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認識到我和奶奶之間不能切斷的情緣,我便開始越發勤奮的學習醫術起來。以前是完全為了應付奶奶的嘮叨,現在則是作為迴報奶奶對我所做的一切的一個方式。

    影雖然還是跟在我後麵做著“搬運工”的工作,但是我們之間的交流變得越來越生疏起來,久而久之除了工作剩下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會講。我不知道原因出在哪裏,或許是我太忙,所以沒有閑功夫跟他鬥嘴,但是隱隱又覺得問題不是在我這裏。

    “蓮兒,可以吃飯了。”房門鬆動了一下,奶奶慈愛的笑臉在我抬起頭的那一刻輕柔的綻放。

    “嗯,好的,還有最後一頁便看完了。”淺淺的笑了一下,我又將所有的精力放在桌子上鋪滿的書卷裏。從來都不知道記錄醫術的書居然可以有這麽多,看了整整一個星期還隻停留在皮毛裏。本以為下點功夫就能到達自立門戶的本事,現在想想,還真是癡人說夢。

    不過除去這個,唯一讓人慶幸的是,因為從初中時期便開始關注胤禛的緣故,讓我餘下的近十年裏都讀了許多唐宋元明清時期的古書,不然我現在真是睜眼瞎呢!

    “不要太累了,這個是急不得的。”奶奶合上我正翻動的《百草綱目》,揉揉我的頭發說道,“這幾日你是不是把人家影冷落了?我看你們最近很少說話。雖然我說過讓你不要和他有過多糾葛,不過看著你們疏離的樣子,奶奶心裏總覺得梗著一塊東西……”

    嘴子張了張,卻不知道要說什麽。什麽時候起,我也變得這樣吝嗇於用語言表達自己……

    跟著奶奶出了房門,看到影正擺到我的碗筷。我有注意到,他有很小心的將筷子橫放在盛滿米飯的碗口。我記得,我曾經在一次吃飯時戲稱筷子要在米飯的香氣裏熏上幾下,這樣吃飯的人才會吃的更多。那隻是我在八卦書上看到的一句話而已,沒想到說過之後,他居然記住了,並且還實用了。而實用的對象,僅僅隻是我。

    不動聲色的尾隨著奶奶坐下,拿起筷子的那一刻,手依舊忍不住抖動了一下。不是我不擅於偽裝,而是真的克製不住。

    “影啊,怎麽不吃?”奶奶的話讓我也注意起影的動向。

    可當我真的撞上他那雙略帶憂鬱的黑眸時,後悔也是無濟。那一刻,已經不僅僅是心跳漏一拍就能形容的了,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仿佛隻是望一眼,便曆盡了滄海桑田的變遷,無窮無盡的無助感洶湧澎湃的湧上胸口,有著窒息般的痛。

    “奶奶,請允許我和玉蓮離席片刻。”

    在我還未從那無邊無際的傷痛中醒來時,影已經擅自將我從飯桌上拉起來,直奔山上密林的方向而去。身後似乎還斷斷續續的傳來奶奶的應許聲:“好的,記得早點迴來……”

    “你……”被他抓住的手腕已經傳來了陣陣哀鳴,我本想甩開的,但是看到他隱忍的側臉,不知怎麽,還是決定任由他去吧。

    走了很久,久到我即將迷失在這片沒有邊際的樹林裏。有好幾次我都想開口問他是不是找不到要去的地方,可是每次都被他堅毅的表情所打消念頭。

    相信他,不管那相信的結果到底會迎來什麽樣的後果,都不要後悔去選擇相信他。——心底有這樣的一股聲音在盤旋著,雖總是在遺忘的邊緣徘徊,卻仍然在上下翻湧著,不肯消失,固執如他。

    等我們終於走到目的地時,天已經黑一半了,但總算被他找到了——這裏是屬於我的地方,我的星河。

    有多久沒有來這裏了?一個星期?兩個星期?一個月?有這麽久了嗎……真要算起來,我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半年多的時間了啊……真是歲月不饒人呢……哎……

    “我有話要對你說。”背對著我,他的視線停留在不知何處的遠方。

    “哦。”欣賞著他和星河融合的背影,我又有點癡了。

    “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我決定過兩天就離開這裏。”

    “……哦。”本是意料中的事情,又何必裝出很吃驚的樣子;本知終有一天會分離,又何必顯出戀戀不舍的神情。我一直都是這樣告誡著自己,然而,真正到了這一天,我還是會猶豫。

    “你沒有什麽要說的嗎?”他緩緩低下去的頭似乎預示著他在刻意隱忍著什麽東西。

    “祝你一路順風?”我嚐試笑出來,卻發現笑起來比哭出來還難受。

    “跟我走好嗎!”他突然轉過身來,一把扣住我的肩胛骨,用著不容拒絕的口氣問道。

    他的目光真的比星河還要璀璨。

    當他的臉隻距離我不到十公分的時候,我注意到的隻有這樣膚淺的東西。請原諒我對他的癡迷,因為這個男人,真的無時不刻都在俘虜我的心。

    “好……”剛要發出應許的聲音,卻在他匆忙附上來的唇齒間化作了模糊的音符。

    要怎樣來形容這個細碎的吻?他的青澀,他的稚嫩,他的真心,他的熱情,都融化在了這輕柔的吻裏。

    夜好靜,連昔日裏轟鳴的風聲和纏綿不休的水聲都沉寂了。這一刻,我們隻有彼此,隻有彼此的心跳聲清晰可聞。

    從不知道一個人的肩膀可以這樣寬闊,即使我將整個腦袋靠在上麵,還是會有好大的一個空隙;從不知道一個人的懷抱可以這樣溫暖,即使夜裏的冷風再凜冽,在這片小小的天地裏居然可以不受一點風寒。

    這樣幸福的時刻,明明是該笑的,可是我怎麽會哭了呢?是因為對胤禛的愧疚嗎?還是對這份愛來的太快而感到的不安?又或者是覺得來自異世界的自己根本無法對這份愛負責到底?更也許是……我沒有資格得到愛。

    這一瞬間我想了很多,但不管想的再多,腦袋都感覺是空空的。我……這是……怎麽了?

    “蓮兒,你怎麽哭了?”隻是睜眼時無意識看到我眼角的淚光,影一下顯得張皇失措起來。自從他表白心意,並且得到我同意,他就很容易像個小孩子似的大驚小怪起來。

    “是太高興了,幸福的眼淚呢!”抬起頭輕啄了一下他緊抿的雙唇,隻為求得他的安心。不管將來如何,這一刻我隻慶幸擁有他,即便隻是一瞬間的美好,也足夠我迴味一生。

    沒有想到,影居然因為我輕佻的舉動紅了臉。那可愛的樣子讓我忍不住又有了逗他的心情。

    “啊呀,你臉怎麽紅了?是不是凍著了?難道是發燒了?!”我緊張的神情以及慌亂的言語都在表明我是一名出眾的演員。

    聽到我的問話,影的臉反而越來越紅,不僅如此身體還不住的往後麵躲,似乎是想要躲避我的進一步查看。

    “你別退啊,後麵可是……”可是溪水啊!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隻聽“啪啦”的一下,影已經不偏不移的坐在了水中。臉上害羞的表情霎時變成了震驚,給人一種有點像在看臉譜的錯覺。

    “哈哈哈哈——”看著影滑稽的坐在水裏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我再也抑製不住內心泛上來的情緒,沒有形象的大笑起來。請原諒我的不雅與沒有道德,實在是憋的不行了。

    看著我捂住肚子不停的發出爽朗的笑聲,影居然也沒有生氣,反而也跟著我笑了起來。比起我毫無掩飾的大笑,他的笑雖然也很純粹,但是卻斯文的多。

    痛快的笑過之後,我還是沒忘把影從水裏拖出來。由於衣服濕了更加容易著涼,我們雖是不舍但也匆匆離開了星河。而為了防止走多餘的冤枉路,這次是我在前麵帶的路,也是我主動牽的影的手。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應該和影換下性別,他的性格雖然可以被歸為酷帥的那一類,但其實骨子裏卻還是十分孩子氣。怎麽說他今年也不過才十九歲……

    一說起這個,我就覺得自己是在犯罪……老牛吃嫩草不說……還吃到古代來了!真是罪孽深重,罪不可恕啊!

    迴到居所,在各自迴屋之前,我們有做小小的吻別,雖還是有點輕描淡寫的味道,但這是屬於影的味道。

    戀戀不舍的關上房門,在點亮燭火的那一刻,桌上的飯菜悄然躍入眼底。是奶奶……知道我們沒有吃完飯就跑出去,所以特地留下了這些飯菜。這種時候沒有比把碗碟裏的飯菜吃光光更能表達對奶奶的謝意了!至於和影的事情,隻有等到明天向奶奶謝罪了,然後真心祈禱她能同意我們在一起!

    真心的祈禱!

    先前的一切還恍然如夢似的在眼前浮動,我這是戀愛了嗎?可為什麽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對影的愛我能維持到多久?畢竟我心底深處永遠都殘留著一個人的身影,尤其知道我們是在一個時空以後,對他的思念越發泛濫起來。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要見那人一麵,不管代價如否,我都一定要見到他,找尋為何他會一直出現我生命裏的原因。

    聽人說“前世今生”,如果那個人真是我前世為了的緣,那麽對於影的愛我隻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對不起,影,我是個不貞的女人,居然心裏同時裝著兩個男人……

    對不起,胤禛,在還未見到你之前,我的心就已經四分五裂,變得不再完整……

    對不起,爸爸媽媽,楠楠已經迴不去了,沒有了心,楠楠已經沒有迴去的勇氣了……

    就讓我在這裏任性一迴吧,不管結局如何,不管好壞與否,即使再不能找迴自己,即使玉石俱焚,我也不想再留下遺憾。

    在現代整整活了二十三年,卻沒有在這裏半年的精彩,那樣的人生我再也過不下去了,所以請讓我在這裏自生自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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