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把紙質資料,硬盤都揣好了,又往辦公室裏看了看,應該沒落下什麽東西了,便快步走了出去。


    走廊上不少員工都目瞪口呆的看著,看到李非走了出來,職員們趕忙走開了。


    李非正打算揚長而去,卻忽然遇到了自己的秘書小謝。


    小謝手裏抱著一個紙殼箱,從隔壁的辦公室裏走了出來,箱子裏放著她自己的私人物品。


    一看到李非,小謝便委屈巴巴的看了過來,李非也停下了腳步看著她,


    四目相對。


    李非秒懂,看來自己的女秘書也被開除了。


    眉頭微皺。


    李非走了過去,看著她沮喪的樣子,便輕聲說道:“走吧,我送你迴家。”


    小謝趕忙答應了一聲:“哦。”


    李非在前麵走,小謝抱著個紙殼箱跟在後麵。


    兩個人走到了二樓樓梯口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會議室裏,傳來了某個空降高管不留情麵的訓斥聲。


    小謝撇了撇嘴,發出了一聲冷哼。


    李非笑了笑。


    片刻後。


    在幾個保安迷茫的注視下,李非帶著小謝走到了大門外,繞了一個圈,坐進了停在公司後院牆外的車裏。


    a8緩緩離開了新海集團。


    坐在後排的小謝,便小聲抱怨了起來:“這一大早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好多人都被開除了。”


    李非隨口問道:“空降來的職業經理人。”


    解答了小謝的疑惑。


    李非便又隨口問道:“還有哪些人被開除了?”


    小謝便氣憤的說了起來:“主要是技術崗,還有銷售部......開掉了七八十個人呢。”


    “還有很多人被降薪了。”


    “原來的二十四小時三班倒,現在變成了兩班倒。”


    李非立刻便明白了,這個年月可沒有什麽勞動補償,新勞動法是哪一年通過的來著。


    記不清了。


    還早呢。


    這都是常規操作。


    資本方閃電入駐之後,空降管理層,然後便開始大肆裁員,被裁掉的員工說理都沒地方說。


    這樣的狗血劇是常態。


    為什麽隻裁技術崗和銷售骨幹?


    道理很簡單。


    因為除了這些吃苦受累的核心崗位之外,別的職位不太好裁,大部分都是趙總家裏的七大姑,八大姨,根本就裁不動。


    很快小謝又嘟囔著問道:“為什麽啊?”


    “公司好不容易才有了一點起色,都已經好起來了,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就不怕人心渙散嗎?”


    “他們就不怕把公司搞死嗎?”


    李非輕聲說道:“他們當然不怕人心渙散,也不怕把公司搞死,他們隻想把財報做的好看一些。”


    “裁員嘛,無非是為了節省資本開支。”


    想了想。


    李非便又輕聲說道的說道:“公司一季報扭虧為盈,可是年已經過完了,馬上就是銷售淡季。”


    “想要在銷售淡季實現利潤環比逆勢增長,當然要裁員扣工資了。”


    “三班倒變兩班倒都是常規操作。”


    小謝不懂,睜大眼睛看著。


    李非便隨口解釋了起來:“業績環比逆勢增長,可以給在股市裏給一個很高的估值。”


    小謝更茫然了,搞不懂這些彎彎繞繞。


    李非不再解釋,而是看向了車窗外,目光所及之處,已經看到了新海集團的未來。


    你笑人家不懂管理,裁員裁到了大動脈,人家笑你眼界太淺,其實早已經在資本市場賺的盆滿缽滿。


    或許結局早已注定。


    自己的努力並沒有什麽卵用,所以新海集團還是會死,最好的結果是變成一家僵屍企業。


    人力有時窮盡,人終究敵不過體係。


    憑借著超強的記憶力,李非把小謝送迴了家。


    車停下。


    李非便輕聲說道:“不要急,別沮喪,別破壞了自己的好心情,靜下來,思考一下。”


    “總是沮喪就什麽做不好了。”


    這話像是對小謝說的,又像是對自己說的。


    說著。


    李非便翻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輕鬆的說道:“在家好好休息幾天,來我公司上班。”


    忽然之間峰迴路轉。


    小謝一臉驚喜,趕忙接過名片,開心的輕笑了起來:“謝謝李總!”


    李非向著她笑了笑,看著她下了車,抱著紙殼箱開開心心的走進了小區,向她揮了揮手。


    李非也向著揮了揮手。


    緣。


    這東西很難講的。


    下午。


    果切店。


    繁忙後的閑暇中,當著幾個店員的麵。


    蔡小京很氣憤,瞪圓了眼睛罵罵咧咧了起來:“這方經理的手段......怎麽比混混還下賤呢?”


    \"真是小刀拉屁股,開眼了!”


    李非摸了摸鼻子。


    白霞忽然笑出了聲:“嗬嗬......哈哈哈!”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笑起來有些幸災樂禍,剛打過玻尿酸的臉看上去依舊僵硬。


    一陣無言。


    李非悻悻道:“姐,你瘋了吧,你到底站哪邊的?”


    白霞趕忙捂著嘴,連聲道歉:“對不起......嗬嗬!”


    話雖然是這樣說的,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偷笑,似乎能看到李非吃癟,對她來說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看起來比她自己賺了幾千萬還開心。


    李非隻好保持著尷尬的微笑。


    雖然搞不懂她這算什麽心態,不過女人的心思大概和貓差不多,都是喜怒無常的。


    白霞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


    在幾個員工和蔡小京的注視下走了過來,很自然的伸出手,替李非整了整衣服領子。


    就像是親姐姐那樣,白霞輕柔的說道:“好了,你給我老實點,不許再節外生枝。”


    “乖乖把你的錢拿到手,然後去曉嵐家提親。”


    李非微微錯愕,看著她臉上浮現出的母性光輝,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絲暖流。


    “好。”


    李非答應了下來:“姐,我聽你的。”


    男女之間到底有沒有真正的友誼呢。


    或許沒有。


    不過一男一女要是相處的久了,理智又恰好戰勝了生理衝動,那麽就會變成在真正的親情。


    前提是兩個人都願意維持現狀。


    李非覺得這就是救贖。


    淡淡的溫馨流淌著,當手機鈴聲忽然響起的時候,李非看了看來電顯示,是張曉嵐打過來的。


    “抱歉。”


    說了聲抱歉,接起了電話。


    李非便興衝衝的說道:“喂,媳婦兒,你什麽時候迴來?”


    張曉嵐卻有些惆悵的說道:“老公,我得陪我爸去一趟米國。”


    李非安靜了片刻,皺眉問道:“很急嗎?”


    張曉嵐便輕聲說道:“嗯,要陪我爸去看病。”


    李非本能的問道:“你爸什麽病啊,需要大老遠去米國治?”


    張曉嵐便輕聲說道:“單側股骨頭壞死,需要換一個新的,米國那邊的條件比較好。”


    “這一次......可能需要去幾個月吧。”


    李非沉默了。


    良久。


    李非才輕聲說道:“好,你乖乖的,安心陪你爸治病。”


    兩個人又匆匆交流了幾句,便掛上了電話。


    蔡小京不懂,睜大了眼睛問道:“為什麽啊,股骨頭壞死不是慢性病嗎,早不去,晚不去,一定要這個時候去國外治病?”


    李非沒說話。


    白霞卻好似看透了這世情,輕輕的歎了口氣:“哎,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李非很認同白霞的說法。


    這話其實還有另一種通俗的講法,當你手中握著一把錘子的時候,你看誰都像是釘子。


    要麽錘子把釘子敲進牆裏,要麽錘子自己被敲斷,這件事取決於釘子硬不硬。


    低著頭。


    李非盡可能平靜的說道:“那就繼續鬥。”


    這個財富的遊戲一旦開始,真的停不下來,冥冥中總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推著你往前走。


    這時白霞警覺的問道:“你又想幹嘛?”


    李非便淡定的說道:“從新海集團挖牆角,另起爐灶,他們不是正在裁員扣工資嗎。”


    “把他們裁掉的骨幹都接收過來!”


    “她不是喜歡裁技術工,裁業務骨幹和銷售部門嗎,她裁多少我接收多少!”


    很快。


    白霞吃驚的輕叫了起來:“你......打算辦工廠,賣飲料?”


    李非點點頭,應了一聲:“嗯。”


    白霞臉色微變,她知道李非被張家的態度深深的激怒了,已經不想考慮後果了。


    白霞想要勸幾句,話到嘴邊還是咽了迴去。


    千言萬語化為了一句話。


    “好,姐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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