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特並不知道他的同伴們正在傷腦筋,他已經來到坐標位置的上空。


    這裏是一個縣級市,到處靜悄悄的,沒有一絲人煙,也沒有變種人遊蕩。發生過戰鬥的地方很好認,一棟20多層的高樓,四周滿是屍體,有衣不蔽體的變種人的,也有穿戴整齊的人類軍人。


    艦長駕駛著運載機降低到靠近高樓天台的位置,南特打開高音喇叭喊話,唿叫下麵的幸存者。


    在他的設想裏,自己就相當於一個肉包子,跑過來引誘一下圍攻的變種人,然後坐著飛機溜走就行,既能解圍,自己還不會有危險,至於迴到人類世界要接受怎樣的審判,那就是後話了,他現在也沒工夫思量這個。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飛機繞著大樓慢慢盤旋了兩圈,卻沒有任何迴應。沒有槍炮聲,也沒有迴應聲。


    南特拍著艦長的肩膀:“降落吧,我得下去看看,檢查一下。”


    他的心情沉重,從空中視角看,人類軍隊人數不太多,曾經在大樓外麵組織過兩道防線,但是變種人明顯比他們的戰鬥力強太多,留下兩圈屍體後還是突破進了大樓裏。


    不過現在樓內靜悄悄的,不知道還有沒有殘留的生物。


    艦長把飛機懸停在離地十幾米高的地方就不肯再往下了,他指著速降的繩索讓南特自己下去。


    “我還要迴飛機上的,我們此行是來救人解圍,不是送死!”南特恨恨地盯著艦長的後腦勺,拿槍口懟了上去。


    艦長歎了口氣,把飛機降下去,停在大樓外麵的在道路中央。他看來,南特劫持飛機,扛著這麽多罪名,就是為了跑到這窮鄉僻壤來看看,絕對是腦子進水了。


    南特打開艙門的時候有點為難,他必須逼著艦長一起出去,要不然以對方膽小如鼠的性格,說不定南特前腳出門,他後腳就飛走了。


    結果對方死也不肯下離開駕駛座位,就算南特拿槍捅他的鼻子,他都不肯挪屁股:“你打死我吧,被你打死還能痛快點,總好過被變種人圍住,一塊肉一塊肉地活活咬死!”


    南特氣笑了,雖然現在沒有花姐的探測幫助,他光看看外麵的場麵就知道,已經沒有幾個活物了,可對方是海軍,從沒在陸地上見過這麽多變種人的屍體,早就嚇尿了。


    南特沒辦法,隻好道一聲:“得罪!”拿繩子把艦長牢牢困在貨艙的座位上,就算他想一個人飛走都不能。


    捆好的時候,南特忽然想起一件事:“忘了問了,你叫啥名?”


    “朱立林,海軍上校!你罪過大了我跟你說,你動動腦子想想,你把我捆起來,萬一來了變種人,我怎麽辦?”


    “我把艙門關好,你屏住唿吸,自求多福吧。”


    南特頭也不迴地走了出去,雙腳踏上破損的水泥地麵的時候,他這才仔細打量了周圍,與空中視角不同,這裏更直觀地感受道戰鬥的激烈程度。


    變種人的屍體上留下各種尺寸的彈洞,大部分是普通的自動步槍傷害,小部分的微型彈頭還卡在肌肉組織中,一摳掉下好幾個。


    血液已經流盡,看樣子至少也是兩天前的戰鬥了。


    前麵有一個人類的屍體,有一半應該是被撕扯啃食了,衣服扯得粉碎,看不出是不是遊商隊伍。


    南特看到上麵的半個圖案,心已經沉下去了。


    太陽已經西斜,陽光被附近建築物遮擋,樓內光線不太好,南特不得不打開射燈一點點搜索前進。


    他不怕落單的變種人,隻怕再藏著個變態的首領之類的。


    樓內安靜得隻有他的腳步聲迴響,血汙濺滿了走廊牆壁,樓梯上更是橫七豎八躺了一路。


    此時的南特無比懷念“總管”,如果有他在,各種昆蟲機器人往這裏一丟,整個大樓不費什麽勁就偵察完了。


    找到了7具人類屍體,南特才確認對方就是遊商隊伍,他們的身上都有一個統一的標記,一隻急奔的袋鼠。


    對於這個圖案,南特無比熟悉,他幾乎已經確信,自己的親爹就在這支隊伍裏,兇多吉少。


    一直從一樓往上爬,南特發現一個奇特的現象,越往上屍體越少。這和他預想的不一樣,一般來說,越往上抵抗越激烈。


    還有一個令他驚奇的是,樓裏出現了許多斷頭的變種人,斷口處整齊平滑,一看就是利刃砍過的。南特摘下自己身上的砍刀試了一下,發現自己砍個死了的變種人都不能做到一擊而斷。


    “有高手啊!”


    南特對爬樓梯產生了興趣,他要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英雄人物。他不相信對方還活著,因為從5樓開始就沒有人類留下的屍體,說明對方可能隻剩下孤身一人。


    當數量打倒一定程度,個體的能力再強大也無濟於事。


    可是到了9樓就沒有屍體了,南特查看了整層樓,踹開了每一個房間的門,都沒有找到人或者屍體。


    “臭小子,快迴來,快!”耳機中突然傳來朱立林的唿叫,南特心裏一慌,趕緊踢開一個個頭顱,一路跑迴地麵。


    飛機艙門被打開了,一個穿著皮質風衣的人坐在機艙裏,正喝著艦長送上的熱咖啡。高高的衣領豎起擋著臉,一把鋥亮的長刀立在椅子扶手邊。


    南特緊了緊手裏的槍,半瞄準地走過去:“你是什麽人?”


    “嗨喲?你就是他說的那個合金戰士?”


    南特點點頭,目光掃向旁邊拘謹站立的艦長:“我們的上校怎麽突然變成咖啡廳服務員了?”


    “呸,這他媽也叫咖啡?你們日子也不怎麽樣嘛!”那個人終於迴過頭來。


    南特看到的是一張毀容的麵孔,四分之三被火燒過,隻有眼睛上麵還保留著皮膚,暗紅色的蘋果肌暴露在外麵,連嘴唇也掀起了一角,露出白森森的一顆虎牙,比變種人還要嚇人。


    看他一頭的黑發,似乎年紀不大,可端著咖啡的手卻滿是褶皺,如同耄耋老人。


    南特在地下城就見過很多幸存者,剛剛在樓裏又看到很多無頭屍體,所以對這個人的身份已經有所判斷。


    “你是遊商隊的人吧,你們的人都死了嗎?”


    “嗯?你聽說過遊商隊?”那人一翻白眼,端在手裏的咖啡杯晃了一晃。


    南特無法弄清此人的意圖,隻好站在5米之外,端著槍警惕著:“我去過地下城。”


    “噢,原來如此,柳大誌那個縮頭烏龜竟然把遊商隊的事情都給你說了,看來你們交情不淺啊!”


    “這是個秘密嗎?”南特歪著頭,他發現對方比自己要放鬆得多。


    “倒也不算秘密,四大幸存者基地的人都知道,隻是我還以為你們複活島上的人不知道呢。現在看來,也是柳大誌讓你來的?”那人端著咖啡呷了一口。


    “你是南留嗎?”南特沒有正麵迴答,而是突然拋出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哈哈,小子你知道的還真不少,不過老子可不時南留那個老狐狸,我姓肖,我叫肖陽。”


    “肖陽?小樣啊,哈哈!”南特開了個玩笑,他放鬆下來,既然知道自己老爹,那應該就每外人了。


    可沒想到肖陽聽到他調侃自己,臉色一變,也不知道他怎麽做到的,半杯咖啡潑到南特的麵罩上,瞬間抓起那把日式太刀架到南特的脖子上。


    他的時間拿捏得太好,南特看到肩頭聳動時已經意識到不好,咖啡潑過來卻下意識抬手去擋,立刻就被對方抓住了機會欺身到跟前。


    本來南特還打算仗著合金裝甲扛一刀,可剛把槍口轉過去,對方已經刺來砍破合金裝甲頭盔和脖頸接縫處。


    南特幾乎可以感受到刀鋒劃破皮膚的森寒,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更氣人的是,原本侍立在艙門附近的朱立林竟然比任何時候都敏捷地關上了艙門。


    也不知道他怎麽做到的,關門的一瞬間,飛機就已經啟動引擎了,垂直發動機的氣浪吹起滿地塵埃,灼熱的氣浪讓任何人都站立不住,南特一邊咒罵著這個豬隊友,一邊趁機向後閃避。


    讓南特鬱悶的是,就算他從地上打滾,那把鋒利無比的太刀都沒有挪開過分毫,一直貼著他的脖子,隨時有可能讓他體驗什麽叫一刀兩斷。


    南特開火了,ktm突擊步槍的火力十分猛,隻是子彈並沒有射向肖陽,也沒有射向騰空而起的運載機。


    他在發泄,發泄心中的不滿,這個朱立林根本就是個小人,他不知道把南特丟在淪陷區到底會產生多麽災難性的後果,但是他又不願意親手打死一個人類。


    飛機毫發無傷地升空,然後一溜煙跑了,那家夥連句話都沒給南特留下。


    有些絕望的南特把槍丟在一邊,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耍無賴:“殺了我吧!南留從來沒把我當成他兒子。”


    他耍了個心眼,期望搬出自己是南留兒子的身份,讓對方手下留情。畢竟在他的情報裏,老爹似乎是這個勢力的頭腦。


    “哈哈,你是南留的兒子?南留這個老光棍什麽時候有了個兒子!”肖陽果然停下了手,甚至撤迴了刀。


    南特很沒麵子地爬了起來,他也很想酷一點,比如用給武術裏的“烏龍絞柱”那種,可是這一身合金裝甲實在是太笨重了。


    肖陽看他還想去摸槍,鼻孔裏哼了一個質疑,南特立刻不敢動了,畢竟那把神出鬼沒的刀實在是太恐怖了。


    看到南特還算聽話,肖陽點點頭,用刀麵拍著自己的右腿側:“拿出證據來。”


    南特有些懵:“什麽證據?”


    “證明你是南留兒子的證據!”


    “靠,我哪有,我這輩子可能就見過他三兩麵,記事之後就上高中的時候見過一次,還大部分都是背影……”


    “那你完了!”肖陽玩味一笑,瞬間又變了臉:“你冒充南留的兒子,是何居心?”


    “我沒有冒充,我真的是啊!你看看這兔子不拉屎的爛地方,不時親兒子誰會跑來救他?”南特一臉冤枉,可換來的卻是又一次被刀架在脖子上。


    “哼,演戲的本事倒是比其他人好點,像你這樣自稱是南留兒子的,我這兩天砍了兩個了,你快下去和他們作伴吧。”肖陽把刀經準地插進剛剛劈開的縫隙,沒有給南特留下一絲躲避的機會。


    “大俠饒命,我忽然想起來,我有一個東西,或許可以證明……”南特汗毛都豎起來了,他不知道另外兩個冒牌貨是從哪裏來的,但是八成和督軍背後的組織有關係。


    “什麽東西?你不要耍花樣!”


    “一張卡,無限額度的信用卡,這是他唯一給我的東西了。”南特慌裏慌張地掏著身上,因為合金裝甲覆蓋,他很難摸到胸口的內兜,隻好停下動作。


    “卡呢?怎麽不掏了?”


    “卡在內兜裏,我得脫了這身裝備……”


    “那就脫唄!”


    “脫了我就沒有保護了。”


    “你穿著我也照樣劈了你!”


    “好吧……”


    南特故意婆婆媽媽的,腦子裏正飛速思考著退路。


    思來想去,他也沒有找到好辦法,打又打不過,跑肯定也跑不過,隻能聽天由命了。他從合金裝甲後麵鑽出來,手裏拿著一張黑色的信用卡。


    卡片周圍已經磨處毛邊,上麵的圖案也模糊了不少,但是仍然可以看出有一隻急速奔跑的袋鼠,下麵有一行小字,美味外賣上市紀念版。


    肖陽一把奪過去,翻來覆去地檢查,似乎在質疑這是個贗品。


    南特看他還試著折彎這張卡片,連忙關切道:“你小心點,這是他留給我的唯一一樣東西。”


    “哈啊,那看來你真是南留的兒子了,那我更要砍了你了!”


    “啥?”南特都快瘋了,他現在沒有合金裝甲的保護,脆弱得如同一隻白條雞。他不及多想,連忙矮身一個側翻想要開溜。


    相似的一幕再一次出現,那把寒光凜然的刀始終放在他脖子上,如影隨形。


    南特鬱悶壞了,隻好又一次賴在地上:“你耍賴皮,你說了隻要證明我是南留的兒子就不殺我的,你殺吧,殺了我看你怎麽和南留交代。”


    “我為什麽要和南留交代?”肖陽那刀的側麵拍打著南特的臉,明明拍得很輕,可是南特卻渾身僵直,如墜冰窟。


    “你,你,你不怕南留怪罪?他不是你們隊伍的老板嗎?”


    “哈哈,我什麽時候承認過我是遊商隊的?你以為我和南留是上下級關係?”


    南特麵如土灰,他突然發現,眼前這個人穿著的是一件黑色的皮質風衣,上麵沒有印著袋鼠的圖案。


    “你到底是什麽人?這裏不時南留被圍攻的地方嗎?他去哪裏了?”南特一肚子的疑問終於衝破喉嚨。


    肖陽舉起刀,南特躺在地上,看到他的身子被夕陽染成金黃,連長刀都變得金光閃閃,他一陣恍惚,仿佛看到了死神。


    隻是危急關頭,手腕上傳來一陣刺痛,已經認命的南特突然發現,時間似乎凝固,劈砍的動作變得緩慢,他趕緊一個驢打滾避開了這致命的一刀。


    南特一骨碌爬起來,站在一邊滿臉的不可思議,而肖陽那鬼魅一樣的臉上,卻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哈哈,看來你果然是南留的兒子。”


    南特疑惑地看他收刀,卻不敢有絲毫放鬆:“這又怎麽講?”


    肖陽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是突如其來的期身而至,南特煩透了這個一驚一乍的家夥,可是自己偏偏又沒躲開。


    他一把抓住南特的手腕,翻出那個被降落傘繩纏繞的手環。


    “小子,你早點亮出這玩意兒,我們這會兒已經坐著飛機去吃大餐了。”


    南特一臉氣急敗壞:“你又發什麽神經!這東西,你怎麽知道我有?”


    肖陽卻不管他,一會兒拉起手來看,一會兒拽著退,一會兒又扒開南特的眼皮和嘴巴,嘴裏還喃喃自語:“不對啊,怎麽沒有什麽變化?”


    南特徹底被他弄煩了,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胳膊大喝:“要殺要刮隨你便,不帶這麽玩弄人的。”


    肖陽這才停下手裏的動作,一腳踢在南特的屁股上:“有些話以後再說,現在趕緊穿上你的鐵皮盒子,有變種人過來了。別傷著你!”


    南特吃了一驚,他可從來沒有在不穿合金裝甲的時候戰鬥過,要是被一個雜魚給弄死可就太不值了。


    於是他七手八腳地鑽進合金裝甲的後背,預熱裝備,撿起武器的功夫,肖陽已經和狂奔而來的變種人打起來了。


    南特拿著手裏的ktm突擊步槍,傻了一樣看著前麵,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戰鬥方式,讓他忍不住想起小時候看過的武俠電影。


    那邊的肖陽拎著一把刀衝過去,見人就劈,刀刀招唿在脖頸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樣子,身後留下一地無頭屍體和滿地亂滾的頭顱。


    那些變種人的撲殺都被他靈巧的移動躲開,砍了十幾個頭顱,動脈血像水龍頭一樣噴射,竟然沒有一絲濺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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