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沒事了!”


    “你趕緊去洗個澡吧!”


    徐然捂著嘴,嫌棄地看向周瑜。


    經他提醒,周瑜仿佛再也忍受不住了,幹嘔著離開了房間。


    周瑜素來潔癖,今日忍耐許久,已是到了極限。


    他也看得出,孫紹應是已脫離了生命危險。


    以他素來潔癖的性子,實在是無法忍受滿身的惡臭。


    周瑜一走,徐然看向丫鬟,淡淡道:“出去。”


    丫鬟如蒙大赦,慌忙退下。


    此時屋內隻剩下暈厥的張氏、虛弱的孫紹,還有徐然二人。


    徐然側頭看向黃月英,微微皺眉道:“說吧。”


    方才他就看出黃月英有話想說,隻是礙於周瑜在場,沒有開口


    黃月英又看了一眼已經暈厥過去的張氏,小聲道:


    “她是……是小產後導致的體虛,才暈過去的。”


    徐然眉毛一挑。


    小產,也就是流產、墮胎。


    孫策都死了好幾年了,張氏哪來的小產?


    又不是懷的哪吒,還能懷胎好幾年?


    “你不會是號錯脈了吧?”


    徐然滿是質疑地看向黃月英。


    俗話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郎中是一個極靠經驗積累的行業,黃月英這小丫頭片子哪來的行醫經驗。


    黃月英沒好氣地說道:“小女子師從董奉,拔境先生!”


    董奉?


    自己還真是見到了寶!


    徐然開始重新審視眼前的小丫頭。


    建安三神醫:華佗、張仲景和董奉。


    董奉,字君異,號拔境,因太過低調,是以名聲不如華佗和張仲景大。


    但根據曆史記載,其醫術不在兩人之下。


    後世的“杏林”一詞,就來源於此人。


    相傳,董奉醫術高明,治病不取錢物,隻要重病愈者在山中栽杏5株,輕病愈者栽 杏1株。


    數年之後,有杏萬株,鬱然成林。


    故後世稱唿中醫為杏林。


    黃月英自報家門,便勝過任何解釋。


    徐然再無疑慮,目光悠悠地看向昏厥的張氏。


    沒想到,英雄一世的小霸王死後竟被戴了帽子……


    何人膽敢與張氏通殲?


    難道說是與張氏通殲之人,想要下毒謀害孫紹?


    此人好大的膽子,若是被吳國太知曉,必將此人滅族啊。


    還是說,張氏虎毒食子……


    “娘親,我難受。”


    孫紹虛弱地唿喚。


    似是母子連心,舐犢情深,孫紹的聲音喚醒了暈厥的張氏。


    張氏悠悠醒轉,撲到兒子身上,放聲大哭。


    徐然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從他今日進屋開始,就總覺得張氏怪怪的。


    若說張氏對孫紹沒有感情, 一切都是在演戲,那這份演技絕對是影後級別的。


    等到張氏情緒稍稍穩定後,徐然輕聲道:


    “我這有幅安胎藥方,夫人命人去抓藥吧。”


    張氏如遭雷擊,臉色慘白如紙,伏在床榻上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發顫.


    “你……你不要亂說。”


    張氏有氣無力,連忙用手捂住了兒子的耳朵,似是怕兒子聽見。


    徐然冷哼道:“虎毒不食子,最毒婦人心!”


    張氏一怔。


    “你是說……是我要害紹兒?”。


    張氏又急又怒,霍然起身,目光兇狠地盯著徐然。


    “紹兒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我活著的唯一支撐,我怎會害自己的兒子?”


    “我就是自己死,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兒~—絲一毫!”


    徐然這是在有意試探。


    是想看看,在突然戳破張氏秘密的情況下,她的第一反-應。


    人在極度緊張、惶恐的情緒下的反應,往往是內心最真實的寫照。


    而張氏表現出的急怒,完全符合一個護子情切的母親形象。


    徐然眼神微眯,審視著張氏。


    張氏也就二十八九的年紀,風韻猶存,稱得是個美人。


    而且因為生過孩子,更有一種成熟韻味和母性光輝。


    從她剛才的話中,徐然捕捉到了一絲信息:有人要傷害孫紹!


    “夫人不要動怒,若是動了胎氣,可就不好了。”


    徐然並不打算放過她,而是進一步刺激。


    張氏身子一顫,眼角的餘光,悄悄看了一眼病榻之上的兒子。


    見兒子半夢半醒,微微鬆了口氣。


    再次看向徐然時,張氏的眼中的兇光依然不見,而是滿是懇求之色。


    “公子貴為大漢司空,何苦為難我一個婦道人家。”


    “司空救了我兒性命,妾身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


    “若是司空喜歡,妾身待身子恢複後,可以……可以侍奉司空一次。”


    說到後來,張氏已聲若蚊蠅,臉色酡紅,不敢抬頭。


    孤兒寡母,無所依靠。


    身體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交換條件了。


    徐然愕然,你這……


    黃月英悄悄瞄了徐然一眼,小聲嘟囔道:“哼,還有兩房妾室沒娶進門呢,又來一 個。”


    徐然輕輕敲了她腦門一下,正色道:“我是那樣的人嗎?”


    黃月英隻是直視他不說話,意思是:難倒你不是嗎?


    “咳咳!”


    徐然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打岔。


    “人言女人三十,如狼似虎,夫人的需求……還真是旺盛啊。”


    張氏聞言,羞憤欲死。


    她明明不是那個意思,卻被對方故意曲解。


    寡婦門前是非多。


    她本非淫賤之人,今日自薦枕席,實是出於無奈。


    徐然的嘲諷,擊碎了她最後的一絲尊嚴。


    堂堂前江東夫人,淪落到賣身來自保,而且還沒賣成,被人嫌棄……


    “嗚嗚!”


    張氏掩麵哭泣。


    哭聲毫無征兆地戛然而止。


    張氏霍然起身,低頭朝著牆壁撞去。


    她也是江東望族出身,自幼受禮義廉恥熏陶。


    強烈的自尊,不允許她再偷活下去了。


    緊急關頭,徐然一步跨出, 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衫。


    幸虧漢服寬大且長,否則徐然這一下就抓空了。


    嗤!


    半截衣袖被撕裂,露出了肌膚勝雪的香肩。


    張氏剛剛羞憤欲死,隻想一了百了。


    被徐然阻下後,已沒了再次尋死的勇氣,委屈之下,隻能蹲在地上掩麵哭泣。


    張氏的心理防線已完全崩塌。


    黃月英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見張氏如此剛烈,她有些不忍,悄悄上前拽了拽徐然的衣袖。


    徐然暗暗朝她搖了搖頭。


    他一再用言語刺激張氏,就是要令她徹底崩潰。


    如今終於目的達到,怎可因一時不忍就放棄?


    “夫人死都不怕,還怕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是誰給你兒子下的毒,你應該心裏清楚。”


    徐然眼神冷漠地俯視著她。


    張氏貝齒緊咬紅唇,淚水連連,卻猶自雙手捂著耳朵,使勁搖頭。


    黃月英驚訝地看向徐然,暗自嘀咕:是與張氏通殲那人,想要害死她兒子?


    此人真是禽獸不如!


    欺負了,還要害死她唯一的兒子。


    哎,她也太可憐了!


    一時間,黃月英竟有些同情張氏了。


    張氏蹲在地上,露出的半截香肩微微顫抖。


    她竭力壓製著哭泣,仿佛是怕被外麵的人聽到。


    徐然注視她良久,輕輕歎了口氣。


    “你不說,我也猜到了。”


    “以你的身份,能令你不敢開口的,隻有一人。”


    張氏聞言,渾身劇震。


    她哀求的看向徐然,眼中滿是掙紮之色。


    你不肯說,便由我來說吧。


    “孫策死後,你們孤兒寡母就沒了依靠,甚至說……是陷入了危險中。”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錯就錯在孫紹的敏感身份。”


    “他是孫策之子,是江東基業名義上的繼承人!”


    “這偌大的江東基業,是你丈夫孫策打下的,即便他死了,但餘威猶在!周瑜、程普、黃蓋這些軍中宿將,都是孫策的手足兄弟。”


    “於他們而言,更希望是孫紹榮登大寶。”


    “雖然當年孫策以孫紹年幼為由,傳位給了弟弟孫權。”


    “可現在孫紹已經八歲了,再過八年呢?”


    “等他長大後,將軍們會不會支持他上位?”


    “孫權必會忌憚!”


    “而這,給他招來了殺身之禍!”


    “我說的對嗎?夫人。”


    徐然娓娓道來,語氣平淡。


    謀害孫紹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叔叔孫權!


    孫紹死,孫權是最大的受益者。


    自此以後,他將穩坐吳侯寶座。


    禽獸不如啊!


    霸占了兄長遺孀,還要害死他唯一的骨血!


    生子當如孫仲謀?


    嗬嗬!


    如果孫堅泉下有知,恐怕可當年還不如直接射在牆上。


    張氏顫抖的肩膀漸漸平歇,淚水也慢慢止住。


    她抬起有些哭腫的桃花眼,怔怔看向徐然。


    見張氏並未在第一時間反駁,徐然知曉自己的分析沒錯。


    最是無情帝王家。


    “司空錯矣!”


    張氏嘴角露出一絲慘淡。


    嗯?


    徐然微微皺眉。


    “夫君當年是傳位給我兒孫紹的,不是孫權!”


    張氏說出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


    徐然眉毛一挑,暗自心驚。


    他遲疑地問道:


    “外事不決問周瑜,內事不決問張昭。”


    “伯符的這兩句遺訓,連江東三歲孩童都知曉。”


    “夫人莫不是在證我?”


    張氏慘笑道:


    “遺訓的確不假,可這是亡夫留給我兒的!”


    “可憐我夫君當周瑜是兄弟,他卻聯手吳國太,推舉孫權上位!”


    “我們孤兒寡母,除了眼睜睜看著,還能幹什麽?”


    徐然歎息道:


    “這麽說,你承認了是孫權下的毒。”


    “而你小產的,也是因為他。”


    張氏緊咬下唇,眼中滿是憤怒、不甘和委屈。


    但她仍是搖了搖頭。


    “此乃妾身家事,還望司空莫要插手。”


    她著重將“家事”二字咬得強烈,是在暗示對方:


    一,你徐然雖是大漢司空,但管不了江東孫氏的家事;


    二,家醜不可外揚,孫家不會認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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