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滿麵淒惶地看著馮妙,一雙眼睛裏全是哀求,像在求她幫忙去搬救兵來。碧波池水的粼粼波光,映照著她那雙小鹿一樣的眼睛,連馮妙看了,都覺得有些心神蕩漾,難怪一個王爺肯為她做出這種強擄宮女的事來。


    馮妙眼神在林琅和那小王爺身上轉了轉,低下頭小心翼翼地說:“奴婢不知道皇上在何處,請王爺給指個路。”她不是有意推脫,她小時候隨母親住在洛陽,兩年前才被接迴平城,對王宮地形一點也不熟悉。


    話音剛落,林琅和那小王爺,同時瞪眼看她,顯然都會錯了她的意思。林琅分明認為她不想多事,在找借口推脫。小王爺卻從她話裏聽出了幾分挑釁的意思。


    “好哇,現如今,宮裏人個個都是硬脾氣的了。”小王爺馬鞭一揚,劈頭就往馮妙身上抽來。


    那一鞭來得又急又快,直往馮妙臉上掃來,馮妙愣在當場,沒想到這暴烈脾氣的小王爺,說動手就動手。一鞭子下去,她那張臉就要廢了。


    “啪”一聲脆響,馮妙下意識地閉眼,臉上卻沒有傳來預感中的疼痛,反倒是耳邊傳來一聲輕唿,有淡淡的血腥味飄進鼻端。


    “林琅!你沒事吧,我……我不是要打你的。”小王爺從馬上跳下來,三兩步奔到林琅跟前,把她攬進懷裏。


    馮妙睜眼,這才看見,林琅不知怎麽掙脫了那兩個太監的鉗製,撲到她麵前,替她擋了這一鞭子。馬鞭抽在林琅肩膀上,半邊衣衫都被血染紅了,可見剛才那一下,小王爺是氣急了,用足了力氣。馮妙暗自心驚,自己不過說了句實話,就差點沒有命在了。


    “王爺……她是奉儀殿的宮女,不能打……”林琅疼得直抽氣,聲音更微弱了。


    小王爺聽了她的話,神情卻越發陰鬱難看:“你是怕我開罪了皇祖母,還是怕皇祖母為難皇兄?”打人的是這位小王爺,可說起原因,卻是林琅這個皇帝身邊的貼身宮女。


    林琅不答他的話,伏在他懷裏有氣無力地說:“宮裏有規矩,責打……責打宮女,不能打臉,王爺忘形了……”


    “你少東拉西扯!你就是怕事情牽扯到皇兄頭上!”小王爺暴怒跳起,抱著林琅就要上馬,“為了他,你連挨鞭子都不怕,可他給過你什麽呀?我現在就帶去去我的北海王府,隻要你願意,你就是我惟一的北海王妃。”


    聽到那少年自報名號,原來是當今皇帝最年幼的弟弟,北海王拓跋詳。馮妙在家裏時,也聽人說起過這位北海王,他的母妃出身名門高氏,從小就被寵壞了。年紀雖小,封王卻趕在了幾個哥哥前頭,多半也是看在他手握重權的舅舅麵上。


    馮妙站在一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裏萬分懊惱,不該招惹這位小魔王。


    拓跋詳剛要跨上馬,碎石小路上,又跑來一人,借著月光看去,那人年紀跟拓跋詳差不多,錦袍上的金絲隱隱泛光,顯然也是皇親貴胄。


    “拓跋詳,你把琅姐姐放下來!”新來的少年一路跑,一路高聲唿喊。等他跑到近前,兩個太監立刻慌慌張張地跪下施禮:“拜見始平王爺。”


    馮妙也跟著跪拜下去,雖然沒見過本尊,這些名號她卻爛熟於心。始平王拓跋勰,應該比拓跋詳略大一點。


    拓跋勰看也不看他們,徑直走到拓跋詳麵前,看見林琅滿身是血,臉色一下就變了,揮起一拳打在拓跋詳臉上。


    拓跋詳懷裏抱著個人,動作沒那麽靈活,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下,立刻眼眶泛青。他把林琅塞進馮妙懷裏:“你照看一下。”轉身挽起袖子,也一拳向拓跋勰打去:"你憑什麽打我?"


    “皇兄舊疾發作,痛苦萬分,等著琅姐姐取藥迴去。你在這裏攔住琅姐姐發什麽瘋?”拓跋勰身手靈活,一路躲閃著說話。可拓跋詳勝在有一把好力氣,兩人一時難分高下。


    馮妙摟著林琅,看她唇色發白,心中不忍,撕下一塊衣袖,幫她紮住流血不止的肩頭。這一鞭子,不管怎麽說,她是替自己挨的。


    林琅掐著馮妙的手腕,嘴裏喃喃:“皇上的藥……皇上……”


    馮妙低頭問她:“皇上的藥在哪裏?”見她抬手指指自己胸口,明白藥在她身上,又說:“得想辦法勸兩位王爺作罷、咱們各自迴去,你才能把藥送給皇上,恐怕委屈你白挨一下,不能叫人給你做主出頭了。”


    林琅輕輕點頭:“不要緊……”


    兩個小太監早已經嚇破了膽,拉又不敢真拉,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王爺,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動靜越鬧越大,看樣子非驚動侍衛不可了。馮妙頭痛得越發厲害,別人都有出現在這的理由,隻有她,說不清楚。


    正這麽想著,碧波池另一側,已經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星星點點的火把越來越近,應該是王宮侍衛聽見聲響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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