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多頭狂獸,對於蟲族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但是被無傷全滅,這讓蟲群背後的意誌審慎起來。它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精靈聚集地,並非它控製蟲群剛剛踏平的那些個小村莊。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密林裏不再鑽出狂獸,隻是遠方叢林中悉悉索索,不時可以感受到陰影中射來的惡意窺視。


    至高意誌看來需要好好調動一下兵力,這給了精靈們一些休憩的時間。塞薩爾乘機進行了一些換防調動,將上午頂在東線防守的遊俠和德魯伊換了下來。


    埃羅精靈都是神射手,不代表他們不會累。雖說射手扳指和手套全員配備,可是拉弓的胳膊需要休息,後麵還有大戰呢。


    其他防守壓力不大的地方沒有換防,大家在巨木的城牆上坐下來,簡單的進行了一些補給。


    民兵們將箭矢補充上來,還送上了熱騰騰的飯菜,就是味道有些差強人意。


    “畢竟在打仗嘛,你也不能太挑。”


    約蘭達似乎終於意識到都靈並不適合自己,她丟下了垂頭喪氣的北方精靈,開始研究小白的男票。


    弗比斯不是一個好選擇,因為他太花心。另外緹瑞小妞也看得太嚴了吧!


    “我的果子分你一半好不好。”


    看到郝運沒有說話,約蘭達把自己的零食遞給他。這是郝運昨天想吃沒遲到的,約蘭達在巡邏的時候看到就會搜集起來,很難遇到幾顆,也很甜。


    “哦,蟹蟹。”郝運禮貌性的接過兩個嚐了嚐,咦,有點奇異果的味道。


    大戰一結束,他就一直心不在焉,因為他正在和小白聊彈幕,討論硬核宮鬥和偽宮鬥的高深話題。


    小白在醫療站找了張床,抱著本小說療傷。這是一本重生宮鬥小說,但是小白覺得應該把它扔進科幻的分類,因為帶了係統,中間還要穿越各種世界。


    “不好看。”她跟郝運抱怨,她實在不喜歡帶係統的宮鬥文,然後問道“親你今天砍了多少經驗值,有沒有升級。”


    “還沒有呢,怪都被搶了。哦對了跟你說一下,你絕對想不到埃羅精靈們說的惡魔是什麽。”


    “不是深淵的雜碎,難道是妖族的傻缺?嗯?還是說各種非主流邪神?”小白有了一點點的興趣。


    “告訴你哦,星際蟲族哦!”郝運好好的炫耀了一下,“一上午,埃羅精靈弄死了五百多條小狗。”


    “噗!”


    聽到是蟲族,小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們還不是普通的倒黴唉,碰上蟲海,大羅金仙都得頭痛一下。”


    她想了一下,可能郝運對這段公案不是很了解,於是又跟他絮叨了一下蟲族的八卦。


    “有許多欠發達世界本身不具備自保能力,單獨開發防禦體係成本又太高。所以以前,星際娜迦為這些欠發達世界提供安保方案,他們開發的拳頭產品就是蟲族。這些大蟲子能夠環境自適應,自主增值,是絕對忠誠的生物保安。


    後來的事情你知道了,這款產品有巨大的設計缺陷,好多雇主被蟲子們給弄死了。


    星際娜迦賠了好多錢,連召迴產品的錢都沒湊出來就破產了。好些母蟲脫離控製,在多元宇宙泛濫,居然自成一族了。”


    “還有這樣的內幕啊。”郝運問道,“這事就沒人管?”


    “沒好處的事情誰管啊。蟲子都是無產階級,砍起來都不夠修刀的錢。它們又不是大蜥蜴,各個都有小金庫。”小白掏出一盒薯片嘎吱嘎吱的咬起來,“聯盟倒是判決星際娜迦安保集團承擔全部善後責任,可是他們的老板洛蒙帶著小姨子早就跑路了,到頭來也就是一紙空文。”


    “執行難。”郝運喟然長歎。


    “是啊,執行難。”


    “迴頭跟單位匯報一下,看抽個時間給卡斯蒂利亞做個殺蟲套餐吧。”郝運想了想,建議道,“他們也真是遭罪。”


    “行吧,不過就聯盟那個辦事效率,估計有人過來處理的時候,這邊黃花菜都涼了。”小白翻滾了一下問他,“你要是聖母心泛濫就自己救唄。”


    郝運看了看約蘭達,明豔可愛的女遊俠賊頭賊腦的把自己藏在樹葉後麵。城牆下阿爾韋塔帶著一隊德魯伊經過,她可不想被老爹揪出來揍一頓。


    “也不是聖母心泛濫吧,埃羅精靈跟蟲族怎麽打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他們不也沒求利德爾人嗎。”


    經曆的世界多了,看過的戰爭多了,郝運的思想發生了一些變化。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可以為一個路人懟小白,可以為一個朋友跟阿光發火,可以為一個並不很在意的人逆轉生死,但是現在他不會這樣去做。


    他的單位是城鄉委,他的工作是幫扶落後世界扶貧發展。卡斯蒂利亞這樣一個美麗的世界和這個世界的美麗居民,郝運很喜歡,他會盡量幫助這個世界。


    但這幫助不是具體到這個世界的某個人,某件事。這不是他的工作,這應當是一位牧師,或者一位國王陛下的事業。


    就像一名大學教授,偶爾打掃打掃街道,這當然是值得點讚的義舉。但是如果他天天就在那裏掃街道,不是浪費納稅人的錢嗎。


    不是說清潔工人的工作不重要,革命工作隻有分工不同,並沒有高下之分。而是說,每個人要各司其職,做好自己的工作。


    郝運的工作就是為這些落後的世界謀發展,想出路。而不是像個保姆一樣,嗬護每一名埃羅精靈不受傷害。


    這就是他最近想通的道理,說到底,是權力和義務影響了他。在空白世界的地球,他隻是一位普通的單位員工,打卡工資四千多塊,開著一輛五菱神車,經常吃五塊錢的素炒麵。


    但是在多元宇宙,單單一個不朽者的身份,就代表了滔天的權勢。君不見,橫行無數世界的賽博坦,僅僅因為一名員工打了郝運(還沒真的打到),整個集團不得不向郝運低頭道歉,還有一堆賠償。


    謝大師和崔工這種位麵之子,都主動結交,希望獲得郝運的友誼。


    一整個維德尼世界,幾億的人口,說送就送給他,不帶一點折扣。


    這樣巨大的權柄,當然可以用來玩扮豬吃老虎,或者天下布種的遊戲,袞袞諸公喜聞樂見。但是當這一切真的降臨在郝運身上時,他真切感受到的是責任二字。


    多災多難的維德尼,需要他的經營。水深火熱的格裏亞斯,需要他的關照,連謝大師和崔工的友誼,都需要他來迴應。


    “親愛你說的這些我聽不懂啦。”


    郝運和小白談了半天的心,吧啦吧啦講了一大堆自己最近悶騷熬出來的雞湯。小白的內心有點欣喜,有點羞愧。


    羞愧是因為她對自己的工作可沒什麽責任心,大多敷衍了事。主任叫她滅了哪個世界的尾獸,她往往直接滅了人家全世界,把主任氣的吹胡子瞪眼。


    欣喜是因為自己的男朋友變得好成熟啊,有責任心的男孩子最帥了。因為這會讓女孩子覺得很有安全感。


    這麽一想,就覺得分開是一件分外的惱人的事情。小白嘎吱嘎吱的咬薯片,“親愛你迴來陪我一會吧,我有點無聊。”


    “啊?現在?我在戰場上啊。”郝運有一點點為難,“擅離職守不好吧。”


    “哼……”


    小白翹著嘴,把薯片袋子捏的吱吱響。


    “就一會嘛,好不好。你都玩了一晚加一個早上了,哪有你這樣對女朋友的啊。就算是死宅,玩了一夜的遊戲也要抱一會女朋友的啊。”


    “死宅並不會有女朋友!”


    “不是有充氣-娃娃麽。”


    “呃……”


    女朋友不依不撓,小哥也猶豫了。樂莫樂兮新相知,背莫悲兮生別離。兩人剛確定關係沒多久,正是熱戀時分。前麵又遭遇大難,差點陰陽兩隔,感情就更熾烈了。


    哪怕就分開了這麽短短的時間,郝運也非常想念小白,隻是他被戰場和蟲族吸引了注意力。


    “反正現在也不在打,那我迴去陪你吧。”


    陪女朋友,讓女朋友開心,當然也是男人最重要的責任之一,對吧。


    mmmm……姑且聽之信之吧。


    “對嘛。”


    軟妹立刻就開心起來,把小說都扔到了一邊,“他們一時半會又打不出結果,你迴來我給你看好東西。”


    “好~”


    郝運向自己的臨時戰友表示自己要迴去“辦點事”。


    對此,約蘭達、都靈等幾名戰友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想笑。


    人類,嗬嗬!體驗生活結束了?快點迴到自己安全的鐵盒子裏去吧!


    約蘭達留了下來,難得能夠參戰,她才不會去做膽小鬼。


    在前線觀察戰情的塞薩爾守備官看到了那個坐在飛毯上離開的身影,也認出了那是頭天晚上展現了驚人箭術的人類。


    不過他隻是撇撇嘴,沒有說話。


    嗯,這就叫做不穩定因素。


    “帕布洛,怒風城那邊有什麽結果?”他問身邊剛剛趕來的遊俠隊長。


    “暫時沒有結果,他們向銀泉方向偵察了一圈,隻遇到了酸液怪的伏擊,並沒有發現惡魔巢穴的跡象。”


    “有多少損失。”聽到“伏擊”兩個字,守備官有些陰沉。


    但是遊俠隊長的獨眼卻神采飛揚,“沒有損失。”他說,“那些個小參謀有點東西啊,新的預警機動戰術非常出色,飛馬騎士規避了酸液怪的伏擊齊射。”


    “嘁,盡耍些小聰明。”


    古板的聖騎士盡量板著臉,但是嘴角怎麽也忍不住笑意。


    怒風城的飛馬騎士還在不停的分批趕來,奇平城堡的馬廄都裝不下它們了,不得不在山坡平緩的地方,又開辟了新的營地。


    先期趕來的飛馬小隊經過一夜的休息,在清晨迫不及待的出發。直至午間時分,他們完成了戰術地圖上的第一個區域的偵察,並折返奇平鎮。


    因為兵力捉襟見肘,返場的飛馬騎士們並不能休息全天,他們還需要在下午完成一次半程的近距離戰場偵察,然後休息整個夜晚。


    得益於參謀本部的新式飛行隊形和戰術操練,在偵查中,對飛馬們威脅最大的酸液冷箭被有效規避。此次偵察,沒有人員和飛馬的損傷,這個好消息讓前線士氣大振。


    在應對魔潮的攻勢過程中,迅速搜索定位惡魔的巢穴是重中之重,否則惡魔永遠殺不幹淨。那些邪惡的巢穴不僅能孵化出新的惡魔,還能迴收戰死的惡魔屍體,甚至還可以給惡魔升級。


    而密林中隱藏的大量酸液怪的噴吐攻擊,一度極大的製約了飛馬騎士的搜索效率。離地太遠容易漏過魔巢的蛛絲馬跡,太近又容易被攻擊。


    這次新生代的參謀們可是立下了大功,他們為埃羅精靈最終戰勝惡魔,又添加了一枚有力的砝碼。


    在精靈們興奮的討論飛馬騎士們最新的迴旋機動時,郝運坐著他的魔毯飛迴了利德爾人的醫療站。


    查奈醫生依舊坐在自己的主控電腦前,畫麵上都是一些人類戰艦的照片和數據,他專心致誌,都沒有注意到郝運。看來現在還沒有傷員,他這裏可是清閑得很。


    小白霸占了條件最好的一個雙人病房,她把亂七八糟的儀器統統推到一旁,然後把兩張床拚在一起在上麵打滾。


    “鏘!鏘!鏘!怎麽樣!”


    看到郝運來了,小白站起身舉開兩臂,讓郝運看自己新換的衣服和發型。


    這是一件名為“紅蓮”的改良款漢服,小白在某寶上花了大價錢定做的。如果在某服吧,這件衣服會因為形製問題被噴成垃圾,不過小白真的很喜歡。


    襦衣象牙白打底,紋以金線波斯菊。類似旗袍高領,襯托小白的脖子細細長長。上收下放的袖管,在袖口拖曳出有大條雲紋的淡紅褶邊水袖。最獨具匠心的是華麗的雲錦對襟,襯以布料定型,一直下掛到小腿的高度。


    銀朱色的高腰褶裙下及地麵,向上收窄至上腰。褶裙與雲錦對襟上的暗紋絲絲入扣,讓整套衣服看起來像一條古香古色的連衣長裙。


    小白還嫌不夠,還給自己弄了個雙平髻,兩個發環上還夾了好幾個粉色的櫻花頭飾,或者叫華勝。


    小白看到郝運被震住,非常得意,她原地轉了一圈,腰間精美的宮絛隨著輕盈的褶裙、水袖一起飄散,露出腳下穿的粉紅小巧的桃花繡鞋。


    這是小白對郝運發的福利,無論怎麽說,救命之恩都應該發點福利吧。


    “好不好看?”古裝小美女又問了一遍。


    郝運用實際行動進行了迴答,他一把撲倒小白,吧唧吧唧的親了好久。


    不去管啃在一起的兩人,奇平鎮外麵的形式劍拔弩張。蟲群的意誌終於失去了耐心,或者說它本身就沒多少耐心。


    大波大波的狂獸從密林中湧出,經過半天的調配,速度最快最靈活的狂獸大軍已經擠滿了奇平鎮外圍的邊境森林。隨著最高意誌一聲令下,這些嗜血的生物兵器撒丫子衝向精靈們的防線。


    “狂獸衝鋒開始了。”麵對鋪天蓋地而來的蟲海,塞薩爾守備官神情肅穆,“做好衝擊準備。”


    帕布洛隊長點點頭,傳令下去,然後有些擔憂的看了看士兵們。


    很難形容蟲海形成一堵殺戮之牆,迎麵高速壓迫而來時給人的壓力,特別是對於第一次對抗魔潮的年輕士兵。他們緊握長弓的手,指節發白,身體因為恐懼和興奮而微微有些顫抖。


    “希望他們能頂得住。”老遊俠隊長喃喃道。


    幾百年前,他正是下麵其中的一員,而他現在,正站在當年父親的位置上。


    “我相信他們,隻是……”塞薩爾作為聖騎士,有了些許不該有的脆弱,“希望能多活下來幾個吧。”


    他在奇平鎮經營多年,前線的這些新生代的棒小夥好姑娘,幾乎都是他看著長大的。作為聖騎士,為打擊邪惡有所犧牲在所難免。


    但作為老人,任何子孫輩的戰死對他都是煎熬。


    “通知牧師做好準備,另外通知查奈醫生,這次又要勞煩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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