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鋪店家對於令狐曉等人隨意的行為並未加以幹涉,好像對這些客人的舉動早已習以為常。就這樣,令狐曉一行人在茶鋪裏盡情地吃喝、安心地休息。


    待到次日清晨,東方剛剛泛起魚肚白,眾人便陸陸續續從睡夢中蘇醒過來。


    令狐曉精神抖擻地下樓來,喚來店小二為大家精心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待眾人用過餐之後,他再次鄭重其事地叮囑道:“諸位兄弟們辛苦一趟,請你們外出時務必多加留意,除了問無悔道人的消息,也多向路人打聽一下有關薛家的消息。”眾人齊聲應諾,旋即便分頭行動起來。


    令狐曉則獨自前往城中的銀莊,取出整整一百兩白銀。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但他此刻已下定決心,哪怕將這些銀子全部花費殆盡,也要尋得無悔道人或義母薛夢茹的下落。懷揣著這筆巨款,他也開始四處奔波詢問,然而令人遺憾的是,無論是街頭巷尾的行人還是商鋪老板,竟無一人知曉他口中所說的無悔道人或者薛家。


    夜幕漸漸降臨,燈籠點亮,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漸散去。令狐曉迴到茶鋪,外出打探消息的眾人也紛紛返迴茶鋪。隻見他們一個個愁眉苦臉,不住地搖頭歎息。經過一整天的努力,他們仍然未能獲得關於無悔道人或是薛夢茹的絲毫有價值的線索。盡管如此,令狐曉並沒有氣餒,他慷慨地吩咐店家備好一桌好菜再上了好酒,以慰勞這些不辭辛勞的同伴們。


    轉眼間兩天的時間已然過去,可尋找無悔道人或薛夢茹的進展卻依舊停滯不前。無奈之下,令狐曉隻得與徐師傅一同商議對策。最終決定,明日派遣一名得力的船工前往西碼頭,帶上十兩銀子去找張師傅他們,讓他們也放開了吃才有力氣去幹活,並囑咐一定要將打聽薛家的消息告訴給張師傅他們。


    令狐曉心中默默盤算著日子,今日已是初三,按照行程計算,如果想要在初八之前順利趕迴,那麽在此最多隻能再逗留一日了。


    想到此處,他不禁眉頭緊鎖,暗自祈禱明日能夠有所收獲。


    又熬到天亮,令狐曉一大早就匆匆出門去打探消息了。


    他找到熱鬧非凡的茶樓,向那些喝茶聊天的人們打聽著無悔道人和薛家的情況;他又找到人聲鼎沸的酒樓,逢人便問;他又攔住路上那些行色匆匆、江湖打扮的人士,滿懷期待地詢問他們是否知曉相關線索;甚至連大戶人家門口的守門人和狗都沒有放過,不厭其煩地一遍遍重複著自己想要了解的問題。就這樣,他從日出走到日落,整整奔波忙碌了一整天,來來迴迴詢問了不下一百遍,可得到的答案卻始終都是令人失望的搖頭與沉默。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黑,夜幕早已籠罩大地許久,令狐曉滿心沮喪地邁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迴到了茶鋪。


    徐師傅和其他一同出去尋找線索的船工們也在他返迴之後一個接一個地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陸續歸來。


    眾人一見到令狐曉那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不用開口就已經明白了此次外出又是徒勞無功。大家隻是無奈地搖著頭,表示毫無所獲。


    見他們迴來,雖無結果,令狐曉臉上還是堆起笑容。這些船工兄弟們跟著自己辛苦了一整天,無論如何也要好好犒勞一下他們。於是,他叫來店小二,繼續安排上一桌豐盛的酒菜,希望能給大家這一天的勞累做些補償。


    酒菜上桌了,船工們卻遲遲不動筷子。前兩天大家興致勃勃的,覺得打探一下消息有什麽難的,第一天走了一天卻毫無結果,拖著疲憊的身體,迴來之後見到副幫主招待的好酒好菜,不由分說自然覺得是補償他們,不吃白不吃。第二天,沒有消息迴來,也覺得再努力一把,總能打聽到有用的消息,大吃大喝補充一下體力也不為過。可三天時間過去了,依然毫無結果,令狐曉還是好酒好菜地犒勞他們,自覺的不好意思。令狐曉也看出他們的窘迫了,催促他們趕緊吃喝,然後好好睡覺。船工們這次動手吃起來。


    他陪船工們吃喝了一會兒,他心中的煩悶卻絲毫未減,趁著上菜的間隙,他去找店小二,仔細地算了之前在這裏的所有花銷,一共是十二兩銀子,令狐曉說要一次性將費用全部結清。


    起初,那店小二說什麽也不肯收下令狐曉遞過來的銀子,但在他一再堅持之下,最終還是戰戰兢兢地接過了那沉甸甸的十二兩銀子。


    對於這筆開銷,令狐曉倒並未覺得有多麽心疼,畢竟眼下找不到有用的消息才是最令他心急如焚的事情。


    最後,他還不忘拜托店小二幫忙留意有關無悔道人和薛家的任何消息,而那店小二自然也是滿口應承下來,表示一定會盡力相助。對此,令狐曉除了連聲感激之外,似乎也別無他法了。


    船工們滿懷愧疚地吃喝完畢,都安靜地去睡覺了。


    令狐曉和徐師傅商議了一下,明天就是初五了,大夥兒最遲明天中午要迴到東碼頭,已跟張師傅約了明天早上他們從西碼頭開船下來,到中午時分一定要到東碼頭,再晚了,不然就是拚死了也趕不迴青岩鎮了。


    令狐曉心有不甘,可再找下去,即使找到了,初八也迴不到青岩鎮。他隻得勉強同意徐師傅的安排。


    第二天天還沒亮,令狐曉已聽見船工們悉悉索索地起來,輕手輕腳地出去。他也起來了,沒叫店小二安排早飯,晨霧之中朝人多的地方而去。


    他逢人就問,有人簡短迴答他說不知道,有人不理他,有人罵他神經病。令狐曉也不生氣,繼續問下一個人。


    直到日頭掛在半空中,他已口幹舌燥,仍然沒有問到一句有用的迴答。


    令狐曉抬頭看著白花花的太陽,頓時有些頭暈目眩,一時站立不穩,摔倒下去。


    等他醒來時,他已在青花號大船上的茶幾旁。徐師傅站在他的身旁,見他醒來,連忙端起一杯茶遞到他麵前。


    令狐曉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喝了幾口,艱難地站起身來站到船頭。


    他雙眼模糊,看著碼頭上,此時,他很希望碼頭上有人急匆匆地跑向青花號大船,大聲地喊著,令狐公子,我知道你要找的無悔道人在哪兒。


    然而,他枯枯地等了很久,沒有任何人衝向青花號大船,沒有人朝著青花號大船喊,沒有人真正看著青花號大船。青花號大船在西州東碼頭,就是一艘普通的三層大船,與來來往往的船隻無異。


    “要走了,不然真來不及了!”徐師傅急切地說道。


    令狐曉不說話,轉身迴到茶幾邊,用手捶打著茶幾。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完成牛幫主交代的任務,沒有找到無悔道人,沒有打聽到義母薛夢茹的消息。一種完不成任務的愧疚,以及對義母薛夢茹的擔憂,一齊湧上心頭。


    過兩天就是初八,他得迴去複命。牛幫主說過找不到就不要迴青岩鎮,不要迴幫裏。但他是令狐曉,即使沒有找到無悔道人,他也要迴去複命。不管迴去之後,麵臨牛幫主什麽樣的處罰,他都要迴去。


    迴去,也是想看看自己愛慕的小師妹牛巧珊,即便她要跟他的死對頭尹勝定親。


    令狐曉趴在茶幾上,等他再次抬起頭望向碼頭時,青花號大船已離碼頭很遠很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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