑起一個空油桶,砸到場地之中,翻滾的汽油桶剛一落地,他那杆標誌性的大槍就從天而降,把油桶釘在地上不再動彈。


    所有人都停火了,看著張三走過來,那些人才知道被人挑唆上當了。


    每一個人都趕緊停火,可都不敢從藏身的掩體後麵站出來。剛剛大家都打出了火氣,自己的親密朋友戰友死在對麵槍口下,這筆賬到底怎麽算,還沒個定論呢。


    看著這群窩裏橫的草包廢物,張三氣得臉色鐵青,連續下達了一係列指令,所有人集結起來,不計前嫌不惜代價去搜索柳大誌和柳菲菲的下落。


    按照他的估算,柳菲菲受傷頗重,應該跑不了太遠。


    兩個臨時提拔上來的小隊長去組織搜索,再安排伶俐的家夥去查監控,他親自去無畏團搬救兵。


    順著電梯上來,他縮了縮脖子,發現下雪了。


    這可不是好消息,東北之地一道冬天就下雪,經常一場接一場地下,有些背陰處,積雪一冬天都不化,最深的地方能沒過腰。


    不知道那些穿著鐵皮疙瘩的合金戰士,在雪地裏能不能動彈,雪地行車困難,那些金屬也很容易凍住,


    更麻煩的是,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天空,無畏團的雷達就失去了作用,沒有了眼睛,也沒有了車輛,他們都不知道走路先邁哪條腿。


    廖團長聽到張三的請求,覺得有些荒唐,他們地下城的民兵至少有300多人,竟然被兩個人給幹掉了一大半。真不知道這些人活著除了浪費糧食,還能有什麽意義。


    不過,不管怎麽說,他們還是盟友,不能見死不救,聽說那倆人其中一個已經受了傷,他心裏就琢磨,這麽大的雪,沒地方去,說不定就會打無畏團的主意。


    他第一時間安排所有合金戰士武裝警戒,所有車輛都集中看管,至於後勤人員,則要外鬆內緊,設置一個圈套等待魚兒上鉤。


    另外,他還調撥了三個小隊去地下城,不是加入搜索隊伍,而是去負一層的碼頭上嚴加看守船閘,如果要是被柳大誌殺個迴馬槍,整個地下城淹沒掉,他們無畏團也要損失巨大。


    做完這些,他給張三端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放輕鬆,你要知道,這天地廣闊得很,世上的幸存人類也多的很,我們無畏團有錢有糧有武器裝備,隻要你真心合作,很快就幫你拉起一支隊伍。”


    張三遲疑了一下,


    接過那個杯子。他聽得出,廖團長話裏有話,意有所指。


    出發之前,米勒曾經授意廖團長務必弄清楚糧店崮的秘密:“那棵樹,一夜之間從手臂粗細,長成了三個成年人都沒法合抱的千年古木,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廖團長突然覺得現在這個時候挺應景的,張三剛剛遭遇重挫,手下可用之人隻有區區一百多個,以這群雜魚的戰鬥力,恐怕比炮灰變種人強不了多少。


    無畏團任何一個小隊都能夠輕鬆幹掉他們,更何況他剛剛安排了三支小隊下去。


    如果張三不說實話,動動手指或者咳嗽一聲,都能讓他們發動突襲。


    確實,兩家是結盟的狀態,根據盟約協議,地下城歸張三占領。可是如果張三的人全部戰死了,這盟約不就失效了嘛。


    反正都是秘密結盟,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盟友,也沒有人知曉。


    廖團長自己端起另一杯咖啡,輕輕攪動著銀質古董勺子,這一套咖啡杯和銀器可是米勒送給自己的,至少兩百年的古董,聽聽勺子碰到杯壁的聲音,多麽悅耳。


    張三低頭聞了聞,咖啡濃香撲鼻,以他隻喝過速溶咖啡的經驗,這一杯應該不便宜,尤其是末世之後,很多奢侈物件都絕產了,更是愈發值錢。


    以他的精明和敏感,已經猜到對方的意圖。他端著咖啡,看似在研究細品,其實在權衡利弊。


    剛剛廖團長內心所想,與他自己盤算的內容差不多,想來想去,他都覺得自己跑來搬救兵是一記蠢招。


    現在騎虎難下了,張三知道,自己如果不能讓對方滿意,說不定前腳剛走,後腳就要給手下那百十號人收屍了。


    他微微搖頭吹了吹咖啡杯上的熱氣,餘光瞥了一眼門口,自己的大槍還撂在門口的牆壁上,就算他有心先發製人,恐怕也占不到便宜,人家可是穿著合金裝甲呢。


    “唉!我是鬼迷心竅了,竟然還想著跟您結盟平起平坐,其實我哪有這個資格!”張三一仰脖子,滾燙的咖啡全部倒進了肚子,他燙得咳嗽了兩聲。


    “我呀,末世之前就是個開大車跑長途的,仗著小時候跟師傅學過幾年槍棒,在這個秩序崩壞的地方逞了兩年能……”他嘮嘮叨叨雲山霧罩,讓人摸不著頭腦。


    廖團長打斷他:“說重點吧,別兜圈子。”


    “我服了!你說,什麽是重點!”


    “還他媽裝蒜!樹!”


    “對,樹,樹是重點,那樹……一夜之間長起來的。”


    “真的?”


    “真的,我親眼看著它,就像吹氣球一樣瘋長。”


    “怎麽做到的?”


    “一杯水,竇春花澆了一杯水。”


    “什麽水?”


    “她有三個瓶子,裏麵分別裝著一些黑色的粉末、碎渣和顆粒。她用小拇指的指甲蓋挑起了一點點粉末,融化到了杯子裏。”


    “然後呢?”


    “然後那杯水就變成了墨汁一樣的東西,澆到了樹根上,樹就開始膨脹,對是膨脹。”


    “那黑色的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竇春花沒說。”


    “那,那三瓶東西在哪?”


    “糧店崮,竇春花手裏。”


    “你不怕她跑嘍?”


    “不怕,外麵都是變種人,天寒地凍的,她沒地方去!我還找了人看著她。”


    “你找的誰?可靠嗎?”


    “錢泰鐸,一個商人。”


    廖團長一下子站起來,手裏的咖啡杯頓在桌上,勺子和杯子碰撞,發出一陣叮當聲。


    他惱怒地罵了一句:“操,商人最不可靠了,怎麽辦,立刻帶我去糧店崮!”


    張三心道不妙,這人登鼻上臉,自己的請求還沒落實,他就要去拿黑玩意,要是拿到了,自己豈不是再沒有利用價值?


    他趕緊穩住對方:“錢泰鐸是遊商隊的人,他的老大正在來


    的路上了。”


    廖團長已經迫不及待地準備正對出發了:“老子還怕他的什麽鳥毛遊商隊?說白了,末世之前丫就是個送快遞的公司,勞動密集型產業而已……”


    久在米勒那邊攀附,他也多少知道一些望族之間的鬥爭秘辛。


    張三很討厭這人的優越感,就像是白手起家的創業者,總是看不起那些動不動就細數祖宗家業的富二代一樣。


    他終於拉下臉來:“把醜話說到前頭,我帶你去找竇春花,那三瓶黑玩意,得有我一份!”


    廖團長有些不耐煩,他大軍調動沒那麽輕鬆,還得一連串命令沒下達呢:“行,你功勞不小,我不會虧待你!”


    張三可不願意被這麽敷衍糊弄,他從指揮室的桌上拿起無畏團的便簽紙和筆:“可是三瓶東西不一樣,怎麽分,分多少?白紙黑字寫明白!”


    廖團長冷笑一聲,掀開棉門簾走了出去。


    張三內心大急,趕緊跟了出去。


    他終究年輕,又沒見過太大的世麵,和柳大誌馬奮鬥這個級別的老油條差太遠了,這種時候,竟然還會相信一張紙條的約束力。


    廖團長覺得米勒有句話說得特到位:“這個張三,就一村炮!”


    他接過紙和筆,反問張三:“你說我寫,你覺得應該怎麽分?”


    張三那裏寫過這樣的東西,這玩意兒又不是一個借條,隨便寫寫落個款簽字畫押就行的,現在無法落筆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要多少。


    他耍了個滑頭:“我哪知道怎麽寫,您是無畏團的領袖,您說了算吧。”


    廖團長眯著眼,掏出一支上好的香煙,在煙盒上頓了頓:“這樣啊,那我就做一迴主,小老弟,你看這樣分怎麽樣?”


    他用腳在地上踢了踢,潔白的雪地裏露出三道黑色痕跡。


    “三道黑線,各代表一個瓶子,從左到右,分別是粉末、碎渣和顆粒。”


    他點上煙吸了一口,一抬腳,劃掉了後麵兩條。


    張三臉色一變:“咋?粉末歸我?碎渣和顆粒都給你?你這樣分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廖團長吐了一口煙霧,噴到了張三臉上:“小老弟,你理解錯啦!”


    張三聽到他這句話,臉色緩和了一點:“請解釋!”


    廖團長用腳尖虛指著那劃掉的兩道黑線說:“這兩瓶,是米勒少爺的,我那份兒,還得從您那一瓶裏出……”


    張三猛一扭頭:“你可不要太過分!”


    廖團長把煙叼在嘴裏,手裏的筆飛速在便簽紙上滑動,寫著他的分配協議:“不過分,不過分,咱倆,二八分。你二,我八!”


    張三一把拍掉那紙筆,搶了一步竄到了指揮室裏,他要拿那柄大槍,他要拚命!


    對於廖團長的調侃語氣和看不起的姿態,他心裏跟明鏡一樣,他也知道,這一紙文書根本沒有什麽效力,可是他並不真正指望這張紙條約束對方,他隻是想看看,自己在對方眼裏到底是個什麽身價。


    他深知,無畏團和遊商隊都是兩大巨頭勢力。


    本來他還有信心獨吞黑玩意,拉起另一支勢力,可見識到無畏團的科技水平,又聯想起遊商隊輕鬆派出7架武裝直升機的實力,他動搖了。


    現在,拜南特和柳大誌所賜,他的隊伍從兩千多人縮減到了三分之一,以現在100多個參與民兵來算,他充其量就是個連長級別,還能蹦什麽?


    所以,這黑玩意兒,他之前已經有了放棄的打算,與其自己創業打出一片天地,不如找一個看得起自己的勢力謀發展。


    誰都知道背靠大樹好乘涼,可是樹蔭涼總是有限的,看哪家給的地位高了。


    現在,無畏團這邊,廖團長沒有一絲尊重,甚至一直在拿他開涮。他的內心隻有一個處理辦法,就是奪走三瓶黑玩意,要麽藏匿要麽毀掉。“反正老子拿不到用不上,你們也別想據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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