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胖子歎了口氣,伸手往自己口袋裏掏了掏,掏出了一截剩下不到一半的香煙,他用小心的用小刀切下了一小段。


    大姐伸出手指一彈,一小簇火苗飛出,把那一小段被切開揉散的香煙引燃。


    然後,胖子還有其他幾個,就把鼻子湊到這隻有一小撮煙絲的“香煙”上,深吸了一口氣。


    楚喬看到,除了大姐之外,其他人都是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吸著半空中飄起來的那縷煙氣,直到煙絲徹底燃盡,香煙散發著的煙霧消失,胖子才慢慢睜眼。


    老實說,楚喬不喜歡這種劣質香煙的味道,他也不會抽煙,但他從這幾個人對一個橘子的寶貴程度能夠看的出一些端倪。


    也許,就這半截香煙,在這物資匱乏的地方,對這幾個人來說,是十分寶貴的東西。


    香煙熄滅,胖子揉了揉鼻子,開始替大虎講起了一段故事:


    “虎子和我是同鄉,我當初和虎子一起到軍隊當的兵,想著服完役,迴家娶個媳婦兒生個娃。”


    “虎子家裏條件挺不錯的,他家裏承包了一片山頭種果樹,對,也是種橘子。”


    “在這個遭了瘟的世界沒這樣之前,一切都挺好,大娘還去大院兒外麵看過虎子,給我們幾個弟兄都送過橘子,那果子又大又甜——比現在這小哥兒拿出來的還甜,我們都管大虎的媽叫大娘,她也愛讓我們這麽叫。”


    “然後,就在最後那次,大娘來給我們送了東西迴去以後,不到一天的時間,什麽都變了。”


    “一開始,專家說那是腦部感染出現的行為紊亂,需要控製和治療,而且需要隔離。”


    胖子臉上的橫肉一抖,眼睛一眯,朝著地上啐了一口:


    “呸——都是屁話”


    “我們突然就忙起來了,不知道哪裏出現了那些見人就咬的怪物,一開始很少,後來迅速擴散,部隊緊急出動,全線阻攔。”


    “最後,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我們去執行的,不是隔離,而全都是清理任務,清理這些瘋了一樣的鬼東西。”


    “我和虎子一個隊,我們十幾個人,要清理小半個城區,沒有支援,沒有補給,後麵連通訊都中斷了。”


    “結果就是……清理不了,我們自己活著都費勁,好不容易接通通訊,請求支援,上麵說是出動直升機來援助我們,到臨了,我們連個雞毛都沒看見……”


    “再後來,彈藥空了,補給斷了……隊長犧牲了,突擊手也沒了,剩下幾個人也跑散了,就我,大虎,還有半路加進來的猴子湊一塊兒,跑了出來。”


    聽到這裏,楚喬的眼神古怪的看向了在旁邊一動不動,仿佛說的事情和自己絲毫沒有關聯的“大姐”,他試探性的詢問:


    “那……大姐也是後來加入的?”


    胖子抬眼看了看楚喬,笑了起來,臉上都是褶子:


    “不是,她是我們撿的。”


    “什麽?”


    楚喬沒明白胖子的意思,大姐卻彎腰身體前傾,表現出一副很有壓迫感的姿態:


    “我是被他們撿迴來的,他們撿到我的時候,我的狀況和你差不多,也是陷入昏迷。”


    楚喬聽到“差不多”這個詞,心裏不由得突突了一下,他下一秒就以為這個大姐要說出什麽不得了話。


    直到聽完後麵的話,楚喬才又鬆了口氣:


    “那……大姐是怎麽……”


    “我把他們每個人都打了一頓,然後吊起來,放在火上烤,並且和他們說,聽我的,就放他們下來。”


    大姐有意無意的看著楚喬,嘴角掛著沒什麽溫度的笑意——這比她冷著臉看人的時候更嚇人。


    “嘶——”


    楚喬倒吸一口冷氣。


    ……


    花費了一些時間,總算是閑談完畢,大虎的情緒也穩了下來,幾個人開始做起各自的事情,瘦猴負責保養武器裝備,同時補充消耗掉的一些東西。


    胖子拎著油桶和工具,準備把卡車再保養一下,大虎也收起東西,抓著旁邊的貨架,開始訓練起自己。


    對於他們這些目前閑散的,沒有從屬,且不生存在‘安全區’單獨小隊而言,大多數的東西都要想辦法自給自足,危機感更是必不可少。


    大姐看著坐在那裏,仍然有些無所事事的楚喬,她站起身,朝著楚喬抬了抬下巴:


    “站起來。”


    她的語氣還是那麽冰冷,讓人聽著很不舒服。


    楚喬已經基本習慣對方的冷淡態度了——相比較於被用刀架在了脖子上,能用正常的言語交流,算得上是十分柔和的溝通方式。


    在這短短的時間裏,楚喬所知道的事情已經夠多了,起碼他知道不少關於這支小隊的過往,也知道了不少有關當前世界的事情。


    盡管很多事情,不是新聞那樣具備很高的即時性的信息,但對於楚喬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來說,已經不算少了。


    楚喬不清楚大姐要幹什麽,他站起身,看著眼前穿著戰術套裝,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大姐,心裏沒什麽想法,眼裏更是一片坦誠。


    “跟我來。”


    似乎是說話隻要能不超過三個字,大姐就堅決不會多再說一個字,她轉身,領著楚喬朝著倉庫的角落走了過去。


    那裏是燈光隻能勉強能照到的位置,昏暗之餘,平添了幾分陰森的味道。


    埋頭正進行著力量訓練的大虎,放下重物抬頭喘氣的間隙,看到了大姐領著楚喬離開,他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小子,恐怕得吃點兒苦頭了。”


    楚喬亦步亦趨的走在大姐身後,他還不清楚會發生什麽,隻是來自男性的第六感告訴他,女人把一個男人單獨約到角落,不出意外的話,要麽是女人吃虧,要麽是男人上當——而且後者居多。


    楚喬正想著這些沒什麽用的東西,他前麵的大姐腳步忽然站定,沒有一絲征兆的,大姐轉身就一記高位旋踢。


    “唿”的風聲,伴隨著身體旋轉,穿著靴子的腳後跟襲向了楚喬的麵門。


    楚喬離得大姐很近,基本上也隻有一米左右的距離,這種距離上,想要閃躲的話,還是有一定難度的,何況楚喬不是什麽有拳腳基礎的人,他最接近戰鬥的訓練,還得追溯到第八套廣播體操。


    眼看著這一腳來勢洶洶,楚喬本能的就是抬起兩隻手,身體微微轉向右側,交叉格擋在自己麵前。


    這種動作,放在的拳擊比賽,或者其他任何的格鬥行為中,都是巨大的錯誤,交叉的雙手不僅沒有多少的防護能力,而且還會阻礙自身的視線。


    萬幸,楚喬勉強接住了這一腳,隻是他接是接住了,身體卻沒站穩,朝後“登登”連退兩步。


    “反應還不錯。”


    大姐給出了評價的同時,側踢的右腿迅速落地,接著旋身擰腰,左腿起踢。


    之前那一腿,踢在楚喬的雙手上,楚喬此時的雙手正有些吃不住力量的發麻,麵對新的攻勢,他還想繼續去擋,但很明顯已經來不及。


    楚喬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抬起手肘,用胳膊護住自己頭部。


    然而,這樣的動作,就導致了他的身體完全受不到保護。


    這一腿踢的是中段,結結實實的命中了楚喬的身體,楚喬甚至仿佛能聽到自己的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巨大的力量傳來,他直接被踢倒在地。


    楚喬捂著自己的胸腹位置,大口的咳嗽。


    “動作一塌糊塗。”


    大姐的評價還在繼續,動作更是沒有停下,連續正反兩記旋踢命中,踢倒楚喬以後,大姐迅速跟進。


    這次她一個高抬腿,朝著已經半趴在地上,快要爬不起來的楚喬再次出腿——戰斧下劈。


    楚喬大口的喘息,他能聽到從上方傳來的聲音,他想躲,可身體動作完全不受他的大腦使喚。


    危機時刻,楚喬的身體朝著旁邊一歪,那記下劈擦著他的耳朵和肩膀落在了地上,把地麵踏起了一陣土灰。


    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緊張,楚喬的額頭滴下了兩滴汗水,掉落進有著不少灰塵的地麵上。


    大姐出完了三腿,沒有繼續對著楚喬發動攻擊,她連唿吸都沒有紊亂,朝後退了一步,對著楚喬開口:


    “爬起來。”


    楚喬自始至終,一聲都沒有吭,他艱難的起身,低著頭,目光被微闔的眼皮遮掩,右手捂著自己還在作痛的胸口,唿吸聲顯得很是粗重。


    “抬頭。”


    大姐的目光始終盯著楚喬的一舉一動,她看著楚喬有著血絲的眼睛,聲音依舊是那麽冷硬:


    “你不服?”


    楚喬沒有說話,他的臉部肌肉微微抽搐,眼神裏的不甘濃的仿佛能滴出來。


    “這裏是我的隊伍,不服可以離開,想跟著我,就服從我,我的隊伍裏不需要不穩定的因素。”


    大姐直視著楚喬的眼睛,氣勢更勝:


    “我不介意你有挑戰我的想法——隻要你能強過我,能帶著這支小隊在這裏活下去,我甚至能聽你的指揮。”


    “但現在,你沒這個資格,想活命就得聽我的,你告訴我,你服不服!”


    楚喬再次低頭,捂著胸口的手掌捏皺了自己的衣服,牙齒被他咬得咯咯作響,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服……”


    “聽不見!大聲說!”


    大姐聲音洪亮,震得楚喬耳膜一麻。


    楚喬的怒火被引燃,他豁然抬頭,充滿了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眼前戴著半張麵具的女人,一字一頓:


    “我…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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