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套間裏時,林莘低頭刷卡,冷不丁地來了一句,「我也記得《貪情》,一部網絡劇,你演的確實不錯。」


    《貪情》確實是她演的第二部 劇,也確實是她情緒爆發最厲害的一部劇。劇本寫得不怎麽樣,但是許偌表現得很好,好到每次流量明星演技盤點視頻裏都會出現許偌在《貪情》中飾演的角色。


    所有人都在誇她演的好時,隻有她自己知道,那幾段戲的情緒爆發,其實是她在演自己。


    和這部電視劇有關的往事,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眼前這個金毛a,她肯定知道。


    許偌就這麽觀察著林莘的神色變化,直到林莘說:「你演這部劇時,是不是和我……」


    「是我們第一次吵架,你還記得嗎?」


    那年是大二,許偌已經拍完了一部神劇並且迅速走紅,無數娛樂公司和星探找上許偌,而許偌也發現自己喜歡上了演藝圈,喜歡在攝像頭麵前展現自己的美,更喜歡拍完一部劇時湧上心頭的成就感。


    煲電話粥時,她興高采烈地把自己的計劃告訴林莘,本以為林莘會支持她的決定,哪成想林莘冷聲反問:「娛樂圈?你一定要去嗎?」


    「我想嚐試一下。」許偌說,「而且導演也說過我很有天賦,我喜歡演戲的感覺,我想拍出更好的戲,我也沒說一定要進娛樂圈,隻是……」


    「你不要去,」林莘斬釘截鐵地說,「你不要去,我不喜歡那種地方。」


    「我知道這裏潛規則很多,我也不是非要爬得有多高,我隻是喜歡演戲,我想試試。你不是也說過嘛,趁年輕時嚐試更多的可能性沒有壞處。」


    「許偌,你真的什麽都不懂,你太容易被欺負,到時候被人騙了還給別人數錢,你不能走這條路,我不答應。」


    許偌沉默半晌,近日來的不快和怒意被林莘幾句話堆疊起來,「林莘,我隻是試試而已,我和你一樣是個成年人,決定權在我手上,誰也不能把我怎麽樣。」


    「你見過的人和事實在太少了,你沒有經驗,有很多困難你無法解決……」


    許偌的唿吸沉重了幾分,半晌後,她冷冷一笑,「是,隻有你林莘可以解決,所以你可以丟下我,千裏迢迢去美國追夢,而我連做自己想做的事都得不到你的支持。」


    她這般說著,話語裏已帶著濃重的哭腔。


    林莘頓時著急了,慌亂地說:「不是,我這……許偌,我沒有要丟下你,我還會迴來的,我會迴去找你。」


    「那你說好的每天跟我打電話呢?」眼淚像牽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往下掉,一股沒來由的委屈湧上心頭,許偌胡亂擦去眼眶裏的淚,卻又想到林莘根本不在麵前,縱使落淚也沒有人看見。


    「說好的會迴來看我,說好的會想我。快一年了林莘,快一年了,我隻能在視頻通話裏看到你,我見不到你林莘……我見不到你,好不容易有個想做的事,你還不支持我。」


    「許偌,我……」


    嘟嘟嘟的冰冷機械音隔絕了兩個人的心。


    異地的距離往往讓一個擁抱、一次牽手就能解決的問題無限放大。


    許偌心裏一直憋著氣,想著再也不要理她了,但是幾分鍾後,又忍不住去看林莘的對話框。


    腦海裏忍不住把剛才的對話重溫了一遍。許偌想著想著,漸漸覺得,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


    林莘隻是關心她,也許是言辭不當,才惹得她不高興。但林莘本意是好的,她不領情也就罷了,怎麽能說那些話惹她傷心呢。


    她點開對話框,打了「對不起」三個字,卻始終不敢發出去。


    第一次發生爭吵,沒什麽經驗,也不知道該不該這麽草率地和好。


    許偌盯著那三個字發呆,下一秒,手機一震,是林莘的消息。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說那樣的話,你我都有各自的目標,我不該阻止你,但我很擔心……」


    許偌霎時間心軟了,連忙迴:「對不起,我也有錯,我不該怪你,我隻是很想你。」


    許偌吸吸鼻子,聽到林莘發來的語音,鼻頭一酸。


    「許偌,我也很想你。」


    「那你什麽時候迴來?」聲音又不自覺地染上哭腔。


    「下周……下周我一定迴來,我去找你。」林莘又說,「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許偌抹幹眼淚,「幹嘛這麽擔心我,也許等你迴來,我就已經變成家喻戶曉的女演員了。」


    林莘噗嗤一笑,「那等我迴去,就變成你們演員最熟知的國際妝造師了。」


    迴憶結束。走進房間,林莘拉下長靴拉鏈,唰一聲輕響,伴隨著她微笑時的吸氣聲。


    「我們大學時代的願望都已經實現了。你成了家喻戶曉的女演員,而我也成了國際妝造師。」


    「那我們還會吵架嗎?」


    「會嗎?」林莘偏頭,一本正經地反問。


    「也沒關係,」許偌垂下眼,「隻要你別去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就好。」


    往後林莘還是會出國,工作性質如此,她們還是會經歷異地戀。許偌明知如此,私心裏卻希望她們永遠不分開。


    兩人兀自沉默著,手機響了,節目組通知下午的拍攝直播十分鍾後進行。


    「我們收拾一下,十分鍾後出門。」


    許偌說著便朝行李箱的位置去,一雙柔軟的手環住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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