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李非一本正經的拿著碳素筆,看著新海集團的董事和高管們撕逼,扯蛋,吵的臉紅脖子粗。


    “公司不能賣!”


    “我反對跟外商合作!”


    吵鬧中。


    剛剛從南加州趕迴來的趙夫人犯了眾怒,似乎除了這位老板娘之外,沒人願意賣公司。


    畢竟能坐在這裏的人,不太可能是個傻子,大夥都知道這位老板娘轉移資產的事。


    隨著會議室裏反對聲四起,趙德生的臉色變得難看,李非卻仍舊不動聲色。


    每一家瀕臨破產的上市公司,內部都會出現這種情況,高層裏出現嚴重的分歧對立,以及各種不切實際的奇葩運作。


    高管們開始像個小孩子那樣幼稚的爭論對錯,開始推卸責任。


    這就完了。


    就算所有人都沒錯又怎麽樣?


    公司還是會死。


    李非知道新海集團走到這一步,當然是每個人都有責任。


    於是李非想起了那句名言,當雪崩發生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這話是法國人伏爾泰說的。


    可《伏爾泰語錄》的原文是。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覺得自己有責任。”


    喜聞樂見。


    名人名言總是被人篡改。


    “砰砰砰。”


    這時身為董事長的趙德海拍了拍桌子,也說了幾句。


    他很快把副總趙德海耗資兩億的廣告計劃給否決了,這個計劃太冒險,很不合時宜。


    再然後。


    讓李非十分意外的是,這位趙總把他老婆的裁員計劃也否決了。


    “生產線不能撤,工人先不要裁。”


    趙德生揮了揮手,決斷的說道:“從行政開支裏省一省吧,再去銀行貸一點款,先讓大夥把這個年過了。”


    會議室裏安靜了下來,李非看著這位鬢角花白的趙總,和其他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幾位董事都同意了。


    隻有他老婆不太情願,一門心思的要賣公司。


    趙德生便獨斷專行了起來:“就這麽定了,散會!”


    散會後。


    李非並沒有走,而是被請到了總經理辦公室。


    辦公室裏隻有兩個人。


    看著趙德生臉上的期待,李非知道自己該表現一下了,於是便說了一些聽上去很正確的廢話。


    “趙總,時代已經變了。”


    說著。


    李非打開了手提包,拿出了一堆超市裏能買到的各種飲料擺在麵前,紅茶,綠茶,功能飲料......


    這些都是當下最流行,銷量最好的大眾飲品。


    接著李非說出了自己的設想:“趙總,咱們的產品真的應該調整了,得盡快拿出我們自己的拳頭產品!”


    對此李非早有打算,開始侃侃而談。


    “我已經考察過了,可樂咱們做不了,難道紅茶,綠茶咱們還做不了嗎,果汁裏加點維生素是什麽?”


    “維c鮮橙汁。”


    李非口若懸河的說著,心裏也知道這些絕對正確的廢話根本實現不了,對新海集團的未來沒有任何幫助。


    要是能做的話,趙德生早就做了。


    新海集團的問題可太多了,產品過時,口感不好,年輕人不喜歡隻是其中一個原因。


    這家公司的問題,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最大的問題還是一個字。


    債。


    果然。


    趙德生眉頭皺了起來,似乎有點失望。


    然後李非便開始和稀泥。


    “我看這樣吧,趙總,我覺得德海大哥說的也有道理,廣告營銷還是要做的,不過預算要砍一半。”


    想了想。


    李非話鋒一轉,又輕聲說道:“我覺得嫂子說的也有道理,公司現在也確實需要節省開支,年終福利就少發一點吧。”


    話說的很漂亮,誰都不得罪!


    於是趙德生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一些,點了點頭:“嗯, 這確實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


    “行,就這麽辦!”


    趙德生終於下定了決心,決定拿出8000萬來做廣告,再把員工福利砍掉一半。


    然後趙德生拿起了座機,開始聯係銀行貸款。


    李非在一旁安靜的看著,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惡心的事,心中卻沒有半分罪惡感。


    良久。


    李非才幽幽的歎了口氣:“哎,縫縫補補又一年,公司上下幾千張嘴等著吃飯。”


    “趙總.......你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趙德生苦笑了起來:“誰說不是呢。”


    李非心裏很明白,趙總現在最需要的不是起死迴生,而是需要有人給他提供情緒價值。


    又閑聊了一會兒。


    李非才起身告辭,從總經理辦公室裏走了出去。


    晚上。


    白霞家中。


    囡囡依舊是八點就睡了。


    客廳裏擺了一打啤酒,幾個家常菜,李非不緊不慢的把白天開會的經過說了出來。


    白霞眉頭皺起,擔心的說道:“新海集團這條船不會要沉了吧,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李非沒有迴答,而是淡定的說道:“飯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先處理眼前的事情吧。”


    白霞點點頭,又遞過來一個u盤,然後輕聲說道:“方翠柔今天早晨迴臨海了,一個人迴來的。”


    李非點點頭。


    白霞便又小聲說道:“300萬的事搞清楚了,是方翠柔的風投公司,暗中付給趙明波的保薦費用。”


    李非應了一聲。


    不意外。


    白霞好奇問道:“什麽是保薦費?”


    李非淡定的說道:“保薦上市。”


    白霞恍然大悟,應了一聲:“哦......那這些證據如果送到了分局,能不能錘死他們?”


    李非隨口說道:“不能,因為我們搞來的證據不合規。”


    白霞一下子便愣住了。


    “那該怎麽辦?”


    李非更加淡定的說道:“到網絡上曝光他。”


    白霞想了想,很快明白了李非的打算,然後便讚歎了起來:“對對對,現在網絡越來越厲害了,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李非便一手拿著啤酒,一邊拿起了手機,翻看著忽然之間流行起來的微什麽博。


    李非心中很明白,這時代下一個風口就是傳媒互聯網,是傳說中的流量時代。


    忽然之間。


    自媒體這玩意兒就火起來了,明星,大v,各路神仙旅遊,吃飯,拍戲,連心情好不好都要發上幾條感言。


    在剛剛過去的一年裏,傳媒熱點事件一件接著一件,從郭醜醜到日本地震,再到天宮一號。


    每一次都引發山唿海嘯一般的輿論。


    而在剛剛過去的2011年,最火爆的互聯網話題,是一個創投機構的王姓創始人,宣布和自己的豪門大小姐女朋友私奔了。


    隻要運作的好,私奔確實是可以上熱搜的。


    李非正在暢想著什麽。


    白霞忽然說道:“這......好像不太行吧,想要通過網絡輿論錘死他們,這得需要很硬的關係吧!”


    道上混的大姐大,還是很明白道理的。


    這是大資本才能玩的遊戲。


    李非便誇了一句:“你說的對,所以我們明天要去工商局,注冊成立一家公司。”


    白霞好奇問道:“什麽公司?”


    李非冷靜的說道:“傳媒公司,內容製作以及分發。”


    這可是個新鮮玩意兒,誕生於兩年前的米國,也是未來網絡經濟盛世的真正獲利者。


    李非覺得是時候布局了,因為成立一家傳媒公司和經營鮮果切,和新海集團的起死迴生是相互關聯的。


    在新海集團還沒有到危機關頭的時候,李非可以不出手,可是一定要提前要做好應對的準備。


    不能讓這條大船真的沉了。


    而機會隻留給有準備的人。


    這次白霞是真的聽不懂了,她一臉茫然的看著李非,嫵媚的眼中看起來有些空洞。


    良久。


    白霞才懷疑的問道:“能行嗎?”


    李非笑了笑,篤定的說道:“行!”


    白霞便不再糾結,果斷的說道:“我聽你的。”


    然後兩個人繼續喝啤酒。


    這時李非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張曉嵐發來了信息,是從她的手機相冊裏,截取的一張照片。


    不知布局中,通訊聊天的功能每天都在升級。


    李非認真的看了看照片,是用手機拍攝的一個驗孕棒,清清楚楚的隻有一條紅線。


    沒懷上。


    後麵還有一個她的哭臉。


    李非趕忙拿起了手機,發過去幾條信息安慰了一番:“沒關係,沒懷上就繼續努力吧。”


    然後又發過去一條信息。


    摸摸頭。


    坐在對麵的白霞,卻還在琢磨著公司運營的模式,可終究是腦子裏一片空白。


    她是真的不懂。


    再一次。


    李非使出來的手段超過了她的認知上限,也超過了這個時代絕大多數臨海人的認知。


    幽幽中。


    李非放下了手機,忽然說道:“姐,其實......一個人永遠無法擁有自己認知之外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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